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不可能留妹妹一個人在家來接待客人,做為另一個主人他也得在場。
一直到日頭偏西才見到兩輛馬車駛到了府前,木兩兄妹對視一眼然後苦笑搖頭,這都叫什麼事兒。
周寶兒的馬車最先挑開簾子,從裏麵鑽出個媽媽子下了車擺了小凳子,這才有小丫頭打起車簾,周寶兒著一身團花牡丹大紅綢緞衣,項帶金鎖,手拿團扇從車內走出來。
瞧見站在木槿之右側的楊子軒,眼前一亮,笑道:“見過楊少爺!”
木柔桑站在一旁好牙痛,尼妹哦,到她家來不先跟主人打招呼,到是一幅花癡相的盯著楊子軒瞧。
“表哥!”一團鵝黃之物飛奔到他跟前,楊子軒臉色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木家兄妹一眼,忙退後幾步道:“表妹來了!”
周寶兒見劉玉蘭擋在她跟前,便示意那位媽媽子扶她下了馬車,這才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兩兄妹身上,笑道:“表弟、表妹又長高些許了。”
她輕搖團扇轉身對身後的那位媽媽子道:“周媽媽,快去車上把禮物都禦下來。”
等劉玉蘭與楊子軒見過後,眾人又行禮相見,兩兄妹這才引了兩位客人進了正院,木槿之便與楊子軒去了書房溫習功課,留下木柔桑來招待兩位姑娘。
周媽媽走到木柔桑麵前仰著鼻孔道:“表姑娘,不知我家姑娘住哪兒!”
木柔桑棄耳不聞,微垂眸扯著自己手上的手絹子玩,周媽媽見她愛理不理頓時臉一垮:“表姑娘這是什麼態度!”
春染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後忿恨地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我家姑娘說話,你還知道我家姑娘是你家表姑娘啊,喲,我當是哪個不長眼地喊著玩兒呢!”
然後,她甩著帕子對木柔桑道:“姑娘,你往常說我們長住鄉下,凡事禮儀規矩都得用心學,這樣出了門子方才不丟咱木府的臉麵,奴婢今兒瞧著,嘻嘻.....”
木柔桑撩起眼皮子看都不看周媽媽,什麼玩意兒,敢在她麵前甩臉子。
她笑著對兩女道:“寶姐姐,給你留的還是往日的那間可還喜歡,玉蘭姐姐,鄉下地方不比縣城,多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周寶兒橫了周媽媽一眼,警告她不得多嘴!
劉玉蘭一雙美目在周媽媽與周寶兒之間來回看了看,又笑著對木柔桑道:“哪裏,哪裏,到是我們給柔桑妹妹添麻煩了。”
又招來春意示意她帶著劉玉蘭與周寶兒的丫頭去屋子裏收拾:“你們且先在東廂房住著,至於你們的媽媽子,丫頭們就住在西廂房的最中間那一個,家裏地方小大家擠一擠。”
“什麼?你叫我家姑娘與外男住一個院子!”剛才那位周媽媽又尖聲道。
木柔桑皺眉看了她一眼,有些動氣地道:“不然呢?你若是嫌這屋子不好,便自回縣城,無人留你!”
