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微微的歎息悄悄飄散在這夜色裏,不知楊子軒得知她便這幾個私自扣在宮中會不會發怒......
她的擔憂並不是沒道理,楊子軒從衙門回來後,見到春染等人正焦急的站在院門口張望,心中頓時一緊,急忙快步走過去,連路邊的薔薇刺刮破了衣擺都不自知。
“家中出什麼事了?”
春染眼中閃過一絲喜意,忙迎了上來急切地說道:“姑爺,少奶奶隨了夫人與大少奶奶進宮了。”
楊子軒大感吃驚,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春意忙在一旁解釋道:“原本昨兒晚上少奶奶要跟姑爺商量的,隻是姑爺回來得太晚......今早上少奶奶有吩咐,說姑爺這些日子累壞了,叫奴婢們不要吵到姑爺,哪知姑爺今早剛起來便被衙門裏請去了,所以奴婢們一直沒機會說。”
楊子軒怒道:“你們不會打發個人去稟明我?”
春意心道她到是很想這麼做啊!
“姑爺,奴婢們有打發人去了,隻是姑爺在衙門裏太忙,卻是被外頭巡邏的護衛們給攔住了。”
楊子軒方才想起翰林院最近有些不尋常,又不能道與外人知,動了動嘴唇最終隻說道:“我知道了,母親與大嫂可回來了?”
今日早上,楊子軒剛起床便被衙門派來的人急急請了去,春染等人還不曾來得及說,他以為木柔桑又如平日一般去了楊老太君處,也就沒有問。
春染在一旁道:“姑爺,你今兒是回來得比往日早,奴婢們還不曾接到消息。”
楊子軒一雙狐狸眼裏滿滿的都是擔心,西墜的火球映在一雙狐狸眼中,如同夜空裏熊熊火焰欲直衝天際。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們且留在家中等消息,若是母親回來......”說到這兒他便一頓,又道:“罷了,你們少奶奶不會有事的,我打發人去宮門口候著,一有消息便會回稟,我先出去一趟,如今你少奶奶不在家中,你們幾個可要好好看住這院子。”
春染幾個明顯的感覺到了楊子軒渾身上下散出來的怒氣,把幾人逼退十來步,方才能喘過氣來。
楊子軒扭頭深深掃了一眼主院方向,這才轉身一言不發的離去,沒人知道他要去哪兒,又要去做些什麼,這一次,他是從西角門出去的,府裏人並不知他回來過......
春意仰起小臉看向天邊,憂心地問道:“春染,咱少奶奶一定會平安回來。”
春染點點頭,說道:“一定會,咱們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
“是啊,奴婢覺得少奶奶一向福氣厚,定能平安歸來!”春風看向西下的夕陽也道。
春景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一雙鐵拳快要捏出水來,她辜負了少爺的重托,沒有時時守在少奶奶身邊,下次,絕對不允許出這種錯......
“幾位姑娘,木三姑娘打發丫頭送吃食來了。”一個婆子見到春景那凶殘的眼神,嚇得魂兒掉了一半。
“來的是誰?”春景心情很不好,所以,這婆子也別想好過。
那婆子顫抖著身子忙回道:“是木三姑娘身邊的春草。”
“請她進來說話!”
那婆子是守西角門的,因木柔桑嫁進來住到了這個偏院,這西角門便常年開著,無事之時,小兩口都是直接走西角門出門子的,因此,春草才直接找上了西角門。
春草高高興興地把木鳳釵做的點心送了過來,想著木柔桑又要誇自家姑娘手藝有長進了。
哪知......
木柔桑不在家卻是被楊絹兒這個太子繼妃招進了宮去。
春草一聽木柔桑招進宮了,也不多留,放下點心又與春染幾個說了幾句,見幾人都無心與她說話,便辭了回家,隻是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什麼?我堂姐去了宮中還沒有回來?”正在院子玉蘭樹下,安靜繡花的木鳳釵手一頓,尖細的針尖紮進她的手指頭裏,一滴刺眼的鮮血浮現在她的眼底。
“堂姐一定不會有事,不可以有事!”
