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腦袋裏裝滿了,有關票子,房子,車子,緋聞,難以置信的活動和從頭至尾的無聊,需要得到滿足時的哼哼聲,生活是十足的忙亂感,他們不停地奔忙,沒有片刻的清靜。
季子強不停地轉換著電視頻道,東西方的對抗,環境的汙染,核戰爭的可能性,對於電視裏正在播出的內容,他的大腦已經冷卻,已經完全融化在漠然之中。他關了電視,靜靜的坐著,覺得自己此刻真的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一種再強烈不過的感覺,自己需要一個女人,一個不要話太多的女人來填補他身體強烈的空虛感。
他閉上眼,安子若就突然閃現在他眼前,她高雅,漂亮,成熟又充滿了風韻,那兩片嘴唇端正性感,十分動人,但最吸引季子強的是她深邃迷人的眼睛,
他真想現在就給安子若打個電話過去,盡管這種衝動他覺得很可笑,想見到安子若的慾望很強烈,他不理解這種狀態通常發生在年輕人身上,發生在如癡如醉的戀人們身上,而不應該發生在自己這個對感情已經有點麻木的人身上。
他自嘲的在黑暗中笑笑,感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變了,變的有點不負責任,變得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安子若再美麗,再吸引人,但自己都沒有資格去擁有了。
睡吧,睡吧,不要在癡心妄想了,季子強就這樣告誡著自己,睡著了。
在這個夜裏,他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夢,其中最為讓他記憶猶新的是他和江可蕊,還有安子若在一起的一個夢,他們在一片茂密的縱嶺中搭建了一個小木屋,可不是一般的那樣簡簡單單的搭建在地下的,他們的屋子是搭建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樹上,有一根很長的,像是藤條編製的軟梯一直垂在樹下。
在這個小木屋裏,季子強和江可蕊,還有安子若都生活在一起,他們也都不斷的在笑著,當然了,必不可少的是,他們還做了很多男女之間在一起做的那種事情。
感覺真好啊。
兩個女人趴在他左右,他便感覺到安子若的身子熱熱的,盈盈的,又感覺到江可蕊的皮膚很結實很有彈性。
天亮的時候,季子強才知道,這是一個夢,一個很美麗的夢,但這個夢至少不是完全的虛假,還是又真實的地方。
上班後的季子強一如既往的平靜,他昂首闊步的走在市政府那肅穆,莊重的走廊,微笑著對每一個頷首讓道,招呼和媚笑的下屬點點頭,目光還是那樣的飄渺,像是在看著對方,又像是並沒有看到,讓每一個對麵走來的下屬們都心中敬仰著。
來到了辦公室,他先是喝了一會秘書剛剛泡好的茶水,然後看起了幾分每天必看的報紙,參考消息,人民日報,柳林日報,還有一份內參。
這都是一個領導每天必修的課程,再忙,再累,都不能忽略這些刊物,他們中的每一篇文章都可能會是一個風向標,會是一個指示塔,領會他們的內涵,那就是每一個領導自己的天分和政治敏感能力了,或許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得出的結果也就不會相同,那麼最後的結局當然也就有可能不同了,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季子強自認還是有這個研讀和判斷的能力,這些年他在領會上級精神方麵幾乎還沒有過什麼大的偏差,這樣的政治嗅覺似乎得意於他所受到的教育和個人的天賦,但季子強還是不敢有點滴的大意,他總是每天很認真的看上一遍這些東西。
期間也不煩一個所謂磚家,叫獸的胡扯八道,他們的愚蠢剛好為季子強找到了一個做反麵思考的方向,當他們大呼明年的房價會大跌時,季子強就明白了,明年房價肯定會暴漲。
當他們說國家開始反腐了,季子強也就知道,接下來會政策會更加寬鬆。
所以對這些東西所表現出來的含義,關鍵是你該怎麼來正確認識,就像水滸中宋江的投降,毛爺爺就很好的把他做了一個反麵的教材。
不過在今天,季子強還是做了一個細小的調整,在秘書拿來今天的工作安排後,季子強修改掉了幾個會議,增添了幾個對實地的檢查,他知道會議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了,一兩個會不可能解決掉什麼問題,等到將要落實會議精神的時候,恐怕自己也就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而下任的領導們,誰又會來很認真的執行上一屆領導所預定下來的工作呢?
