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市電業局的一台工作車進院兒，做通電前配電設備檢查。
大約十分鍾後，一個負責人上樓來了。一進屋見玉生就嚷：“你們配電設備是怎麼搞的？四台變壓器上邊的設施全沒了，有一台還被火燒了，你們不想供電了？”
玉生剛才伏在辦公桌上眯著，這時揉著眼睛說：“是有人不想給我們通電，我有什麼辦法！”
那負責同誌說：“總經理，你們配電設備丟的丟，壞的壞，我們根本無法通電，你們抓緊恢複。”
玉生和顏悅色地說：“這事兒是你們局長一手安排的，他會給我們維修和換變壓器。至於耽誤生產，他也會給賠的。你們請回吧。”
“你們的配電設備，憑啥讓我們管……”
“那你們瞧著辦吧！”
說著，玉生起身出屋，那負責同誌也跟了出來。玉生心眼兒轉轉，覺得抓人一抓就爺倆太過，就露了一句：“告訴胡大力有膽量他可別跑！”
那負責人聽出了意思，沒敢再說話，快步下樓去了。
玉生路過機械廠廠辦，於慶春從窗子探出身子說：“總經理，控告二胡的信擺了一桌子，現在還有人不斷的送來。”
“是嗎？都好好收起來。”玉生說著電話叫娥子，他還要下去串聯呢！
電業安檢同誌回去後，向胡天民局長如實彙報。胡馬上覺出今天淩晨行動可能出了問題。打發走安檢同誌，他電話叫來小舅子錢立東，把行動經過細細地問一遍。感覺壞了，袋子和工具沒有標記，落了沒關係，估計是有人認出了胡大力！他馬上給大力打電話，讓他躲一躲。
胡局長又給南河公安分局一個朋友打電話，了解北企是否報案，回答是沒有。奇怪，他們為啥不報案？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周新副局長進來。
“有事嗎？老周。”胡天民長期與副手不合，但表麵上還挺和氣。
周新在胡局長對麵坐下，慢條斯理地說：“我才知道沒給北企送電的事兒，我勸你罷了吧！”
胡天民一驚問：“說實話，是有人找你說和？”
“沒有，我隻是覺得這事兒北企要鬧起來，咱電業會承受不住！你也不想想，北企是什麼樣的企業，下屬共十六家企業單位，聽說七月份產值已超五億元了！月納稅四千多萬元！你咋敢給斷電呢？他們要把稅掐了和市政府說話，市政府也不會向著你！北企耽誤一天生產丟純利五、六百萬元，這已停電兩天了，這損失你賠得起嗎？”
“你怎麼想到咱會輸呢？”胡天民覺得眼前一慣儒弱膽小的副手很可笑，電業部門啥時輸過官司？他說：“‘廖大發’這家夥太牛了！罰他點兒，讓他還陳欠是提醒他規矩點兒。”
“可是，那兩個通知卻沒有根據！北企自行發電，咱其實知道，我還打電話求人家焊十多副高架梯。這回罰人家理在哪兒？那陳欠北企也早就用煤頂了。再說，‘廖大發’的北企也不擔咱電業的陳賬……胡兄，住手吧，聽說這個‘廖’可是個有背景的！是省人大委員，還是省工商聯執委。又和郭副省長是好朋友。上次處理水災問題時，兩人之間不尋常的關係已經露出來了……”
後麵的話倒讓胡局長吃驚了！這一層他可沒顧上想。這樣看來自己和哥哥胡天成這回是辦了冒失事兒！從到現在不見北企服軟，和配電設施被破壞又不報案來看，北企大概要上告！告到市委、市政府也罷，如果把事情捅到省裏就難辦了！想到這兒，他說：“我也不想把北企怎麼樣，你迅速了解一下，如果兩個通知失實，立即收回。並代表電業局向北企陪個不是。北企配電設施有損壞，他們修複後咱馬上供電！這事交你處理。”
周新心裏一陣厭惡，心想，你胡作非為，倒讓我給你擦屁股！我收得了場嗎？於是他說：“我出麵怕不行，局長你想，這回你不送電，北企倒不啟用發電機了，為啥？‘廖大發’要治這口氣！你能答應賠他兩天利潤一千多萬元嗎？”
“他想得美！”
“這不得了！這事兒我去是擺不平的。隻有你出麵。”
周新又把‘皮球’踢給胡天民，起身走人。胡馬上給兄長胡天成打電話通報情況。
上午，北企有十幾路旅遊團隊出發了。就剩下一路六百多人沒走。這一路是明天一早坐大巴車去省城的。這些事物歸程誌民經掌。北企另兩員大將未蒙和秦立娟，按玉生的布置正為北企的官司忙碌著。昨夜今晨的行動，已把北企置於一個十分有利的位置。
下午，玉生回廠和幾位總公司領導碰頭，參加會議的還有法律顧問田鬆。玉生先看了未蒙寫的兩份控告書，看後叫好。馬上讓人送公司微機室打字複印。秦立娟拿出一摞小票和幾份證明材料，說：“找到了當時的付煤小票，雖然水泡了，但也能看清楚。證明咱用兩千噸煤頂了欠款。又搞了五張證明材料，三張是當年的司機出的，兩張是當時電業收煤處的門衛出的。普通工人不象電業上層，一聽是北企的事兒，不用多說證明就給寫了，沒花一分錢！”
“辦得好！”玉生誇獎。拿起小票和材料看看，“這回二胡訛咱的夢別做了！”
“對了，維修班長交來了這份材料。”未蒙也掏出張紙遞上來。
玉生接過來看看說：“這回罰款通知也不攻自破！”
程誌民說：“上午電業胡天民來電話找老板你，我接的，口氣軟了，說罰款、陳欠以後再說，讓咱馬上維修配電設備，電業隨時供電。”
玉生問：“那你怎麼說？”
“我說不敢破壞作案現場，等破了案再說。他問咱為啥不啟用自備電源呀？我說我們不敢項煙兒上啊！之後電話我就撂了。”
幾個人都笑。正在這時玉生手機響，打開聽，竟是胡天成的聲音：“‘大發’嗎？我是胡天成，供電的事兒幫你解決了，你馬上檢查一下配電設施，弄好了電業馬上給你們供電。”
玉生板著笑：“不行啊！昨夜我們的四台變壓器腦袋全讓玉八蛋給剃了！這是場大案子，我們不能破壞作案現場維修，隻好繼續停產了。停產損失將來讓搞破壞的人來賠！”
大家笑，玉生捂上話筒。胡天成停一下說：“你們啟用發電機吧，保證生產最重要！”
玉生說：“發電機是借的，已經送回去了。況且市電業局也不批我們發電，隻好硬挺了，我們正開會，再見。”
接著，玉生布置明天的行動。臨了未蒙說：“一聽你‘廖大發’倒二胡，全市人都動起來了！到現在，共收到告胡天成的信和材料五百一十六份。告胡天民電業局的四百三十七份，老大一堆了，可怎麼拿呀？我建議精選十幾份有代表性的附在聯合控告書後麵。”
“不行！哪能抹煞二胡的成績呢？”玉生笑著說，“去庫房領兩條麻袋來，把信和材料統統裝進去，用車拉著！”
未蒙開始不解：“上告信用麻袋裝？這、這、哈哈……絕了！”未蒙反應過來，程、秦也明白了，皆哈哈大笑。
這就是後來百姓傳的平陽四大絕之一：上告信太多裝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