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聞言低頭略沉思,木柔桑擔憂地看向楊子軒,卻見他十分淡然,想必是心中早有計較,到是惹她白擔心一場了。
楊老太君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喝茶,見忠義侯拿不定主意,遂開口道:“子軒,你就留下吧,一會子陪你媳婦去見見她哥哥,都是至血骨親,三孫媳也該去為自己父母上柱香。”
說完又眼含不屑地看向侯夫人,真是個眼皮子淺的,楊子軒即已入翰林,更有懷慶公主那頭的照看,將來平步青雲,仕途隻會越走越寬,入閣拜相也是極有可能,還在這裏左攔右擋,卻是不為楊子智結下半絲善緣,她人老了也懶得再去點明這些事。
木柔桑轉念也明白了,靖安郡主親自來白玉寺打蘸,自是有不少貴官達人相訪,未償不是失之東隅,得之桑榆。
“祖母所言極是,夫君,還得勞煩你等會子陪妾身去一趟。”
楊子軒雙眸噙笑,心中暗歎自己小妻子心有七竅,笑道:“娘子,陪你走一趟是應該的。”
侯夫人不想今日之事如此順暢,她還準備了好幾招,原打算把木柔桑拖下水,再借機教訓一頓,不想木柔桑根本不稀罕楊子軒隨忠義侯出門。
“好孩子,難為你有此孝心了,你爹娘在地下得知,必會保佑你夫婦平平安安。”
木柔桑淺淺一笑,說道:“母親所言甚是。”
忠義侯最終隻帶了楊子智這個扶不起的阿鬥出了門,而楊子軒卻是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裏陪著楊老太君。
幾人坐在屋裏又喝了一盞茶,楊娟兒卻是耐不住性子了,磨著侯夫人說道:“娘,聽說這寺後麵的紅梅開得極好,我想去采兩支回來插在房中。”
楊娟兒素喜紅梅,今兒也不例外,一身金絲紅梅紋鑲毛大紅錦袍,腰係五彩絲帶,雲髻上珠玉叮當作響,襯得她越發嬌憨可掬,先前在家中禁足快一個來月,早就不耐被拘著,難道出來放風,自然是不想錯過寺中美景。
侯夫人的臉上流露出真心的溺愛,伸手輕輕攬住依在她懷中的楊娟兒,笑罵道:“你呀,咱府花園裏不是有一片紅梅麼,回家也是一個樣兒。”
給木柔桑倒茶的春意,端茶壺的小手晃了晃,然後又鎮定自若的繼續手中的活計,若是她沒有記錯,那園裏的梅花,已經被春景摘走了大半,卻都是被自家主子拿去煮了雪梅茶,自個兒喝了也罷,連院子裏的下人們也能喝到個三五回。
蘇婉兒與楊娟兒的關係還算好,見她朝自己使眼色,趕忙在一旁幫襯著說道:“母親,妹妹這段時日一直在家抄寫經書,隻為一片孝心,今日難得出來,母親何不趁著這美景,讓妹妹去賞雪采紅梅呢!”
楊娟兒笑彎了眉眼,伸手搖晃著侯夫人的胳膊,說道:“娘,嫂嫂說得沒錯,聽說這寺後的梅林有十多畝,每年都有不少富貴人家求幾株開過光的紅梅回家擺著,娘,咱們也求兩株回去擺在家中吧!”
楊老太君端起茶盞,拿茶蓋輕輕地刮著茶水上的泡沫,聽到楊娟兒的話不覺眉頭一皺,撩起眼皮子看向楊娟兒,又對侯夫人說道:“媳婦啊,教養姑姑請得如何了?”
她這話一出,室內驟然安靜下來。
木柔桑與楊子軒互相對視一眼,兩人皆看到侯夫人的臉皮子跳了三跳,隻不過做為小輩卻是默默陪坐一旁罷了。
侯夫人扯了個笑意,指著木柔桑說道:“母親,這事兒還得問問您老的三孫媳,她家不是極有能耐請了個宮裏出來的好教養姑姑嗎?”這話就值得思量了,柳姑姑是如何到木柔桑手上的,卻是侯府人不得知的事,侯夫人這一招便是想詐出木柔桑的話來。
木柔桑淡然一笑,說道:“母親若是放心,媳婦不敢不從,便是天天去吵著嫂嫂,也要求她從宮裏弄個好姑姑回來。”
侯夫人麵色一僵,忙笑道:“你也幫忙尋訪一下,其實呢,我已托我娘家哥哥也幫著尋訪了,隻是宮中的宮女何止萬人,要從中挑出得用的還是有些難,便想著三媳婦的姑姑不錯,想來是有些路子,即然如此麻煩,那也就作罷。”
娘家哥哥?木柔桑心中冷笑,一家子人都綁上了太子這條船,有甚可得意的?古往今來有多少能人後來者居上!
