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燒水洗漱天已經微亮,木槿之已經扛著掃把去正房掃地。
木柔桑想著等會兒有夠忙的,怕灶屋裏的鍋不夠用先燒上兩鍋開水涼上,又放了點野菊花在裏麵,等到她把涼好的開水舀到大木桶裏,天已經露魚肚白了。
木柔桑十分疑惑的從廚房裏走出來,木槿之正在掃正院:“哥,二嬸子她們該來了吧!”昨兒可是約好了時辰的。
木槿之停下來看看自己妹妹也是十分不解:“我沒聽到有人敲門!”隨即扔下掃把邊跑邊說:“定是院門離得太遠,我們沒聽到。”
她隨後跟著去了前院,木槿之已經把院子門打開,秦二嬸已經火急火燎的衝進來:“我嗓子都喊得冒煙了,你家楞是沒有一個人來開門。”
好吧,木柔桑明媚的憂傷了,院子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
“二嬸子,朱大嬸,春根嫂子,郭大娘,成三嬸,周姐姐!”木柔桑脆生生的喊著後麵魚貫而入的眾人。
朱大嬸快言快語道:“快些進去吧,時辰也不早了,我看你家大門今日別關上,不然喊個門老半天都沒人應聲。”
今天木柔桑可是跟她訂了不少豬肉,早早的便挑了豬肉在門口等候了。
秦二嬸已經等不及早進了廚房,木柔桑引著眾人穿過寶瓶形拱門來到廚房:“屋外的三口大鍋,一個用來蒸梅菜扣肉,一個用來滾蛋皮片兒,另外一個看你們怎麼按排。”
秦二嬸已經手腳麻利的把木架上的青菜拿下來:“也就你舍得花錢,今兒的菜都趕上鎮上酒樓裏的席麵了。”
今兒來的都是會做大鍋菜的,木柔桑笑道:“那些大廚未必能做好大鍋菜,今兒還多虧了大家夥兒。”
按照習俗,席麵上是有八大碗,第一道便是要準備“七層樓”:“二嬸子,那些青菜就放在七層樓裏。”
又轉身對朱屠戶的老婆說:“朱大嬸,麻煩你先做鹹菜扣肉,這個時間花得長,得要好些時候才行。”
朱大嬸做扣肉有一絕,平常人做扣肉得蒸上一天一夜,她是昨兒先把鹹菜蒸上了,隻等今兒的肉扣上。
“七層樓裏需要蛋皮,肉片,玉蘭片,蘑菇,青菜,還有一些豬雜,這些要炒出來,青菜可以再上第一道菜之前再炒,免得顏色不好看。”
木柔桑一直在廚房忙得團團轉,直到木槿之安排人來喊她。
原來是村長來了木柔桑連忙從廚房鑽出來,去院門口迎接,木意楊今日被安排在登記上禮。
“妹妹來了!”
“村長爺爺!”
村長上下打量兩人,“嗬,你們兩個小家夥不錯啊!”對於兩人今日的妝扮很是滿意。
木槿之一身靛藍暗底雲紋錦袍,同色銀線花紋滾邊腰帶,懸一湖色絲絡玉扣。
木柔桑上身著粉藕色銀絲壓底團花小襖,下身著白色撒花百縐裙,項戴富貴長命銀鎖,兩個包包頭用同色布巾包裹,顯得幹淨利落。
“拿著,家裏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還是你家趙小哥哥州府帶回來的一對纏枝彩釉花瓶。”村長後麵跟著一個長工,正幫忙抱著一對彩釉花瓶。
木柔桑連忙接了謝過,張羅著直接擺在了正堂靠北邊的條案上。
“謝謝村長爺爺,您先請上坐,剛才已經來了不少大叔大伯了。”木槿之與木柔桑引著他坐到上位第一桌。
就剛才這一會兒院子裏已經擺好幾十張桌子,村長他們這一桌是擺在正堂裏的。
隨即木柔桑招呼剛過來的秦桃花幫忙,給每個桌子上了瓜子花生,還有小點心。
“柔桑,我剛才看到了你的繡房,好漂亮!”
