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妖王風宴

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仿佛是晚上了,人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外麵,都成了一股子白霧。

風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那一根草銜在嘴裏,爾後又吐出來,頗為感傷地說:“妖王又如何,連自己心愛女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如果她再多等一刻就好了,再等一會子,她就會等到那麼一個人,他踩著柔軟的雲霞而來,一劍將那些天兵的性命了結,爾後,去給她一個更好的生活。

她終究沒有等下去,自然也沒有等到他。

有時候晚了一步,就晚了一生。

“你是妖王,又為何要告訴我玄冰刺所在的位置?”

他真的是妖王的話,那我們兩方就是處於敵對位置,他本身就是在熔鑄天究劍,又怎麼會告知我玄冰刺的方向,任由我去尋找到那四種神器?

“你不信我是妖王?”風宴忽然間低低地笑了起來,滿身都是桀驁不馴的味道,弄得我有些摸不準了。

但我搖搖頭說:“不,我信你是妖王。”

唯有妖王,才具有那迷惑一切的易容術,以及超乎他人的幻化能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疑點隻在於,他為何要幫我。

風宴做出了一個非常孩子的姿勢,他以食指壓住下唇,望了望這幽深的天牢頂部,說:“寧小欒,我要你再信我一件事情。”

“什麼?”

“我要你相信,熔鑄天究劍這件事情,與妖界關係不大。”

怎麼可能!

青蘇就是妖,她處心積慮地與陸臨爭搶四種神器,不就是怕我們得到麼……不對!妖界爭搶神器,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在試圖將天究劍封印掉!

這個我最初怎麼沒有想到!

好像也不對,寧家滅族就是妖界與楊家聯合做出來的事情,我看這件事情與妖界的關係,那可是大了去了!

好吧好吧,這思緒不理也罷,現在想要理清,卻發現如同一團毛線一般,反而是越來越淩亂了。

所有的線索糾結在一起,根本無法把我帶到那個正確的方向。

“風宴,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名叫做青蘇的屬下?”

“對,青蘇的確是我的得力幹將,不過前段時間被殺了。”風宴說起這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悲傷,反倒是覺得有幾分釋然,這讓我十分奇怪。

於是我問:“你不為她覺得可惜?”

“我一直在找理由除掉她,隻不過一直以來她的行蹤都極其詭秘,我發現了不對,但又無法去證實她在背著我做什麼……”

“那不妨讓我來告訴你。”我頓了頓,唇邊浮起了一抹笑意,“她一直在尋找四種神器,還說是奉妖王之命尋找,有一次她把我帶入了霧妖森林,說妖王要見我。不過那一次被我給逃脫了,當然也失手,放走了結界裏麵封印的妖精。”

大概從這件事情開始,陸臨就對我心存不滿了吧,隻不過他往往習慣於把這種事情積攢在心底,從來不肯告訴我他最為真實的感受。

風宴學著祁櫻的樣子,歪著腦袋想了想,自言自語似的說:“太子青行也在尋找四種神器……如此說來,是不是青蘇是效忠於他?”

“那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陸臨也是在尋找四種神器,我也是在尋找四種神器,難不成我們都是效忠於這個所謂的太子殿下的?”

話一出口,我立刻覺察到了什麼……

陸臨一直以來都是效忠於太子青行,可是他並不知道現在的太子青行和之前的太子青行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所以很有可能青蘇和他都是太子的手下,隻不過他們彼此都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而已。

如果青蘇真的是太子青行的手下,那麼就可以解釋為何她知道陸臨的死穴,知道如何去對付他,才能憑借著她並不太強的實力把陸臨收拾得那麼慘。

想想真可笑啊,陸臨和青蘇互相爭搶的時候,是死了也不會想到他們居然是盟友的吧?

在我沉默的時候,風宴也沒有說話,他低了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甚至我從漫漫思緒之中回過神來,他還沒有說話。

隻好由我來打破了這沉默:“你不知道太子青行的底細麼?”

“怎麼會知道!”風宴蹲在了那塊石頭上麵,手肘撐在膝蓋上,他白了我一眼,很是無奈地咬著下唇,更加無奈地開口,“原本我就是從你口中才知曉他不是當年的太子青行,又怎麼會清楚他的真實身份?”

哦,想想也對,不過他怎麼能這麼赤果果地鄙視我的智商?!