“姑娘,春景說是太子妃派人請了忠義侯府女眷們進宮了,想來不會有事,說不定有賞。”
春草安慰她,又拿出帕子給她細細包住手指頭,勸道:“姑娘的手受傷了,可不能叫姑奶奶瞧見,不然又要罵奴婢不用心伺候姑娘了。”
“你知道什麼,太子妃原是堂姐的小姑子,況且......”說到這兒她又停了下來,春草等人並不知楊絹兒的事,也是木柔桑怕木鳳釵以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楊絹兒,這才把那些破事私下告訴了她。
“不行,我要去堂哥家問問!”木鳳釵不顧手上的傷,猛的站起來,又吩咐道:“春雨,你腿腳利落,快去趟書院,把我哥哥叫回來,就說我先一步去堂哥家了。”
書院離貓兒胡同有些遠,木意楊在木槿之的安排下,帶了小書僮住進了學院裏的單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到也不招人眼熱。
春草記起臨走前春景無意中說的話,回道:“姑娘,奴婢到時,聽說姑爺剛離去,猜是去了堂少爺那處。”
木鳳釵粉嫩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在她小小的心裏,木柔桑比木楊氏還重要,要是沒有這位好心的堂姐,她是不可能過上這種人上人的生活。
“我知道了,叫人速備馬車。”
“姑娘,天色已晚,再過個多時辰怕是要宵禁了,不如明日再春雨去通知道少爺吧。”春草在一旁忙提醒。
木鳳釵才來京裏不久,隻是覺得京裏規矩多如牛毛,這也不準那也不許,還不如在小山村時過得快活。
“算了,打發個小廝去告訴我哥一聲,讓他明日一早歸家一趟。”
說完轉身往馬房行去,春雨令命先一步去辦這差事,春草急急地撩起裙擺追上去,喊道:“姑娘,我!莫要急,有堂少爺在,咱姑奶奶定會平安無事。”
木鳳釵腳步一頓,急亂的步伐這才成了型,是她太過焦急了。
當她乘了馬車趕到木府時,木槿之已被靖安郡主派人請了回來,此時楊子軒也是剛剛到木府。
眾人也顧不得見禮,一並進了花廳坐下。
木槿之方才開口道:“都是我的不是,不然妹妹也不會遭此罪。”
靖安郡主急切地喊道:“夫君,此事不關你的事,太子妃便是再大膽,想來也不會對妹妹下狠手。”
楊子軒這會子冷靜下來了,說道:“太子妃是個耳根子軟的,就怕被人挑唆了,如果小桑桑受到一絲絲委屈,我定要從她身上加倍討回來。”
他此時心中的怒意已難用筆墨來描述,楊絹兒與木柔桑因木槿之一事有過節,在楊絹兒心裏,這個坎兒是無論如何都邁不過去。
“你們放心吧,妹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出宮。”
她嘴上雖然這樣安慰兩人,但是靖安郡主知道宮中弄死個人,來個偷梁換柱也不是沒有的,下麵的人知道了也不敢聲張。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得想個法子,我的那位母親可不是什麼心慈之人。”楊子軒想起木柔桑進了宮,這心無時無刻不在煎熬。
靖安郡主想了想便道:“你且莫要心急,我打發人進宮悄悄問問,不知忠義侯夫人與楊孺人可回來了?”
“尚未回來!”楊子軒的狐狸眼裏醞釀著恐怖的風暴。
室內一時沉默,漸漸的,天也暗下去了。
“少爺,郡主,姑爺,有消息了!”一位姑姑從外頭急步走來。
楊子軒蹭地站起來,往門口衝了過去,門口一暗,便又位姑姑走了進來,他急切地問道:“我家娘子怎樣了?可回來了?”
無人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他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姑爺還請放心,太子妃從宮裏放話了,說是留姑奶奶在宮中住一宿,也是咱姑奶奶的福氣,說是那做點心的手藝極得太子妃喜愛。”
這位宮裏陪嫁來的姑姑,隨了靖安郡主的性子,稱木柔桑姑奶奶。
木槿之與靖安郡主這時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兩人聞言相視對方,靖安郡主疑惑地拿眼神戳戳自家夫君:妹妹幾時會做好吃的點心了?不都是她動嘴皮子丫頭們動手嗎?
木槿之輕輕搖搖頭,嘴唇緊抿,他家妹妹隻是女紅好,幾時會做那種精貴的點心了?隻怕是太子妃的一麵之詞,心中不免越發擔憂。
“你先退下,自去帳房領賞。”
他打發那姑姑下去後,方才道:“妹妹隻會做些尋常點心,還隻是她小時候下過廚,這些年錦衣玉食,隻怕早就生疏了。”
楊子軒點頭道:“槿之說得沒錯,家中如今仆婦成群,哪真需要她天天下廚,不過是偶爾來了興致方才弄上一兩道菜,也是廚娘們在她的指點下弄的。”
靖安郡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說道:“怕是太子妃要遷怒妹妹了。”她又看向一臉愧疚的木槿之說道:“夫君與妹妹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