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副手出屋,娥子進來說:“哥,媽讓我馬上回淩川一趟,給她取身份證和印章。”
玉生想想說:“這老太太被崔秀麗迷住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那我去嗎?”
“明去暗不去!這樣,你馬上給家裏你美傑表姐打電話……”
“行,我去辦。哥你得加小心,他們可能不讓逮捕廖大發!”
“你放心,我倒要看看她們蹦達!”玉生說著掏出車鑰匙給娥子,“車你開著。”
傍上午十點,總經理室有稀客到。
“呀呀,你這名人好輕閑呐!”來人大步進屋,五十多歲中等個兒,大腹便便,黑黃臉上淨疙瘩,眼皮鬆馳,把一雙眼睛遮得隻剩一道縫兒。玉生馬上認出來,忙起身迎接:“哎呀!胡顧問,稀客稀客,你咋有空來?請坐請坐。”
“都是你逼的!我不來行嗎?”胡說著在沙發上坐下。
玉生給沏茶倒水後,坐在胡身邊,笑著問:“我逼你?真新鮮!你我從沒有過實質性交往,算今天也隻三次見麵,請你說說我怎個逼您?”
“你還真裝啊?都說你這個人難鬥,果不其然呐!給救災款的事兒,算我們疏忽,百八十萬塊錢的事兒你犯得著就針對市委嗎?省水災問題調查組就駐紮市委,你們給市政府的預災報告,又鬧市委來了!讓邱書記等幾位市委領導還有我們下麵的一些同誌不好過關……”胡壓著氣,盡量保持態度平和。
玉生問:“您是說我們不該寫防水災炸護田壩的報告,也不該給市委送是嗎?”
“還繞!你們寫報告,送報告沒人說不對,那是個負責任的義舉!市委也會在適當的時候表彰你們!要命的是:你們不該在災害過後又在省調查組麵前燒一把火!說市委接報告後不看、不研究,更不督促政府做防災工作……”
玉生這才明白,市委人人自危之時,找禍害根源找到這兒來啦!就問:“您有啥根據說這事兒是我們反映的?”
“這不明擺著,這事情就你們知道,廟上拉屎賴鬼去?”
“不對!這事還有你知道,你辦公室的同誌也知道,就連市委門衛登記處的同誌也掌握!再說了,你也高看了我們!除了我,北企人還不知省來人調查的事兒!他們也沒來找過我們,我以及其它掌握內情的同誌更沒有找過他們!光天化日的,不信你可以調查一下。”
胡想了想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以人格保證。”
胡想了下說:“我可以和送報告的同誌談談嗎?”
“可以,我給你叫來。”說著,玉生給機械廠廠辦打電話。
一會兒,於慶春進來。玉生給相互做了介紹。胡問玉生:“有空房間嗎?”
玉生說:“就這兒談吧,我正要去車間。”
胡說:“好,那你去吧。”
玉生出屋,去車間路上低著頭,他覺得自己和北企卷入了一個旋窩;在旋窩裏他和北企將左也不是右也不好,麵對著一大批災後擔責任的人……正如原先預料的那樣!
大約四十分鍾後,玉生回辦公樓。離自己辦公室十幾米,就聽見裏麵在大聲爭論。明顯聽出於慶春說話帶著哭腔,而胡則是氣憤憤的。玉生猶豫一下,還是進了總經理室。
玉生看看眼淚汪汪的於慶春說:“和領導說話要客氣,有話慢慢說。”
於慶春委屈勁兒上來,嗚嗚哭開了。玉生勸:“別哭,象小孩子似的!有什麼話說。”
“胡顧問非讓我說報告送錯了地方!十多條人命啊!那責任我擔不起……”於慶春抽泣著說。
玉生明白,胡是在找推卸責任的地方,不由冷眼看他。胡衝玉生使使眼色,玉生馬上對於慶春說:“你擦擦臉,先回屋吧。剛才說的別外講。”
於慶春離開,胡說:“事情到今天的地步,該避免因虱子燒棉襖!天災人禍,多是難料的,責任要都栽在市委、市政府頭上這不公平!在抗災中,我們已經失去了市長翟雲光同誌,再往市委下刀子你忍心嗎?”
玉生沉默不語,提到翟市長讓他傷感。胡繼續說:“做些挽救工作也符合常理。現在關鍵是你們!說報告想送沒送最好,要不,說送錯了地方也行。市委辦和團市委辦挨著,下邊經常有材料送錯的情況。
知道如此,何必當初?其實,世間許多事故在發生前,已在當事人和相關人的思想和觀念中發生了!事故出現,隻是過程結束而已。玉生心裏這樣想。可胡叫板了,自己該怎樣回答?答應他?那不成顛倒黑白了?不答應,自己和北企在平陽就難以立足了……”
“還猶豫啥!對你個人和私企來講怎麼說都是你們的權力!誰也不敢為難你們,舉手之勞罷了!何況你的問題……”胡把“撒手鐧”露出一半兒。
玉生驚覺,心裏十分厭惡。故意裝傻:“我有問題?”
“唉?你真健忘,你私留國有巨款不入賬不是問題嗎?市委最終不保了你?”
玉生心裏來氣,鄭重起來:“那倒是!不過這兩件事好象沒關係。我的問題市裏盡管查、整、抓、判,甚至斃了我,我也無地含怨!可是讓我和北企人滅著良心,喪失人格,顛倒黑白去說假話,欺騙三百萬平陽百姓,恕我們不能夠!我們之後不反映不告狀,就已經不夠原則了。”
“哎呀?不知好歹的東西!那可別怪我們動真格的!”胡氣得拍桌子。站起身要走,又停住問:“你改不改口?”
玉生也“啪”地拍響了桌子:“胡天成你該改口!堂堂的市裏顧問,搞這種私下交換,遮蓋事非,你不覺得可恥嗎?”
胡氣得臉唰白,吼道:“馬上抓,你等著!”
胡急步出屋,剛到門邊,門開了,進來兩個人擋住了他。是財務總監秦立娟和市政府監視員湯曉麗。秦勸:“胡顧問您消消火,再留幾分鍾。”
胡後悔把事情辦砸了,就由著秦立娟推回沙發裏坐。
湯曉麗站在胡對麵,表情不溫不惱:“胡顧問,你還認識我嗎?”
胡抑臉看著:“你是翟市長辦公室的小湯?”
“是。向省調查組反映報告的事兒,跟北企任何人都沒關係!我在這兒蹲點兒,知道北企打報告的事兒,也參加了北企發防洪水通知。調查組找我了解情況,我必須實事求是!說了北企給市委、市政府都打了報告的情況。你是按一個同誌正常反映彙報也好,理解為市政府和市委因有矛盾相互整也罷,那是你的事。可你不該提要抓北企老板,你不能代表市委、市政府……”
“我來說吧!”秦立娟把湯曉麗拽到後邊,“胡顧問,我就是那回舉報我們老板的北企會計,現在弄清了,國有巨款不入賬不關我們老板的事兒。這事兒挺複雜,過些日子您自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