李平從鄰市趕回，贓物沒有在那裏出現。二博士察覺調查方向有誤，可能真的是像孟凡傑假設的那樣：那批紫檀藝雕沒運出廠院兒！可它藏在哪兒呢？隔天二博士上班，廠門衛通知他去趙書記辦公室。
見到二博士，趙書記笑容可掬地說：“‘大博士’挺忙啊！”
二博士支吾，心想，趙書記話裏有話。
趙書記說：“是這樣，你的工作要變動一下，事故處理對你處罰錯了。聽說你事先提過應更換庫房電器，可廠裏沒采納。火災事故你沒責任。現在廠子轉製紛亂之時，保衛工作不能老撂著，班子研究提你任保衛科副科長，主持工作。”
哎呀？天上掉塊大餡餅！二博士感覺挺奇怪，要在平常兒，下三天官兒雨也淋不上自己。在廠子轉製和自己“調查”的節骨眼兒上，讓自己升職怕沒那麼簡單！十有八九是打擊不成，又來拉攏和收買。可這個人不該是趙書記呀？也許他隻是代表談話，主導者躲在後麵。如果是趙，該談條件了。
趙書記繼續說：“你這人品質不錯，能力更沒說的，就好好工作吧！”
等了會兒，二博士問：“沒了？談完了?”
趙書記答：“沒了，馬上到任工作。”
坐在保衛科的椅子上時，二博士把思路都捋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大約半年之前，他確實向廠部提過，庫房電器老化更換的問題。這話當時是和分管領導劉副總說的。那麼，火災處理時劉副總沒站出來為自己開脫，這回卻從趙書記的口裏冒出來！明擺著是劉急於擺平自己，從中促成了此事。趙書記找自己談話，隻是例行公事罷了。那麼，官帽給了，該來人談條件了。
果然，當二博士剛把椅子坐熱，劉洪濤就進了門。滿臉堆笑：“恭喜老弟，恭喜……”
二博士滿肚子氣，怒斥：“無恥之徒！你還敢來？”
劉洪濤關上門，嘿嘿一笑說：“我作人堂堂正正，怎麼不敢來？我看你無端猜忌，破壞總廠改革大局才是直正的居心叵測！”
“這就怪了！”二博士說：“既然我是壞人，你們為啥還送我一頂官帽子？”
劉洪濤一時語塞。二博士又說：“算了吧！這官兒我當了，說，啥條件？”
劉洪濤故作不解：“你這家夥沒正經！談啥條件？莫名其妙！”
二博士下逐客令：“那你請回，這官兒我白撿！”
劉洪濤說：“話說回來，同事一場我勸你幾句：做人不要太張狂，作事不要太絕！這樣讓誰都沒有出路。你應該知恩圖報，該做好領導交付的工作，決不能再出‘幺蛾子’！否則，你的椅子坐不長……”
二博士故意問：“我恩報給誰？‘幺蛾子’指的什麼？”
劉洪濤說：“你還不清楚？淨裝傻！”
二博士自有盤算。主持保衛工作肯定日子無多，可畢竟是難得的機會！利用職權之便查案子，那將順利得多。
下午，二博士就對全廠安全情況檢查摸底。每個部門，每個房間角落，他都仔細察看。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廠前樓總廠勞服商場發現了重要線索：商場臨時庫房裏有兩隻裝紫檀藝雕的空木箱子！他很驚異，問身邊商場安全員小周：“這兒咋有這種箱子？”
小周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唯恐這位新官兒“三把火”燒到商場頭上，問一答十：“啊，是這樣，上一批出口紫檀箱子不合格，分廠給換了。倒下的箱子就放在這兒。前些日子，劉副總讓墊庫房用了大部分。”
二博士又問：“墊庫？什麼時間？誰運的？”
小周說：“我想想，嗯……上月13號，和那批退換老浴缸一塊兒入庫的。推車的兩個人是廠裏給雇的。”
“退換老浴缸？咋回事兒？”二博士追問。
小周說：“那老浴缸樣子和質量都差，賣不動。我們早就要求換總廠倉庫裏新式樣的，後來劉副總答應了。你可能不知道，這批新式浴缸是劉副總今年帶隊南方旅遊時給訂購的……”
這時，商場經理翟雲進來說：“淨說沒用的。”轉爾對二博士說：“‘博士’高升了，對大姐這兒啥指示？”
“啊，沒指示。”二博士應付著。這女人四十來歲，和公司上頭關係複雜，不好再問。
此刻，二博士已斷定，公司2號庫房裏物品的“偷梁換柱”，正是通過這次商場更換浴缸在光天化日下完成的！他這樣分析：推運人也是作案者之一，必是圈兒內人。手推車去庫房時，入庫老浴缸該是對扣著，裏麵裝兩個空箱子。手推車返回時，出庫浴缸也必須對扣著，裏麵卻是換出的兩個“實木箱”！中途在廠院兒裏隱蔽處把實箱子卸下藏好，手推車出廠院兒時，車上就隻有兩個換出的新浴缸了……
安全檢查結束，二博士在商場轉悠，私下和幾個在商場工作的朋友調查，他的分析大體被證實。推運人員有人認識，一個是劉洪濤的表弟，外號吳瘸子；另一個矮個兒，姓路。來回推運，浴缸屬實是對扣著。去時裏麵也裝了空箱子，隻是回來時浴缸是空的……二博士細想想，越來越覺得對。大白天商場人多眼雜，那些“實箱子”怎麼藏匿？那他們中途把貨卸哪兒了？
二博士從商場出來回廠院兒，當他看見院兒西側的鍋爐房時，就恍然大悟。從2號庫到商場，途中可分兩條路：院中和鍋爐房後夾道。而走後夾道，距離還稍近一些。而在夾道內，做手腳又不易被人發現，隻要打開一扇鍋爐房後窗子，裏邊有個人接應就行了……
他去鍋爐房後邊察看，見夾道裏有些蒿草，上麵有明顯的車轍印兒。初夏鍋爐房上鎖，他順窗向裏張望，裏麵挺黑，隻能看清鍋爐後邊。出夾道時，他從草叢裏撿到一隻紫檀箱子發運標簽。接著，他把總廠庫房都看了，裏邊沒有墊庫的空箱子。一下班，他直奔李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