“母親客氣了,媳婦也當盡盡孝心為母親分憂。”木柔桑並不會真的去幫楊娟兒找教養姑姑,不過是侯夫人給扔下個套子她就勢而為罷了。
“娘,我才不要她給我請姑姑。”楊娟兒怒瞪木柔桑。
侯夫人就著她的話下坡,伸手輕拍她的背,笑罵道:“你個傻孩子,往後可得喚三嫂方可,切莫要頑皮不知事了。”
一句話便為楊娟兒開脫了,木柔桑懶得計較,她也從沒把楊娟兒當成親妹妹看待,笑道:“母親說得是,娟兒還小呢!”是啊,不懂事,可是這人的年紀比她還要大呢!真正是要笑死人了。
楊老太君心中哀歎,好好的兩兄弟被侯夫人這沒眼力界兒的弄得跟仇人似的。
這時門口的簾子被挑起,春意進來回稟:“姑爺,少奶奶,少爺和郡主打發人來請兩位了。”
楊子軒忙站了起來說道:“祖母、母親,我與媳婦去去就來。”
楊老太君有些疲憊地揮揮手,說道:“你們且去吧!媳婦,即然娟兒鬧著要後院玩,想來你也舍不得拘著,多打發些丫頭婆子跟著。”
幾人應了後,方才各自散去。
木柔桑、楊子軒隨了那下人去了鍾樓另一端,穿過長長的雪鬆小徑,又繞過一座八解重簷亭閣,方才來到木槿之、靖安郡主及左府眾人落腳的地方。
到了那處院落時,卻是瞧見靖安郡主正和丫頭們在堆雪人,原就不過十六歲左右,加之上頭又沒婆母拘著,這性子越發活潑,見到木柔桑與楊子軒進來,歡快地說道:“夫君在東廂房等你,妹妹,快過來與我一同堆雪人,且讓兩個大男人一邊窩著去。”
木柔桑回頭看了楊子軒一眼,調笑道:“夫君,可也要堆雪人耍?”
楊子軒眉眼含笑,極寵愛地說道:“你呀,便是嫁人了這性子也沒有移左一點點,且去吧,為夫去找槿之。”
靖安郡主走過來,待兩人行過禮後,招來身邊的小丫頭,領了楊子軒去東廂房找木槿之,自已拉著木柔桑好一陣打量,笑道:“你怎地好似長胖了呢?”
“真的?”木柔桑伸手摸摸自個兒的臉,發現好似真長胖了些,心裏暗下決定,得找空閑溜到空間裏去鍛煉身體,自嫁了楊子軒後,她常常會忘了有空間的存在。
“哎呀,可真是胖了不少,糟了可不能再胖了,若不然,明年怕是真要變成那富貴閑散人的模樣兒了。”
靖安郡主極認真地回應道:“沒錯,回頭我去請個善調理的太醫過來,到時叫他給咱倆把把脈,可不興胖得那肉一圈圈的。”
木柔桑忍不住笑道:“嫂嫂,你莫要擔心,是藥三分毒,我們隻要飯後散散步消消食應是不會再胖了。”
靖安郡主想了想說道:“可不就是冬日裏太冷,成日窩在房內不動才長了一身肉,快些過來,咱們一起來堆雪人玩。”
木柔桑把暖袖和手爐交給身邊的丫鬟,與靖安郡主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堆起了雪人玩。
笑聲傳到東廂房裏,木槿之順手推開窗子瞧了瞧,笑道:“楊大哥,看來我妹妹在侯府過得還算順心。”
楊子軒很不客氣地笑納了他的誇獎,說道:“即是娶了她,便應對她好,方才不辜負了她!”
木槿之又道:“今日我約了一班同窗遊寺,其中便有幾個對楊大哥很是推崇,等會子有旁的夫人要來給玉淑請安,你我正好借此避過。”
楊子軒早知定有其她官家夫人來拜見靖安郡主,先前心中也略有猜測,如今木槿之所言正合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有勞郡主了。”
“客氣做甚,玉淑原就與妹妹交好,不幫她去幫旁人不成?”
木槿之也有自己的打算,楊子軒剛入仕,認識的人多半是同窗,或是同窗的父輩兄長,而木柔桑卻是個好幫手,今日經靖安郡主這般子引見,往後便有了相互走動的理由,這樣一來,楊子軒的仕途隻會更順,而木槿之往後再出仕也會前途平坦。
“拾書,去看看研墨可準備好東西?”
在書房外候差的拾書忙應了去找研墨,不時便來回稟說是東西已準備好了,又問道:“少爺,家中桃花釀已不多,郡主說那是少爺最喜愛之物,她便做主把那酒換成了菊花酒。”
楊子軒笑道:“四君子之一,如此甚好,到是應了清流文人的雅習!”
木槿之這才說道:“也罷,原是想請那些人嚐嚐咱老家的酒,不曾想玉淑挑了別的換下了。”在楊子軒麵前,他也沒什麼好藏著的,幹脆便明言了。
“那是因槿之娶了房好媳婦。”又想到同樣時時護著自己的木柔桑,隻覺得左邊心房裏暖烘烘的,連寒冷的天氣也不能影響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