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在灶前不樂意了:“不過一個表小姐,還真當是在自己府裏了,咱家姑娘自己都還沒有用熱水呢!”
“行了,來者是客,咱木府的人可不是那山裏的野人不識規矩,做好自個兒該做的,左右不過是就明日一天。”木清溪不就是借著幫周老爺收糧,回小山村顯擺自己攀上了個金山嘛。
“堂姐,我不想去大姑家。”
木鳳釵怯生生的拉著她的衣袖,一雙大杏眼不安的看著她。
木柔桑才想起來木清溪要把木鳳釵也接去跟前:“有我同你哥在,由不得她隨意。”
自家便宜大姑還真當這裏的處理站麼?木家的姑娘都接到跟前,看看鳳娥姐的將來便能窺豹一斑。
“可是爹娘......”木鳳釵可不想去周府,她哥說了周府的人心眼都爛透了。
“行啦,我這就同你一起去找意楊哥商量,旺財嬸子,你去請表哥、表姐沐浴更衣,好生伺候著都不許給我挑事。”她看著幾個下人不忿的神色再三囑咐:“左右是客人,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是,姑娘。”
春意挑著燈籠走在前頭,木柔桑與木鳳釵走在後頭:“堂姐,我家大姑為什麼這麼討厭,咱家又沒招她惹她。”
咋就沒招她惹她了,自家大伯是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這會子怕又是得了些銀錢吧!
木柔桑還真沒猜錯,木清溪此時正與木雲夫婦坐在大堂:“我說大哥,你咋連兩個孩子都不如。”她瞧著木柔桑今兒衣著十分得體,而且一身行頭不比她家寶兒的差。
木雲眼一睜,他最眼氣不過的,就是看著那兩個小崽子一天天富起來:“你說老三家的兩個,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去年春天聽說在山上挖了些野菜去鎮上賣,賺了點糊嘴的錢。
她家還有幾畝自留地,後來種了些玉米養了幾隻雞,這日子也就算一般,村裏不少人也是這麼過的,隻是後來也不知兩人怎麼搭上一位京裏來的少爺,過年前著實發了一筆,聽說她家的屋子就是那個少爺賞的。”
木清溪耳朵微顫:“京裏來的少爺?”在這些人眼中,京城可是個了不得的地方,那裏出生的平頭百姓都要比別個處的高貴三分,哪怕是乞丐也是如此。
“是,這事兒全村的人都知道。”木楊氏也不甘落後:“去年要不是我們去了大姑子家,我家也能賺上一筆。”
“你這是怪我擋了你發財的路子?”木清溪臉色十分不好看。
木雲一見立刻對著木楊氏甩了一巴掌:“你個作死的婆娘,咱去看大妹是應該的,你不也念叨著鳳娥嗎,誰叫咱回來得晚錯過了機會,要是早回來幾日,或是在大妹家少住幾日,咱家的菜地也不會找別人的豬給拱了。”
“對,對,對,大姑子咱家去年冬日子過得不是一般堅難,好容易種地糊口的糧卻被那砍腦殼的野豬給拱了。”
她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家的大白菜種得不夠好,隻要能從這大姑子身上賴下銀子,她什麼事都能做。
木清溪又會是個好相與的:“哼,我就說嘛,那個小丫頭手頭有點銀錢,就不把親戚們放在眼裏了,好歹咱都是同根生的,她卻對你家一點都不關心,可有拿過銀錢給你們使,自已住在高牆大院內,卻不給大伯家一點照顧,唉,我就是有那心卻無那力,說到底我已貫上夫姓,能幫的,也就是將來為鳳娥、鳳釵兩姐妹尋一門親事。”
木楊氏一聽傻眼了,先前不是商量好從大姑子身上扒銀子嗎?現在怎麼扯到那死丫頭身上了。
木雲腦子還算清醒:“大妹,你也說了兩人是小輩,這平日的逢年過節到是沒有少啥禮,就是那個一毛不拔啊,連半文錢都不孝敬長輩。”
“我就說嘛,一個小丫頭片子,就是缺了父母的教導,說不得我這做大姑的要代為三弟、三弟妹行父母職責。”
她現在不但想把木柔桑捏在手心,還想把她家的財產弄到手,又是起院子,又是買田地,少說也有幾百兩家當,兩個又還小,還怕沒手段拿住兩人。
木清溪心中最愛的是銀子,最貪的也是銀子,她這會兒聽到了木雲的話,算到木柔桑家怕是發了大財:“哥,咱們得找個機會把桑丫頭勸服了。”對於去年那種手段,白日裏可不能做,晚上麼......
實在不行就找人用強的,到時關在深閨內院又有幾人能知道。
“大妹,桑丫頭好歹也是姓木,她上頭還有個哥哥呢!”