秦桃花站在她身邊一臉的羨慕,她娘說了,光這個大院子都得花上好幾百兩,秦桃花晚上躺炕上一直到她睡著為止,都沒有算清楚她究竟要繡多少個荷包才能攢到一個大院子。
木柔桑看著日出東升,一刹那間院子裏染上了一層靚麗的金色:“桃花,你要好好努力,將來你一定會攢到一座大房子。”
“真的嗎?”桃花明亮的眼裏倒映出初升的太陽。
木柔桑捏捏她粉粉的小臉蛋:“是的!”
對於這個時常陪伴在她身邊的小姑娘,她是感激的,一直以來桃花其實很怕她一個人會孤單,總是在她不忙的時候找上門來陪著。
“裏正到,賀禮鈞瓷雙耳瓶一對,上好端硯一塊。”
兩兄妹連忙迎了出去把裏正請進第一桌,隨後而來的劉秀才一家子,送的是幾本書。
引著一眾人都坐上座後,已接近午時,這時另外幾個後來打下手的幫廚已經開始上第一道菜“七層樓”
接著第二道菜是鴨肉燒玉蘭片,第三道菜紅棗燜土雞,接著是八寶果飯,泡椒爆炒腰花,紅燒排骨,油炸香酥魚,最後才是鹹菜扣肉。
劉師娘細心的打量著屋子裏,沒想到這個新認的幹兒子家這麼闊氣,先前還聽說家裏窮得揭不開鍋,這才一年的時間便能鹹魚翻身,她到是多了幾分佩服之意。
劉桂香挨著木柔桑坐著,她好奇的打量桌上的飯菜,小聲的與她咬耳朵:“桑妹妹,你好生利害,先前聽你哥哥說,這些菜式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真是看不出來啊。”
這丫滴十成十是個肉貨,頓頓無肉不歡,木柔桑在心底悄悄鄙視,麵上卻笑意盈盈:“哪裏,這些都有舊例可尋,虧得村裏四鄰的幫襯。”
“嗯,這個七層樓裏麵堆了好些菜呢,竟然還有青菜?!”
她的一聲驚呼引來了全桌人的注意。
“桑丫頭就是個能幹的,眼下剛過完冬地還沒解凍呢,你到是弄來了幾片綠葉子。”
裏正一筷子夾到了一根綠油油的青菜,他可是好些日子沒有吃到了。
“你們若是鍾意,家裏有備了多餘的,等會兒揀些回去。”木柔桑大大方方的回應,反正她早上拿了不少出來,足夠今天席麵上用的。
她的順水人情做得好,對麵的幾個人也笑眯眯的,連劉秀才的臉上也光潤了不少。
自家幹女兒聰明能幹,說出去他麵上有光:“這個小丫頭可是我家的幹閨女,以後還要仰仗各位多多照拂一番。”
劉秀才的一句話在這桌掀起熱潮,一個個都恭喜他收得一雙好兒女,連帶的酒也多喝上幾杯了。
村長若有所思的看向劉秀才,心中在衡量是不是看木家發達了才說這話的。
木槿之早已猜到眾人所想連連道:“村長爺爺,裏正叔叔,小子與妹妹去年便認了先生為幹爹、幹娘,當時本打算過年時擺酒知會村裏人的,正巧知道我家過完年要蓋房子,索性一起把這事辦了。”
劉秀才滿麵春風得意:“趙村長,當初你寫推薦信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此子將來必然會魚躍龍門,一朝得誌,平步青雲。”
可見劉秀才心中對木槿之十二分的滿意。
裏正笑道:“即然是如此,不若撿了現在這個好時辰,把茶敬了。”
“好說好說!”劉秀才一邊品酒一邊點頭。