我非要嘴硬過去:“你不會猜猜啊,你是妖王,肯定認識許多有實力的人,或者什麼妖啊魔啊的,想一想,說不定能夠猜到是誰能有這麼大膽子而且做得滴水不漏去假扮太子青行啊。”

“這個……”風宴拍了拍後腦勺,看似在想什麼,眨眼間卻是反駁過來,“你不是活了幾萬年的上仙麼,你怎麼會不知道誰有實力來假扮太子!”

“當然不知道啊。我都已經入輪回一千年了,而這個人正好是趁著我入輪回的這段時間歸來的……”

說不定,和千年之前我被天究劍吞噬了心智有那麼些關係。

我忽然間靈光一現,問風宴:“哎,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們之前就有了預謀,先是讓天究劍吞噬了我的心智,爾後除掉了我這個對手,這樣九重天上的戰神就隻剩下了扶城一個。扶城又是太子青行的手下,忠心耿耿,根本不會想到懷疑太子青行。他們醞釀了一千年,現在就等著天究劍熔鑄成功,這個假扮的太子青行就可以執劍弑君!”

風宴聽我嘰裏咕嚕地說完,爾後怔怔地盯著我,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他又如同一個孩子似的,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額頭,煞有介事地說:“我懷疑你前世根本不是什麼戰神,你是編故事的史官吧?”

他本就是一個一本正經的形象,如今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倒是讓我有些不適應了。我揮起手來將他的胳膊打落,不耐煩地說:“別鬧!我這跟你說正事呢!”

風宴摩挲著下巴頦,時不時地點頭,若有所思地回答:“嗯嗯嗯,你說的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道理的。不過……你能想到當時有誰這麼跟你過不去麼?”

通過顏如玉客棧的一碗冬臨深雪,還有夢境裏麵的蘆笙,還有在九重天上走這麼一遭,的確是喚醒了不少前世的記憶,可那隻是零星的片段,根本無法連接成為一段完整的回憶。而且在這些被喚醒的記憶之中,多數是與陸臨有關係的,而不是和天究劍有關係,我還需要進一步的覺醒。

麵對風宴的疑問,我搖了搖頭。

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悠閑地躺在了石頭上,頭顱枕著雙臂,嘴裏還銜著那根茅草,倒是不慌不忙。

我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哎,你都不緊張嗎?難道你已經聯係好屬下來救你了?”

“不瞞你說。”風宴把嘴裏的那根草吐出來,依舊枕著手臂,雙腿順著石頭自然地耷拉下來,他說,“在這三天裏麵,我已經將玄冰刺的所在之處告知了簡瑤,以兌現給你的承諾,當然為了保險起見用的是心法,她應該會像那天的你一樣,在夢裏得知她想要知道的。還有,我也已經用心法通知了屬下來營救,可惜他們來的不會太早,應該會在你被提審之後過來。所以在你提審完畢被重新帶入天牢的這段時間裏,有我的兵在天水閣接引你,運氣好的話,你可以逃脫。”

他說的很是直白,身為妖王,他也應該早些把這些事情全都計劃好,以備不時之需。

三天以來我看著風宴都是在無所事事,還以為他什麼都沒有幹,甚至準備他今天若是再沒有什麼動靜,我就攛掇他放一隻青鳥出去。

如今我隻能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啊。”

風宴吹了聲口哨,在聽到我話音的刹那口哨聲戛然而止,他撇撇嘴,甚是無語地對我攤了攤手。

是,我曾經是上仙,年紀應該比他要大。

可是我,卻沒有能力去做這麼多的事情。

“謝謝。”

到了現在,我隻能想起來這麼一句可以和他說的話。

什麼都沒有,就是很單純地想要謝謝他。

風宴斂了斂他的褐衣,示意我走遠一些,因為……我踩到了他的衣袂。我對於這個和祁櫻一樣有些傲嬌脾氣的妖王沒有任何辦法,隻好往後退了退。

他又撿起了那根茅草,在空中搖晃了兩下,說:“我是自己想要逃脫,從而順手幫了你一把而已。”

“那也要謝謝你。”

我說完之後,風宴就再也沒有了話音,他躺在那塊大石頭上,微微眯著眼睛,大概是睡著了吧。

在這天牢裏麵沒有黑夜與白天,永遠都是陰暗潮濕的環境,永遠都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光芒從洞口鑽進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仙官要來了,陸臨即將提審我。

該如何去麵對呢?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今天說了很多的話,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現在這個時候,我需要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