“哼,大哥,你是存了什麼心思真當我看不出來嗎?事成之後給你五十兩怎樣?”木清溪算著那院子值個幾百兩。
木雲很不願意:“哼,你當我是個傻子啊,光那院子就值兩百多兩,更何況裏麵還有能結果子的果園子,那裏麵的產出可是不用上稅的,還有那一百多畝田地,你就用這點銀子打發我了。”
果園子?木清溪對木柔桑家的事並不了解:“這樣吧,明兒家裏的下人會去各村收糧,等事情辦妥了再議。”她提前一天回來,就是先打發人把各村的糧攏一攏看有多少,再去縣城把人連夜帶來收糧。
回到自已的睡房,木清溪有些疲憊的靠在棉被上,撩著小腳任由林家媳婦捏:“真看不出來那小丫頭斂財到有一手。”
“夫人為何認為是表小姐?不是說上頭還有個表少爺嗎?”林家媳婦還真不明白自家夫人如何看出來的。
“哼,你看她今兒和我嗆聲,哪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樣,這膽兒可不是一般的大,要說,不知寶兒能不能降得住她。”
“再怎麼降不住,弄回府裏餓上幾頓,打上幾回不老實也得老實了。”林家媳婦對此不以為然。
木清溪歪在炕上,心下越琢磨越覺得木雲的話很站得住腳根:“說得也是,到了本夫人手裏可由不得她,這事兒不急看看再說,就是不知那位京城裏的少爺是什麼來頭,還有關於她家的事也得打聽清楚,明兒,你不用在我身邊伺候著,找個借口去村裏走一圈,聽別人家怎麼說。”
“是,夫人,依奴婢看,不必經過大舅老爺,一樣可以把那兩人拿在手心,再說真要像舅老爺說的那樣,怕是也值幾千兩銀子。”
木清溪聞言冷哼:“我家那個大哥可不是一般的薄涼,有了銀子他會安生,不給他銀子肯定會鬧出亂子來。”
“夫人,那這一次可否還像上一次一樣?”
木清溪搖搖頭:“不可,再看,一個她還沒出熱孝,二個鳳娥還沒有出嫁,老爺也不會同意,先叫寶兒同她多親近親近,生出姐妹情誼來才好辦事。”
上一次強硬都沒成功,這一次肯定不會湊效,還偏生又多出一個京裏來的少爺,事情有些棘手了。
木清溪相中了木柔桑,是因為木柔桑長得實在像她娘親,那就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看。
“你對這事多上上心,事成後我也有借口多賞你些銀子。”她開始對林家媳婦畫大餅。
林家媳婦雙眼冒金光,興奮地答應:“是,夫人,奴婢一定會好好努力。”
第二日一早,木意楊便繃著臉離開木府回自家院子。
木楊氏一大早被木雲踹下床做早飯:“楊兒,你今天怎地沒有去上學?”她驚訝好久不歸家的木意楊站在灶屋門口。
木意楊有些悲哀的打量越來越蒼老的木楊氏:“娘,回頭把姐姐接回來,你難道真以為做人家小妾是想福嗎?”
木楊氏一聽臉一沉:“渾說,鳳娥嫁入官家才能幫到你,聽你大姑說,這入了官家做小妾那是吃穿不愁,穿金戴銀,不是人人都有這福氣。”
木意楊張張嘴實在想不出什麼話,能改變木楊氏的想法:“娘,兒子會努力學功課,但是,送予別人家做妾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他並不清楚做妾多麼沒地位,隻是感覺不太好。
“娘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妹幾個好,你爹那個砍腦殼的,隻知道躺屍吃飯,做死的隻知道吃喝拉撒,家裏的事沒有伸過寸長的手。”木楊氏提起自家那老不死的,屁丫丫裏都是火。
木意楊覺得自家娘還是要比爹靠譜多了:“娘,咱家五畝地不是已經收回來了嗎?你回頭叫上爹把那塊地好好刨上,桑妹妹可是說了,今年咱田裏的大白菜若是種的好,她可是會先買咱家的。”
“真的?那死丫頭會舍得?她不是一直把秦家那死婆娘供著嗎?”木楊氏大感意外。
“娘,一捌寫不出兩個木字,桑妹妹若不是為咱家好,會送我去讀書,還會把鳳釵叫到跟前當小姐養著嗎?這識字,女紅樣樣不拉下,桑妹妹自有師娘教導,等再過些年,槿之若是考上秀才,這書香門第家教出來的女兒,可比養在大姑這商家還要高一等,到時十裏八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咱家到時可是有女百家求。”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木鳳娥一事已基本成定局,就像自家堂妹所言,大姑是絕無可能會放人,唯有保住自家妹妹才是道理,家裏的事輪不到一個外嫁女來插手,縱然是長一輩又如何。
木楊氏灰褐色的眼珠滴溜溜直轉:“那也沒有嫁入官家好。”
“娘,鳳釵還小,待到鳳釵到了姐姐的年歲再行定奪,再說,你又怎知槿之與我考不上秀才,兒子拚了命也會努力的。”
見木楊氏還是很猶豫,木意楊隻得推卻:“現下,桑妹妹答應先購買咱家的大白菜,你同爹爹隻需稍微勞作一番,五畝地也能出息不少銀子,到時再添上幾畝地,請上一兩名長工,等明年底怕是又能添上些田地,有桑妹妹家的照拂,你還怕以後家裏會沒銀子花,再翻過幾年,隻怕娘你也有小丫頭伺候著了,還犯得著叫鳳釵給人做妾嗎?”
不得不說木意楊的腦子越來越好使了,說到底木清溪的兒女是姓周,與木家又差了一層。
“娘,這事兒可不興對外人說,包括咱大姑,說不得到時咱這銀子還要被她分一瓢羹。”
木意楊十分討厭木清溪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根本就不像是親大姑,反到是像恩賜、施舍一般。
木楊氏被說動了,千好萬好不如自家好,木清溪嫁入周府這些年,每年下鄉來也不過是扔下一兩吊錢,幾匹過時壓庫底的綢布打發了,還不如她的下人管事有錢,說她心裏沒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成,我晚上跟你爹說一說,隻是你爹怕不一定......”
木意楊很硬氣地伸手一壓:“娘,別忘了咱家已經請人公證過,這家由我說了算,你隻需告訴咱爹,別外,若是今年收成好的話,我明年給他加多每個月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