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這世道畢竟是男人說了算,你便是心氣再高,為著以後也得忍了。”賀蘭氏語氣平淡地說道,話裏話外卻全是不容置喙,一音定錘。

徐明薇歎了口氣,說道,“娘,女兒已經在改了,從今往後再不任性妄為,您就放心吧。”

賀蘭氏點頭道,“你能把日子過明白便是最好。情情愛愛的,多個三五年便也散了。為著這些虛的,把少年夫妻的那點情分給磨光了,日後相對湊成一對怨偶,才叫日子難過。你自小心思就重,話都埋在心裏頭輕易不同人說。這樣也好也不好,真正的喜悲都不露與人前,恒哥兒也不是你肚裏的蟲子,怎地知道你歡喜這個,厭煩那個?夫妻兩個過日子就得有商有量著,有些緊要的話就該敞亮了說。須知久忍成傷,你這頭氣得半死,他渾然不覺,這樣又有什麼意思?但看那些和睦的人家,當家的必是圈子裏教人喜歡的,卻是為何?因著本就是會做人擅交際的,曉得對著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該埋在心裏頭。”

徐明薇心裏一驚,自己的確是有著這個毛病,隻是上輩子自小養成的自卑敏感,就算是這一世榮寵不斷生活無憂,她骨子裏頭還是脫不了,從不肯把心剖開教人看得一清二楚。

同傅寧慧她們在宮裏伴讀的時候又何嚐不是這樣?她自己也很清楚傅寧慧忽地就開始疏遠了她,她雖然心裏有些納悶在意,也從未真正想過要當麵問了傅寧慧原因,兩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淡了來往。大抵在她心中,這段友誼並不值得自己去深究,去挽救罷了。雖說後頭兩人的交惡傅寧慧性格裏的偏執更占了主因,她自己又何嚐是一點幹係都沒有?

前後兩輩子,她過著的就是這樣消極被動的人生,美其名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奉行合得來便合,不合則散。明明原先同人交情看著不錯,言語裏有一句相差了,從不說透,隻自己心裏暗暗記了筆賬,一而再,再而三,便再沒了下回。

徐明薇不禁反思,若是自己一開始就同傅恒說了不準納妾,又會是怎麼一番光景。但隻一細想,卻是比如今更糟的地步——不是她厭棄傅恒,而是傅恒厭棄了她。兩人之間總歸還是要鬧一場,納一場,為著樹立他男主人的權威,他後院裏隻怕比如今還要熱鬧,什麼薛氏劉氏蕭氏,愛哪個便是哪個。

賀蘭氏見她麵色沉沉,又怕她貪急,反而矯枉過正,連忙對她說道,“娘也就是一時想到了提醒一下你,你也不必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去。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往後遇事多想想自己,再想想別人,別先急著發了脾氣便好。還是那句話,兩口子過日子,一定要有商有量的,別自己一個人都悶在心裏,你可要好好記住了。再過不了多少日子,恒哥兒的動向便要定下來。娘也沒多少日子能想見你便來瞧上一眼,你便是再不喜歡老賴家的,看在娘的情麵上也別遠了她。需知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像她這樣有些年紀又能隨你走得動的,放在你身邊娘才好放心。”

徐明薇雖然惱恨老賴家的背地裏通風報信,但聽著賀蘭氏這般說,也隻好承諾道,“娘您放心,賴家嬸子女兒也是信得過的,隻是不曉得她家裏丟不丟的下?”

“她家裏也就一個男人兩個兒子,到時候都跟了你們去。婉容她爹,還有那個啞巴胡伯你也都帶著去,這三教九流的有三教九流的用處,忠心的也有忠心的好處。到了任上人生地不熟的,倒不是官家可惡,怕就怕地痞鄉紳拿大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