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挑眉眉收斂眼底的那一抹幽潭,一絲甜甜的笑意爬上心頭。
“柔桑,你餓了?”和她擠一塊兒的桃花聽到肚子咕嚕咕嚕直響。
“啊?是的。”她的小肉包子放在車廂一角的小籃子裏,滿滿一籃就是不想給大伯一家吃才忍著,那都是白麵肉包子。
“給你吃!”桃花從自己懷裏摳出一個小布袋,從裏麵掏出兩塊粘一起的芝麻糖遞給木柔桑,“快吃,我偷偷藏起來沒讓我娘發現,不過......柔桑,你能掰出其中一塊給槿之哥嗎?”
木柔桑瞟了一眼最終一臉肉疼的拿出熱包子,不是她小氣實在是給大伯一家吃她真的很不願意。
“哥,吃包子!”木柔桑無視木鳳釵咽口水的聲音,先拿了兩個塞在他手裏。
“哇,柔桑,你還帶了肉包子出來?我已經聞到肉香味兒了!”桃花撲到她背上摟著木柔桑的小脖子。
木柔桑好笑的把包子遞給她,“吃吧,你的口水都掉我脖子裏了!”
又分給木鳳釵,木意楊,自己留了兩個後,再分給秦二嬸、秦二叔,最後剩三個留給大伯與大伯娘分,至於如何分那不關她的事。
滿意的咬了一口肉包子,包了大白菜肉餡的包子吃起來並不油膩。
大伯娘看著手上的一個肉包子抱怨,“你們都有兩個,怎麼我就隻有一個。”
所有人的眼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粗糙發黑的手上正捏著一個白白的大肉包,與那手相比,更襯得包子的白色。
秦二嬸有些尷尬,望向手中還剩的一個肉包,她本來想留著帶回去給鐵樹吃,現在木楊氏這樣說她隻能拿出來。
木柔桑擋住她的手,嬌嫩的聲音打破驢蹄敲打地麵的沉悶,“大伯娘,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包子是我前兒就與二嬸子說好的,錢也是與她家分攤,本是我們今兒早上和中午的口糧,因為你是我的大伯娘,即與車你們坐,吃食也分你們,大伯娘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或者大伯娘也帶了好吃的均一分出來給我們?”
一早上憋著一肚子氣,木柔桑再次爆發了。
木楊氏被一個小輩嗆聲,臉都拉得老長,“你這個死丫頭,我是你長輩,沒娘教的野丫頭。”
木槿之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妹妹是沒娘教的,朝她怒吼,“大伯娘你若是不想去縣城,禦了東西回村裏去,驢車本來就小!正好挪出空間來給二叔二嬸坐。”
木楊氏很憋屈的閉嘴,車上有二分之一的地方都被她打包的東西堆滿。
木柔桑隨意的掃一眼,眼裏盡是譏笑,她大伯娘這是打定主意想賴在大姑家住一段時間了。
一路上木楊氏一直抱怨路太遠,走得太累,車上的幾個小孩隻有木意楊想站起來讓座,被木柔桑拉住,“意楊哥,你想害得翻車嗎?這種獨輪車一邊突然重許多,是會翻的。”
木意楊臉上通紅,是他想得不周到,本來四個小孩一邊兩個,重量差不了多少,如果木楊氏一個大人擠進來,這車子可想而知不翻才怪。
等到縣城時已經過了中午,饑腸漉漉的幾人站在城門口,前麵正有人排隊交入城費,輪到木柔桑一行,連驢車也要交兩文錢。
“喲,柔桑,大伯娘家裏窮將將帶了家裏幾口人的入城費!”她笑眯眯的從懷裏掏出八文錢,又招呼木意楊和木鳳釵下車。
“娘,柔桑和槿之是自家人,更何況我同妹妹坐這車都沒有收我們的腳銀錢,娘怎能如此做得過分。”木意楊漲紅著小臉不高興的說木楊氏。
木楊氏一把將他拎下車,“你蠢啊,坐自己堂弟家的車要什麼銀錢,再說家裏窮得揭不開鍋,這入城費還是找我娘家借的。”
