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之想起朱富貴被先生罰怕了就覺得好笑,揚揚自己手上的名帖:“起得早不如趕得巧,我現在就去縣衙一趟把這事兒結了再說。”
木柔桑笑問:“是否要備些厚禮?”
木槿之略一沉思道:“先不急,這會子拎去太顯眼了,不是快過重陽節了嗎?我先與縣令大人提提,就說重陽節那日去他家拜訪一下。”
謝禮必是要給的,不但要給得巧,還要給得好。
“我看還是送兩壇子果子酒吧,外人也不知送的啥子酒,反正是自家釀的。”
木槿之點頭:“這樣也好,別人也說不出個啥事來。”
不說木柔桑忙著去翻陳年的葡萄酒當謝禮,隻說木槿之拿了名帖去了縣衙,見了門子把名帖給他,隻說想拜見縣令大人,又少不得給了那門子一個厚實的荷包,那門子接過荷包摸了摸,估摸著有百來個銅板子,堆起略帶討好的笑意道:“還請公子先坐在此處,小的這就幫公子把帖子送進去。”
拾書見那人走遠了,小聲嘀咕:“真應了那句有錢能使磨推鬼。”
木槿之笑而不語,能把帖子遞進去,這事兒就成了一半,接下來就看他怎麼說了。
趙縣令此時正坐在後堂指著那些公令對自己的師爺道:“劉師爺你看看這些東西,你我原還想作些政績出來,沒想到政令如此難傳達下去。”
師爺翻了翻冊子道:“趙大人,小的早就提議過了,那些商人個個都想鑽空子,哪會那麼容易就犯。”
趙縣令搖搖頭又怎會聽不明白劉師爺的意思,隻是他剛當縣令現在最需要的是政績而非銀子,歎口氣道:“明年年底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政績考核了,若是平平,隻怕又不止在這裏待上三年了。”
趙縣令剛入官場不久,加上自有家族庇護,到也不像有些人一上位就開始為自己大撈銀子,他更多的想著如何能借機會往上升一升。
兩人正在苦惱無破解之法時,有門子把劉大儒的帖子遞了進來。
劉師爺聞言忙道:“趙大人,這劉大儒可是當年名動京城的狀元郎?早幾年突然離開京城的那位大儒?”
趙縣令翻了一下帖子,心中有了成算,他把帖子遞給劉師爺道:“當日我臨行前,族長派人請我去他那兒,給我講些為官之道,當日在族長的文案上便瞧見了這樣的帖子,因族長臨時有事,我便在書房等上片刻,偶爾見到了帖子,才知是往年劉大儒給他下的帖子,現在想來,族長是有意為之,劉大儒的事我也曾聽說過,莫不是他在咱們縣?”
劉師爺笑道:“不管如何,他在文人中的地位崇高,大人在此猜測,何不先問問門子,是何人持有這名帖。”
趙縣令笑道:“師爺說得對,來人,把剛才拿名帖的門子叫進來。”
不時,那個門子被帶了進來,先朝兩人行了禮,規矩的站在下方,趙縣令拿起那名帖問門子:“持這名帖的是何人?”
門子忙老老實實說道:“是在縣學裏上學的童生,大概十一歲左右,長相到是很俊秀。”
劉師爺不知想到了什麼:“來人可有說他姓甚?”
門子道:“那位童生自稱姓木,來自平安鎮小山村。”
“小山村?”趙縣令與劉師爺驚訝的齊聲問道。
門子不明所以,隻是認真的回答:“是的,大人,小的聽得清清楚楚,說他是來自小山村,並且姓木。”
趙縣令忙道:“你去把來人請來,一定要客客氣氣。”
門子見趙縣令如此慎重,便知來人很重要,不是他一個門子可以無禮對待的,忙應了下去請木槿之。
劉師爺見屋內無雜人才道:“大人,若真是小山村出來的,隻怕無論何事,大人都得偏向他一些。”
趙縣令不覺驚訝的看向他,指著文案上的帖子道:“就算是個普通童生,但憑他能持有大儒的名帖,便要照看他一二。”
劉師爺忙道:“不止如此,若小的沒有記錯,大人上任後,所見的是小山村年年徭稅都交齊了,皆是因為這位木家童生與京城忠義侯的三少爺聯手,才使得小山村丟掉了光棍村的帽子。”
趙縣令一聽笑道:“沒想到還是個有誌的少年,再看看人品如何,若是好的,也不妨多多扶持一下。”
劉師爺搖頭道:“若是這樣也就罷了,隻不過平時關照些,隻是小的弟媳的表妹就嫁到了小山村,她往日有跟我家弟媳提起,那木家怕是與襄陽王爺那處有來往!”
趙縣令心中大駭:“幾時的事?”
劉師爺笑道:“大人不必驚慌,小的也是聽了弟弟所言,根據他們說的那些人的衣服打扮猜測的,聽說每年都與他家訂了不少果子,小的忘記說了,木家有一片果園子,產的果子即大又甜,怕是京裏貴人家擺的果子,說不得有可能就是他家產的。”
趙縣令不覺沉聲道:“你說這木家什麼來路?怎和這些貴人牽扯上了?”
