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佩是皇家之物,據說是以天山上的一種神奇的玉石打磨而成,後來這種玉石又被稱為“龍玉”。龍玉之所以神奇,是因為它能夠融合人的血液。
在每個皇子出生之時,天帝會賜予他們一塊龍玉,在皇子周歲之前,玉石均由天帝保管。皇子周歲之時會舉行一個儀式,用銀針紮破食指,把血液滴入玉石,玉石便會把那血液吸納。從此後那位皇子就成為了玉石的唯一主人,若是有別人的鮮血滴在玉石之上,那血液就會化作暗黑色。同時,玉石也會對流血之人進行攻擊。
當然這種攻擊是屬於內力攻擊,即那流血之人一旦開始運功,玉石就會一點一點吞噬掉他的內力,所有的能量,最終都會歸於這塊龍佩。
太子青行的血液濺到那塊龍佩上麵就成了暗黑色,足以說明他根本就不是當年的那位太子青行!
如此說來,我刺殺他,也算是為仙界做出了一件好事。
可他現在的身份畢竟是太子青行,我現在是罪仙一個,又被關在了天牢裏,根本沒有辦法去證實這件事情。
不過,在青行沒有把我的身份搞清楚之前,我想他不會輕易要了我的小命。
思來想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於是眯了眯眼睛打算睡上一覺,卻聽得風宴喚了我一聲:“祁櫻?”
他叫的依然是祁櫻,真不知道是想祁櫻想的過度害了相思病,還是他在掩人耳目不讓其他人發現我的身份。
我下意識地升調“嗯”了一聲,正等著風宴說出一兩句什麼話,可左等右等他就是不說,於是慵懶地看向他所在的牢房,目光卻是碰到了陰暗處的一個人影。
那一抹白衣告訴我,這人就是太子青行。
於是我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始終緘默不語,就等著太子青行開口了。我相信他沒時間跟我在這裏耗,有什麼想說的都會迅速地問清楚。
既然他現在不開口,那我就假裝沒有瞧見他,一下一下地數著數字,大約數到五十的時候,青行終於是憋不住了。
“你……究竟是誰?”
我揉了揉眼角,笑靨如花地回答:“我是祁櫻呀,太子殿下,在牢獄之中你就不認識我了?”
在他還沒有搞清楚我的真實身份之前,死賴著也不說,如何如何,披著祁櫻的這張皮,我就是祁櫻!
“嗬。”他冷笑著在牢獄之前踱步,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祁櫻?你若真是祁櫻,怎會恨我到如此地步?以至於……以至於當著眾仙的麵刺殺我!”
已經把他的視角給轉換了過來,現在在他的眼中,我已經是半個祁櫻了,就算不是,我也要跟著裝下去!
於是我想了一想,順口接下去:“你怎會知道我不恨你?青行!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恨我?”
青行倏地一下過來,雙手緊緊地抓著跟前的鐵索,狠狠地晃了兩下!那鐵索就拴在我的腰際,如今他使勁晃動,我似乎聽到了骨骼碰撞的“咯咯”聲,隻覺得我的腰都要斷了……
天牢不同於人間的牢獄,每一個人都有單獨的牢獄隔開,而是每個人的腰部都拴著鐵索,這使得每個人的活動範圍都極其有限。
此時鐵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青行便是衝了過來,狠狠地將我的手腕往胳膊的方向掰過去!
“哢”的一下,骨骼交錯的聲響讓我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甚至於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夠妥協,隻能咬緊牙關,按照祁櫻的身份去和他辯白。
“你有什麼理由來恨我?我待你還不夠好嗎!”青行把力氣又加重了一些,我一聲悶哼,皺著眉聽他的慷慨陳詞,“你說你喜歡木質的東西,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換成了木質的,地板,床榻,桌椅,梳妝台……甚至於梳子都是桃木的!我每天吩咐廚子去給你做可口的飯菜,你看都不看一眼!好在小泉來了,她勸著你,你才肯拿起筷子吃上那麼一口兩口!你說你需要去靜一靜,不錯!是我一時激動把你送去了逢月島!可我是希望你能夠回來,能夠好好地待我!”
小泉……若是青行明白了小泉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更加生氣,暴跳如雷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反應了吧?