傻瓜才那麼做,做好了,是為上一屆領導臉上貼金,和自己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
做爛了,壞名聲肯定就留給自己了,這中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對智商還說的過去的領導們來說,肯定是回避。
也正因為這樣,每一個城市裏都會留下很多半拉子工程,巨大財物的浪費就由此產生。
季子強在做出了適當的調整之後,才帶上秘書,一起到基層檢查工作去了。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當省委,省政府的調令猶如天降一樣下發到了柳林市的那天,季子強的電話就被打爆了,所有人從調令上沒有看出問題的所在,因為調令沒有直接寫明季子強下一步將要分配到那裏去,這就讓本來已經開始盛傳季子強又強大後台的人們想象出了一個很好的結果,季子強肯定是要提升了,那麼他能提到那裏去了,應該至少會到省政府去吧,去了做什麼呢?
做副省長嗎?
感覺他有點太年輕了吧?
那做廳長?
好像還沒有市委書記實惠?
那做什麼啊?
但不管做什麼,大家都會在第一時間裏先來表達一下自己對季子強的恭賀和敬意,為下一次的見麵,湖綜合下一次可以利用他做好一個鋪墊工作。
這就苦了季子強了,他不的不一一的對這些朋友,同事,下屬們客客氣氣的應付。
對別人的恭賀,季子強也不好點破,隻有嘻嘻哈哈的含糊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季子強的心中才又多出了一些苦澀來,要是他們都知道最後的結果,知道自己不過是被發配到一個邊遠的山區市去做副市長,那麼他們會做何感想呢?
這樣的情況也用不著季子強去多考慮了,因為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裏更包不住火。
一天之後,隱隱約約的傳言就傳到了柳林市這些每天都在挖空心思想要探聽情況的官場中人的耳朵裏了。
於是,季子強的電話就一下又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人願意為他浪費一毛多錢的電話費了,雖然有的電話還是公家的錢,但大家也覺得浪費不值。
季子強在今天有點好笑的看著一直放在桌上沒有響動的電話,他真的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世態炎涼,人走茶涼,這就是官場。
季子強一下想到了有一次和小車班一個司機的談話,這個司機說,他住在一個局長家的樓下,因為局長每天下班都是高朋滿座,那喝酒吵鬧聲天天維持在深夜,搞的整個樓上人都休息不好,但又都敢怒而不敢言,突然的有一天這個局長一下子被撤了,於是,整個全樓就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這個司機也就可以每天睡個好覺了。
當時說的時候,季子強隻是感覺有點好笑,並沒有過多的注意,但今天他對這話就有了深刻的體會了,今天的自己和那個局長何其相似啊。
但回想起來,自己在洋河縣的時候也不盡如此,當時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全體的幹部們還是都戀戀不舍的,這是不是也說明了一句古話的正確:仗義每多屠狗輩。
隻有那些底層的人們,才會有真真的感情,而越往上走,這些人就更為薄情寡義呢?
季子強搖搖頭,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不過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彭秘書長來了,他顯的有點黯淡,他默默的坐在了季子強的對麵,說:“季市長,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
季子強也點點頭,點燃了一支香煙,說:“是啊,誰能想到呢,本來我還想,要不了多久,柳林市就一定可以再上一個台階,但世事弄人啊。”
“不過季市長,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氣餒,相信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是在什麼位置,你都可以閃耀出燦爛的光輝來。”
“哈哈,老彭啊,你這個比喻有點誇張了一點,我沒有那麼偉大。”
“一點都不誇張,這些年我們一直在一起,你的所作所為,你的睿智和能力是不可否認的,你是我遇到的最值得效力的一個領導,以後的柳林市隻怕永遠不會再有人能跟得上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彭秘書長也是有點傷感,他也想到了自己,雖然在季子強走後,對自己的位置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為自己已經混到了這個副廳常委,正常情況下,自己也本來不會又什麼升降的了,但工作起來的配合呢?
每一個領導都會有一套自己的工作理論和方式,後來的領導會不會想季子強這樣?
肯定不會的,沒有誰會像季子強這樣一心為公,指示明確,號令清晰。
彭秘書長說:“其實大家都會想你的。”
“嗯,最好不要想,好好適應以後的領導吧,這樣對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