劉師爺撫撫胡須道:“大人,那木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家中隻有兩兄妹,卻是機緣巧合下才結識了三位貴人。”劉師爺並不知劉大儒是木槿之的幹爹。
趙縣令沉思片刻後,道:“不管他什麼來路,咱們好生相待就行了。”
正說著,聽到外麵腳步誌聲傳來,兩人停了交談歸於正位上,隻等木槿之進來了。
門子引著他進了後堂,堂上正坐一人,年約三十不到,相貌堂堂,他身後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留黑須的中年男子,見其打扮便知是師爺,木槿之忙行了禮。
趙縣令原本就對他高看一眼,如今見他衣著打扮不凡,言談舉止更像是大家子出來的,心中印像更好了三分。
“本縣令早聞木公子家幫助村人富裕,連帶周邊幾個村也富裕了不少,這幾年本縣令從沒為這幾個村的徭稅發過愁,說來還是要感謝你家。”
木槿之笑笑,客氣了一番,便把來意說明了。
趙縣令與劉師爺對視一眼,笑道:“哈哈,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木公子真是多謝了。”
木槿之心中微詫,麵上卻依然很恭謹,並沒有因趙縣令的隨意而失去風度。
趙縣令瞧了暗暗點頭,這才把自己的苦惱說出來。
木槿之問道:“難道這些政令實施不下去,皆是因這些商人反對?隻是這些與那些地頭蛇有何關係?”
劉師爺看了趙縣令一眼,見他點頭這才道:“這夥人平日裏多是橫行霸道,漁肉百姓,偏又滑得跟泥鰍一樣,每次鬧事等衙役們過去時,早已腳底摸油溜之大吉,而且,聽說,這個夥人的頭是個叫伍爺的,與縣裏有頭有臉的商人們關係非淺,錯綜複雜,織成了一張網,隻撿些對他們有利的政令實行。”
這也是趙縣令為之頭痛的事,轄內的商人雖沒有明言與他作對,逢年過節也沒少送他禮,偏就是這政令難以施行。
木槿之聞弦而知雅意:“大人的意思?”他不過是一介布衣,雖用了劉大儒的帖子,卻不敢拿大。
趙縣令思前想後,這才慢慢道來:“本縣令自上任以來,多有想為民請願,隻可惜有心而無力,如今有了這事兒,不知木公子可否願意配合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是來告狀的,而他卻提出這樣的要求。
木槿之笑道:“但凡大人有需要之處,小子必定不遺餘力。”有這拉近縣令的機會,他也不想放過,不得不說木槿之越來越腹黑了,他決定給那位伍爺送份極大的禮。
趙縣令見他十分配合,心中大喜,這樣一來,他的政績就不是平平了,最少也得個優良:“本縣令一直想嚴懲那夥人,隻是苦於無處下手。”
而木槿之家的事,正好給縣令送上了一個大大的把柄,這比什麼禮都要好,更何況,木家身後有三位貴人照看著,絕不會讓他家出了大茬子,說不得他還能借木家這股青風入了某貴人的眼也未嚐不可。
趙縣令心中百念轉換,麵上笑道:“正好木公子家的這事兒可以拿來做做文章,到時上奏自是少不了添上木公子的一筆,於公子將來的仕途也是有益。”
木槿之忙道:“哪裏敢居功,這全是縣令大人為民除害,除去這夥人,大家的日子也好過些。”
他哪裏會把縣令的話當真,不過是謙虛之詞罷了,趙縣令不是什麼壞人,但也不是什麼好人,他一切的目的都是為那份能夠他升遷的政績。
趙縣令見他上道,輕笑一聲,便招了他到案前,又叫來劉師爺,三人嘰嘰咕咕了一下午,眾人也不知三人商量了什麼,不說伍爺派的人得了木槿之見了縣令的消息。
隻說木槿之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時,木柔桑已打發轎夫把木意楊接了回來,兄妹幾個吃過晚飯,木意楊因明年春要參加童生試,吃過飯便去了書房,木鳳釵也因忙有女紅要做,便隻留下木柔桑兩兄妹還坐著喝茶。
“妹妹不問我今日事情辦得怎樣。”
木柔桑小口抿了茶,才說道:“今日傍晚見哥哥進門時眉開眼笑,便知好事臨近。”
木槿之嘖嘖舌,笑道:“你越發了得了,哥哥這點樂事也被你猜個透了,沒錯,今兒見過縣令後,聽說我告的是城裏的地頭蛇,沒想到他比我還重視,照我看來,他是早就想下手了。”
這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那為何沒下手?我若是沒記錯,這縣令來我們這兒,算上今年已快兩年了。”
木槿之冷哼一聲說道:“一則是他人單勢薄,二則嘛,那些商人沒有觸犯到他的利益,或者說是他還得了些便宜。”
“那為何這一次又願意幫哥哥了?”
木槿之不在意地道:“我聽那師爺講話是本地口音,怕是把咱家的底細摸透了,看在咱有幾個得力友人的份上,他也不敢不接下。”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幾年木槿之很努力的與蘇瑞睿等人交好,加上本又出自同門,這情誼又怎是旁人能比擬?
“再說了,怕是與上頭的政令有關,我有聽王爺說過,從明年開始,每個地方官的政績考核有變,不再是靠上級官員的彙報,還需得看當地的政績如何,聽說若是三次考核差者,會被直接革職。”
木柔桑微哂:“感情咱還是給他遞了個好把柄。”
“那位縣令就是存了這心思,咱們不與他交惡,也不要走得太近,隻不過是混個臉熟,又不是很親密走動就行。”木槿之現在辦事越發的深思而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