我並沒有說話,任由青行把我的手腕掰得哢哢作響,也一直保持著沉默,痛歸痛,但於我而言,就算他使了再大的力氣,我也會忍著,一滴淚都不會流。
“我去派兵接你的時候就在想啊,祁櫻會不會回來呢?若是她回不來的話,我一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去逢月島,本就是想讓你吃吃苦,你就會明白天宮有多好,我待你有多麼盡心……你就會回心轉意。後來天兵放飛的青鳥跟我說你要回來了,我簡直不知道有多麼高興!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把所有的房間都給你留著,都保持著你離開之前的模樣,就是在等你,等了太久、太久……”
說到最後,他狠狠地抱住了我,力氣之大,簡直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骼之中,融入他的生命。那聲音漸漸地低下去、低下去,原本是吵吵鬧鬧,好像非要說過我一般,然而到了這裏,他仿佛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感情都用盡了。如同一朵曇花驕傲地盛放,爾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祁櫻,你從來不知道用生命之中的千年去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兒。我想過你與我攜手並肩,直至白發蒼蒼;我想過你與我歸隱山林,直至地老天荒;我甚至想過你棄我而去,和風宴訴說情懷……但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會刺殺我,甚至聯合了小泉!”
說到了小泉,他的目光忽然間淩厲起來,一眼看去,好像有鋒利的刀子從裏麵飛出來,將我渾身的皮肉都切開,將我整個人的靈魂都擊碎。
刷的一下,他把我放下,目光投向那邊的風宴,帶著滿腔的憤恨走過去,惡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這還不夠,他召喚出了祭神劍,拿劍尖指向了風宴的喉嚨!
如此情景之下,風宴根本不能還手!
還好我與風宴的距離不算太遠,趁著青行理智還在,我蹭的一下竄過去,擋在了祭神劍與風宴中間。
“你不能殺他!”我張開雙臂,冷冷地看著青行,開始了我拙劣的威脅,“你若是想要動他一根毫毛,就先給我一個了斷!”
極其細微的,我低了眸,看見那抵著我胸口的祭神劍抖了抖。
很好,我的威脅起了作用。
於是我往前方挪了挪身子,“噗”的一聲,祭神劍已經刺破了我的外衣,若是我再挪動一些些,估計就刺破皮肉直指心髒了。
“青行!我有很多的話要和你講。”
“難怪啊,難怪小泉來了你就肯吃東西了,原來一直在你身邊侍候的婢女小泉,居然是風宴!嗬!風宴啊風宴,你的本事可真是大啊,居然讓祁櫻千年來對你銘記於心難以忘懷!”
他這樣說著,後退了一步,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那祭神劍也跟著落在了地上。
眼前的這個並不是真正的青行,而祭神劍是皇家武器,他並不能夠完全去掌控祭神劍,所以,他丟下祭神劍並不完全是因為怕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昨日裏他使出了祭神劍,而他的血又落在了龍佩上,他本身的內力受到了損耗。
風宴有些激動地說:“我與祁櫻相識三千年之久,早在她還是一株櫻樹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定下了情緣,若不是你橫刀奪愛……”
“風宴住口!”
我慌忙攔住了他,再這麼說下去可是很危險的,說不準真的激怒了青行,他一時喪失了理智很有可能撿起祭神劍了結了風宴的性命。
他不能說,那就由我來說。
“你以為我真的快樂麼?在這夜闌殿裏多久了,一直都是同樣的狀況,錦衣玉食,如蜜糖一般濃烈的寵溺。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真的是我想要的嗎!青行,你動不動就對我拳腳相向,動不動就冷落發怒,你以為身為一介女子,我真的能夠承受得住嗎!太久太久,我就像是一隻被囚禁在金絲籠裏麵的鳥雀,始終任你把玩,你高興的時候就逗弄一下我,不高興的時候任我經受風吹雨淋!你知道逢月島是怎樣的地方!裏麵到處都是遊魂,我在那裏每天一睜眼,麵臨的問題就是如何填飽肚子!”
“愛一隻鳥兒,就要讓它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愛一個人,就要成全她。你從來都不懂得,從來都不懂……”
我愛陸臨,所以會選擇在完成任務之後離開他,之後,他仍然是九重天上的神,而我,依然是平民百姓一個。
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夠了!”
這一次,是風宴怒了。
他眼眶發紅,抱著腦袋一副痛苦的模樣,待我嘰嘰喳喳說了一堆,他終於是無法沉住氣,咬著牙說:“祁櫻都已經死了!現在再跟他講這麼多有什麼用!”
“什麼?祁櫻……已經死了?”太子青行驀然間聽到這個消息,似乎還是反應不過來,身子往後傾斜了一下,搖搖晃晃,終於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祁櫻死了!祁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