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寧慧卻是一臉憐她冥頑不靈的神情,歎氣道,“好好的與你說,你又生的什麼氣?遠山他配你也是足足配的。我是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端方君子,又如芝如蘭。不過是家裏貧些,不敢往你家裏提親,才叫我哥哥占了先罷了。我嫁過門這麼些日子,他也曉得我之前做過些什麼事,卻總拿我當個世事不知的無辜孩童,從未見過一聲責罵,也從未同我皺過一次眉。我原也當著自己福氣,要同他好好過一輩子。後頭翻到他藏在書房的那副孤山老鬆圖,才曉得他心裏裝著的一直都是你。”
傅寧慧頓了頓,見徐明薇一臉要反駁的意思,又笑道,“說也奇怪。咱們小時候有一回,小郡王在花園裏見了你,驚豔地摔了跤,我便記恨了你許多年;但看見那副畫的時候,我隻覺著明月鬆間照,清清朗朗,心裏隻為他可惜。我雖是我哥的親妹子,憑良心講,我哥卻是遠遠不及遠山。倒不是說他文章筆力上差了,隻是待女子的那一份心,便著實不及。前頭我拖著沒回門,確實是病了一些時候,看過大夫才曉得,是鬱結於心的病症,隻怕這輩子都難有身孕。我便勸遠山納妾,你道他說什麼?子女緣淡便淡,這輩子他用不著別人了。”
傅寧慧眼裏落下兩行淚,不顧徐明薇的驚訝,帶了些幸福的神態說道,“這輩子我有過遠山,也是值了。卻不忍他在我身後孤苦,你若是舍得這世俗,與我哥哥和離了,我便讓出這秦家主母的身位,許你們這生幸運,得一知心人相守終身。”
這話說得卻是可笑至極。且不說她連秦簡瑞長什麼模樣這會兒都想不起來,就算她真有心喜歡上了秦簡瑞,早幹嘛去了?這會兒都已經各自成家,古代也不是那樣說和離就和離,說不倫就不倫的地兒。到時候不止秦簡瑞和她一輩子被毀,一個自決與廟堂,一個自決與宗族,就是世人的嗤笑和口水,都夠淹死他們好幾回的。
徐明薇正待說話,卻見簾子刷地一聲響動。兩人都驚得回頭來看,早就叫婉容她們守住了門口,怎地還放了人進來。卻見傅恒一臉索命閻羅的模樣直直逼近,揪著傅寧慧便是打了一個巴掌,咬牙道,“我傅家真是養的好兒女,竟出了個你這樣逼叔嫂通(奸)的。今日不好好尋到母親跟前論個長短,明日還不曉得你要鬧出些什麼來。”
一時拖了傅寧慧便往外頭走。徐明薇眼見著要鬧得不像樣,怕她一路嚷嚷起來更叫人丟臉,連忙上前拉架。卻叫傅恒反手一推,險些撞到門上去,還是他及時反應過來,搶著救了,才免了一場皮肉受苦。
傅寧慧卻是趁著這個時候,白著臉兒往外逃了去。
傅恒還待去追,教徐明薇拉住了袖子,好聲勸道,“由著她去罷。你這一路往娘的院子去,要是她不要臉麵嚷嚷起來,咱們還要做人不做?”
傅恒卻是許久沒見她給過自己好臉色,聽著她這樣柔聲細語地同自己說話,心裏那股攢著的氣兒便漸漸消了。一時想起前頭傅寧慧口裏說的秦簡瑞,心裏又慌又亂,扶著她的手臂便急道,“你別聽了寧慧胡說,你和他……往後也是沒有結果的。”
徐明薇倒是聽得笑了,這一家子都是傻的瘋的吧?她和秦簡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傅寧慧前頭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秦簡瑞為什麼不敢上徐家來提親?一個是窮當當的落魄門第,一個是堆錦織金的世家嫡女,便是她肯,徐家都不一定肯。未許嫁前不能,她如今這樣一個傅家婦的身份,更不可能會和他在一處。
傅恒見她隻笑不語,卻是更加擔憂,慌亂許諾道,“薇薇,他能許的,我也能許。你好好看著我,什麼也別想,咱們以後好好的……”
徐明薇沒好氣地推了他,說道,“一個個的,莫是都腦子燒糊塗了,什麼荒唐話也都信。你還是趕緊往前頭去瞧瞧,你妹妹這是往哪裏去了。別教她在娘跟前亂說一通,黏連了我才是正經事。我瞧著這回和娘說也不好,還是尋個機會,和爹說說,妹夫那頭你也招呼一聲。他那樣的人,隻怕也教她瞞在鼓裏,渾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