木柔桑撐著手頭疼啊,她家還不缺那幾個散子錢。
木槿之隱晦的鄙視,“唉,意楊哥,我同妹妹年紀雖小,可我們還是能養活自己的。”兄妹倆不稀罕那幾文錢。
木楊氏聽到木槿之的話,一把拖過木意楊快速扔下其他人得意的邁過城門,就在城門內等著木槿之把驢車趕進去,木意楊臉色更紅,滿臉羞愧為他娘的行為不恥。
待一行人進入城內,木楊氏又打起木柔桑驢車的主意,“槿之,你看大伯娘帶給你大姑的東西實在太多,你們又要去買東西,我看讓你大伯先把驢車趕到你大姑家,也省得那糟心事累壞了驢車。”
秦二嬸氣得臉都綠了,火氣直往上冒,這一路上木楊氏一直在指手劃腳,要不是秦二叔拉住她,早就破口大罵了,“木楊氏,你要不要臉,這驢車是槿之家的,你就這麼想把他家的東西往自家擼?你還有臉說是他大伯娘,兩兄妹失怙時你在哪裏,這麼多年你又拿過什麼東西給兩兄妹,哼,我看你倆人天天躲家裏吃肉,半個村子的人都能聞見,你也不覺得羞愧嗎?”
兩個老娘們吵架,木雲做為一個大男人有心幫忙卻又不能,最終伸腳踢踢驢車吸吸鼻子,這鬼天氣太冷了,去木清溪家要從東門這裏一直穿過整個縣城到西門附近,才是木清溪家的院子。
“槿之,趕著驢車幫大伯把東西先送過去。”木雲理所當然的說,對於木槿之他的態度要好上許多,畢竟木槿之是木家的根,延續的是木家香火。
木柔桑最恨的人便是他,又豈能如他的願,“大伯,就咱這獨輪驢車幫您送東西也不怕嫌丟臉?大伯莫不是忘記鳳娥姐現在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難道想讓大姑家的下人們看她的笑話不成?”
木意楊站出來拉拉木雲的衣角,“爹,柔桑妹妹說得在理,爹爹可是忘了,大姑可是想把姐姐嫁到富貴鄉裏。”
木意楊對這事兒隱隱覺得不妥,到底是年紀擺在那裏,又怎能想明白裏麵的彎彎繞繞。
木雲把手交叉塞進自己的衣袖裏,跺跺腳本來很憤怒木柔桑的頂嘴,現在瞧自家兒子說得在理,“嗯,兒子,你說的有理,咱們還是要找一輛漂亮的馬車過去才行。”
木柔桑朝木意楊眨眨眼,不枉兩兄妹對他好上一場。
在木楊氏不情不願中,木雲招呼叫來的馬車夫把東西搬到車上,又拉著木鳳釵,木意楊上了馬車,這才對站在邊上還在與秦二嬸吵架的木楊氏說道,“死婆娘,你還走不走,快要錯過中午飯了。”
本來罵得挺歡的木楊氏一聽,好像聞到香噴噴的雞腿,吞吞口水這才掀起裙子大步跨上馬車,引得路人一陣哄笑。
木意楊坐在馬車裏覺得自已母親的行為很粗俗很丟臉,繃著臉坐在馬車一角不理人。
木槿之想了想下了驢車走到馬車前,對馬車裏的木雲說,“大伯,我與妹妹明日便去周府上拜見大姑。”平淡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仿佛說的是別人家的事。
木柔桑聞言朝天翻白眼,驢車裏空下來,秦二嬸與秦二叔才坐上驢車。
“唉喲,我的腳快酸死了!”三個小孩坐到車裏,秦二嬸與秦二叔並排坐在驢車最前麵。
木槿之笑笑對秦二叔說:“二叔,咱們先去找家客棧,安頓好休息下再去買東西,我同先生請了三天家,明日我們再在街上好好逛逛,後日吃過中午飯再回去。”
“好嘞,走!”秦二叔甩著驢鞭左拐右拐找到一條比較偏的小街道上。
“我以前陪村長來縣城辦事在這附近住過,價錢還算便宜三十文錢天包早餐。”
眾人才明白他怎地如此熟路,“哥,我們今天可要好好逛逛,不知冬至這日可有什麼講究。”
秦二嬸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好久沒走這麼遠的路了,柔桑還是第一次來縣城吧,桃花可是托你們的福了,聽說縣城冬至可熱鬧,眼看著快過年置辦年貨的,出來采買,做買賣的,多著呢!”