“京城忠義候府三少爺楊子軒到!”眾人正在喝酒耍樂間,垂花門處又有人大聲唱道。
楊子軒?他怎麼來了?木柔桑好奇的迎出來。
遠遠的便看他頭係淺紫色金絲暗底學子帕,一件紫錦暗底穿花大箭袖,外罩淺紫素倭緞排穗褂,腳踩青緞小靴。
“你不是在京城嗎?怎地來了?”木柔桑好奇的問他,楊子軒變了,少了幾分心浮氣躁,不知這段時間他又經曆了什麼事情,生生磨得人沉穩了幾分。
楊子軒見她笑道:“家裏做房子如此大的喜事,怎能不知會本少爺一聲。”
木柔桑無奈地翻白眼,他大少爺可是在京城:“太遠了,那會兒決定蓋房子時還未出正月。”
楊子軒難得的不計較:“爺可是從京裏急巴巴的趕來送禮,著實沒有喘口氣直奔你家而來。”
木柔桑這才發現他青緞小靴上蒙了厚厚一層泥,看來是馬不停蹄趕來的。
“快些進屋裏坐,還未曾吃過午飯吧,我去廚房給你炒兩個菜。”
木槿之這時已從正堂出來:“咦,楊兄,今日什麼大風把你給刮來了,快請裏麵坐。”
楊子軒朝木柔桑眨眨眼,笑意盈盈的拉著木槿之入了正堂。
木柔桑連忙去廚房給他按排飯菜,到底是什麼事叫他如此急急趕來。
收起心思進了廚房,正巧春根媳婦在灶間守著,有她的幫忙,隨意炒了兩個菜,她可不敢把青菜端上去,前頭還在給村長他們說這菜的來處,暗底裏叫楊子軒這廝背了黑鍋。
待她端著新炒的菜進了正堂,楊子軒已經與其他人酒過三巡,真看不出來十三、四歲的孩子酒量已經如此大。
背對著正堂門口坐著的楊子軒覺得光線突然暗下來,回轉身一看木柔桑正端著兩碟菜笑眯眯的進來。
“柔桑,你又長高了。”
楊子軒很貪戀木家的這種氣氛,不像候府總日如墜冰窟,直到過年前,才抓到把柄是嫡夫人吩咐下毒害死他娘親的。
原來那位嫡母表現出來的寵愛隻不過是捧殺,曾經他一度認為是奶娘弄錯了,若非奶娘警覺,他隻怕早已命喪黃泉。
十三、四歲的男孩正是最叛逆的時候,木柔桑察覺他身上突然散發的恨意,轉眼看向四周見無人注意:“楊子軒,快來嚐嚐這鹹菜扣肉,可是村頭朱大嬸的拿手好菜。”
楊子軒這才從沉思中驚醒,他與木柔桑僅見過幾次麵,此時她溫暖的笑容如同一縷陽光,照進他陰暗的心裏,帶來一絲暖意。
“好!”
不含任何勢利關係的笑意,僅僅隻是把他當成一個朋友。
“楊兄,這母雞都是自家養的走地雞。”
楊子軒抬頭一笑,山水失色:“好,那我不客氣了。”
木柔桑奇怪他這會兒心情似乎比剛才好不少。
小手端著白瓷細碗放在他麵前:“剛才空著肚子喝了不少酒,仔細傷著胃,先多吃些米飯墊墊肚。”
“楊兄,快些吃飯,酒咱一會兒再喝!”木槿之小大人幫的拍拍他肩膀。
“嗯,不錯!還是柔桑養的雞夠甜!”楊子軒顯然是餓得利害,正大口扒拉著飯菜。
木柔桑轉身出門又去安置他的隨從們。
一頓酒足飯飽後,到了今天的另一場重頭戲,等人把飯桌撤掉後,劉秀才帶著劉師娘已經坐在上位的太師椅上。
木槿之拉著木柔桑跪於堂下,劉秀才自是滿意的很,劉師娘心中打算把劉桂香嫁與他,後來才知道木槿之不願意過早定親,想博得功名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