果然多喝些敗火湯才是王道,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春染接口道:“姑娘莫氣,奴婢這回可是長了見識。”
周寶兒也被她驚了一跳,看了正屋東次間書房一眼,怒道:“你若住不慣便回去吧!”以為姓周就當自己是主人了。
又轉身對木柔桑笑道:“是我爹爹那頭的不知隔了多少房的一位窮親戚,我娘憐她家日子過得艱苦便收了她家來府裏做事,隻不過是簽地活契。”
她算是給木柔桑解釋了為何這位周媽媽如此性子,木柔桑道:“我隻當她是在放屁,再姓周也不過是個下人而已,想來你們一路勞頓也泛了,春意,快些帶兩位姑娘的丫頭們去收拾屋子,春染,快些叫旺財嬸子燒上兩鍋熱水給兩姑娘洗漱一番,再睡上個把時辰,正好起來吃晚飯。”
周寶兒向自己的丫頭招招手:“珊瑚,過來見過表妹。”
珊瑚已是十三四歲,正是抽條的時候,在一群小姑娘中間已是高出一大截來,聽到自家姑娘的吩咐,忙從後麵走出來向木柔桑行禮:“見過表姑娘。”
劉玉蘭也同樣喚來自己的丫鬟珍珠見禮,木柔桑叫了自己的兩個丫頭也回了禮,把那位周媽媽直接晾在院子裏,春意與春染自去辦事,木柔桑這才領了兩位進了西次間上了羅漢床,春染不時便奉上茶果來。
周寶兒比起去年來更高也更會打扮了,她接過茶盞笑道:“表妹,這一次來可是要麻煩表妹了,往年每次來都是隨娘親秋收後才過來,見到的都是一些破敗樣兒,不似現在這般山青水秀,鳥語花香,也隻有這樣鍾靈毓秀之地,方能養出妹妹如此聰慧的人兒來,玉蘭姐姐,你說是也不是?”
說到後麵便有些撒起嬌來,劉玉蘭長得有些嬌嬌弱弱,更文靜些,此時見周寶兒同她撒嬌,便伸手推了她一把,拿起桌上的一個桃子道:“就你嘴兒最甜了,比我這手上的桃兒還要甜上三分。”
木柔桑發現聽兩人講話很有意思,便坐在一邊細心聽著,劉玉蘭見她不作聲又笑道:“柔桑妹妹還請莫見怪,我與寶兒平素便玩笑慣了的。”
她聞言抿嘴甜甜一笑:“玉蘭姐姐說笑了,我與閨中好友也皆如此。”
周寶兒笑道:“原來天下手帕交都是如此模樣,我娘還成日裏說我沒個形兒。”
幾個正在說笑間,外麵的幾個丫鬟卻是吵了起來,木柔桑想起身走到窗戶邊看她們在吵什麼。
劉玉蘭眉目轉動間笑道:“寶兒,你家的糧倉怕是要被人吃窮了。”
其餘兩人皆看向她,劉玉蘭這才眉有意色地接著說道:“你們聽聽,聲音最大最亮的可不是周媽媽麼!”
周寶兒這才明白過來,她伸手撓劉玉蘭的癢癢:“好啊,你這是拐著彎兒笑話我啊!”
木柔桑見她兩人笑鬧成一團,對窗外之事渾然不管,她也打定主意不趟這渾水,木柔桑想安靜,卻偏有人不想她安靜,很快,幾個丫鬟婆子扭扯著鬧到了幾位姑娘麵前。
木柔桑一看樂了,原來是劉玉蘭與周寶兒的下人分床不公而鬧將起來了。
劉玉蘭的丫鬟珍珠看來也是個心眼兒多的,一到這屋子裏見幾位姑娘都看向她,便委屈道:“姑娘們,你們來評評理兒,周媽媽忒愛胡攪了!”
劉玉蘭聞言輕咳了一聲:“何事,平日裏的規矩去哪兒了,在別家還如此失禮!”她這話連帶把周寶兒的下人也訓斥了。
木柔桑聞言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周寶兒一眼,心中暗想,難道這兩人都是當麵笑,背後掐嗎?兩人剛剛明明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珍珠偷偷瞟了一眼木柔桑,見她年紀幼小,心想多半是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便對自家主子道:“姑娘,奴婢委屈啊,奴婢與季媽媽兩人幫姑娘收拾了屋子,又去瞧了熱水季媽媽留下來等水燒開,奴婢便打算去西廂房收拾床鋪,那房同姑娘住的屋子一樣分內外間。
奴婢想著,周媽媽與珊瑚定是想住外間,好能隨時聽到寶姑娘的吩咐,便抱了包袱去裏間鋪床,誰知,周媽媽非說那屋子是她先瞧上的,可那屋子即沒有她的包裹又沒見她鋪了床,還非要把奴婢推出來。”
周寶兒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又狠狠地盯了周媽媽一眼,轉頭問珊瑚:“屋子可收拾了?”