沒有大伯一家攪屎棍在,大家心情都很好,秦二叔點點頭搭腔,“可不,今兒冬至,晚上,二叔帶大家去吃赤豆糯米雞!”
赤豆糯米雞?木柔桑還真不懂,上輩子隻知道冬至吃餃子。
桃花到是樂歪了坐在車上拍著小手直嚷嚷,“太好了,柔桑,糯米雞可好吃了,是用荷葉包著蒸出來的,裏有有赤豆,雞肉,糯肉,有的還有芝麻,吃起來有點點鹹鹹的香香的。”說完還咽咽口水。
木槿之接著說,“嗬嗬,妹妹可知,這赤豆糯米雞,其實是蒸出來的糯米飯,自古相傳,有一位叫共工氏的人有個兒子,作惡多端為害鄉裏,偏生死於冬至這一日,死後變成疫鬼繼續荼毒鄉親們。
後來有路過的道士指點,疫鬼怕赤豆,這才有了冬至吃赤豆的習俗,用來驅避疫鬼,防災祛病。”
木柔桑覺得吧,這年代吃頓飽飯都不容易,隻是找個借口能多吃一頓好的,而且還是吃得心安理得。
這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客棧把驢車交給小二,又添了草料錢。
這才訂兩間客房,本來秦二嬸想幫兩兄妹付了房費,在木槿之的堅持下,兩兄妹幫二嬸一家付了房費,理由是,木槿之晚上需同二叔睡,木柔桑需拜托秦二嬸照顧。
一行人進了客房梳洗完又休息一會這才在小店裏吃了中午飯,也就是幾個糯米雞,兩碟炒青菜,一個醬菜再加幾碗米飯。
“二嬸子,你們等一下去哪兒?”吃過飯一眾人商量路線,木柔桑這次來要采買的東西還真不少。
秦二嬸估算一下時間,她這一次帶了些雞蛋,山貨過來想著下午找找地方賣掉,也能把這幾天的飯錢換出來。
“我想先去把東西賣掉,放著心裏總擱著這事兒,逛街也逛不踏實。”
木柔桑覺得這樣也好,她還想去賣掉那幾幅繡品,也不是說秦二嬸人不好,隻是自己賺多少還是不要讓人知道才好。
“二嬸,我想跟哥哥去街上隨意轉轉,這一次要采賣的年貨有不少,更何況明天還要去大姑家,正好這一次把年節禮也給置辦了。”
“也成,叫你二叔陪著吧還能幫忙看著驢車,你們幾個單獨出門我不放心。”秦二嬸覺得這樣比較好,反正賣東西秦二叔不在行。
“二嬸,我們先用車把東西送到集市那邊,等買完東西我們再去集市上找您。”
這些事兒兄妹倆在家都已經商量好,木槿之先去後院牽驢車,“桃花,你要不要同我們一起去逛逛?”木柔桑覺得帶上桃花比較好。
桃花自是樂意隨行,“真的?娘,我要和柔桑一起!”
秦二嬸懶得多言,待木槿之把驢車趕出來這才把雞蛋和山貨搬到車上,“桃花,等會兒你可不能隨意亂跑,這縣城可不比鄉下,拐子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