珊瑚忙道:“姑娘的屋子已收拾妥當了。”接著又道:“奴婢進西廂房時周媽媽與珍珠已經......”
木柔桑坐於主位上冷笑不已,這周寶兒與珊瑚的段數看來是比劉玉蘭要高那麼一米米,她瞟了一眼坐在小幾左側的劉玉蘭一眼,見她放在小幾下的雙手正狠狠地扯著手帕子,木柔桑瞬間腦洞大開,這是要相愛相殺的節奏麼?
劉玉蘭看了一眼自家丫鬟,開口問木柔桑:“柔桑妹妹,家中可還有別的屋子?看來她們是......”
木柔桑心中冷笑,麵上卻是笑得一團和氣,兩隻布滿肉窩窩的小肥手搓搓:“咱家小門小戶,你看屋子就隻有這麼多!”哼,劉玉蘭擺明了是想踢皮球,她可不想接那一招,兩人都上趕著來給她填堵,她要是不回敬一下,那多不好意思。
周寶兒笑著對劉玉蘭道:“玉蘭姐姐有所不知,我表妹家總共也就這幾間屋子。”
劉玉蘭笑道:“即如此,便做罷。”最終,還是珍珠與季媽媽住了裏間,珊瑚與周媽媽住了外間。
木柔桑已經看到了最近日子的不太平,最倒黴的算是楊子軒了,人家也才是半大的娃,卻要夾在兩女中間左右為難,禮儀教導他對閨秀們要以禮相待。
木槿之與木柔桑某一天坐在竹籬笆前晚飯後閑話家常:“妹妹,最近楊大哥真的很努力,依哥哥看,他是鐵了心要走科舉一道了。”
木柔桑雙手撐小下巴坐在竹躺椅上乘著涼風道:“嗯,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偷懶了!”
木槿之聞言滿頭黑線,果然是有比較才有進步,往日妹妹一向都覺得自己念書太辛苦了,多有勸自己多休息,他這也是按平日的速度來的,有楊子軒這標杆在,他就顯得惰散了些。
“無,是楊大哥比以前更發奮了,哥哥很為他高興。”
木柔桑心不在焉地道:“哥,咱家最近的開銷大了不少。”
“多了幾張嘴,自然是要多些吃食。”
木柔桑卻歎了口氣解釋道:“咱家砍柴的跟不上燒柴的,買糖的跟不上用糖的!”
木槿之不覺呆住了,自家妹妹的口氣怎會如此忿忿不平。
“大姑沒有給生活費?”他壓低了聲音悄悄聞木柔桑。
她翻翻白眼,這根本不是重點,有些鬱悶地道:“沒有,大概是被那個周媽媽私吞了,我說的意思是,表姐與那位玉蘭姐姐,一天到晚都差不多守在廚房裏。”
木槿之是個男孩子,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隻道是兩姑娘貪新鮮。
木柔桑不得不明確地告訴他:“她倆是變著花樣子吩咐旺財嬸子給她們做這做那,你沒看到楊子軒現在胖了不少嗎?做的東西全填進他肚子裏了。”
木槿之才明白過來自家妹妹這是煩惱家事,笑道:“她們也住不長,最多十天半個月的,待她們離去後咱們耳根子就清靜了!”
兩人還沒盼到耳根子清靜便又出事了。
當天晚上,木柔桑正夢見自己在泡神仙哥哥,咳,那叫一個美啊,結果突然聽到有人大喊:“快來人啊,走水啦,快,快來人啊,走水啦!”
她蹭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直接暴粗口:“尼妹哦,還老娘的神仙哥哥!”然後才反應過來,走水的是她家吧,是她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