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說話的語氣,好像我落在了他們手裏就要被千刀萬剮掉進無盡深淵似的。我打了個嗬欠,在意識空間飛來飛去的還是固神草的事情,於是幹巴巴地敷衍了兩聲,繼續跟在簡瑤身後走完整座山。
一路上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很少有人像我們兩個一樣慢慢悠悠。簡瑤說,大多數弟子都是一同上早晚課,一同用餐,一同休息,每一天都是被固定了的,隻有到了人仙上階才可以自由起來,就如同她簡瑤。
到那些弟子的住所之時,簡瑤的抱歉心理又在發作了:“我去給你找個房間,讓你住在那麼遠的地方,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我已經大概明白了織歲山弟子嚴格的一天,忽然間覺得住在僻靜的地方也還不錯,至少不用每天和這麼多的師兄師姐打交道。
於是我果斷地拉住了簡瑤師姐:“沒關係的,我在家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住,所以習慣了。再說一個人多自由啊,想幹什麼幹什麼。”
也不用看師姐的臉色行事。
簡瑤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垂下一直緊張著的肩膀,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呼,這一天還都在計劃之中,整個織歲山都帶你看遍了。這樣吧,你自己想去做什麼就去吧。嗯……別忘了上晚課。”
我當然不會忘了晚課,不過差點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師姐,你方才說哪裏是西風坡來著?”
簡瑤抬起手臂指了一個方向,隱隱約約的,我順著她的指尖瞧見了我那破舊的茅草屋露出來的一個小尖尖。
“就在你的小房子那邊,可以從這裏順著西風坡回去,這個很重要的,你可別忘記了。”
“一定不會忘記的。師姐再見。”
畢竟……我要找的那個東西,就在那裏麵呢。
簡瑤一走,我徹底成了一個人,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然而我不覺得孤單。
那死海螺也是大半天沒什麼動靜了,一直到上晚課的時候。
大家似乎都有固定的位置,擠來擠去,最終我不得不坐在了一個又靠著角落又靠後的位置上。
那些所謂的師兄師姐在搶位置的時候可真是趾高氣揚,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要是有了師妹肯定會好好待她,而不會讓她上課都沒有位置坐!
織歲山本來收的弟子就不多,因此需要上早晚課的弟子全都在同一個房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書籍。將離師兄會先把人仙下階的概論講一遍,隨後大家各自領悟。
看著那抽象的文字,我隻覺昏昏欲睡,什麼都看不懂也聽不懂。
白紙黑字,每個字符都像是變成了黑色的蝴蝶翩翩飛舞,圍繞著我身旁,一直飛到了我的夢境之中。
猛然間,一聲驚雷“哢嚓”劈在我跟前。
“寧小欒!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我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擦了一下口水,蹭的站了起來,倒是站得筆直筆直,卻根本不明白他方才說了什麼。
迷蒙了片刻,忽而有一個懶懶的聲響飄搖而過。
死海螺說:“他問什麼是人仙內丹?”
人仙內丹?我怎麼會知道?
我皺著眉頭使勁回憶來織歲山之前父母的教導,思來想去,貌似是有那麼一些些關於內丹的事情……
一夥人大概以為我說不出來了,“轟”的一下,笑聲在偌大的房間炸開了鍋。
“哈哈哈我就知道她說不出來!方才還不知道神遊到哪兒去了!”
“喲,那她可要小心了,將離師兄最討厭別人不聽他講課了……”
“等、等一下!”看著將離挑起了眉梢欲言又止,我忽然間有了思路,“人仙內丹是在人仙高階才能夠練就的,能夠、能夠……增進修為?”
後麵那半句純屬猜測。
第一排忽而站起來一個人,白瓷像個勝利者一般衝我微微一笑,旋即一步一步朝著我走過來,每一步,都是顯而易見的威脅。
“寧小欒,你們寧家不就是因為內丹才為人所知的麼?烏陵城的哪個家族不曾對寧家內丹虎視眈眈?”
可最後……沒有一個家族能夠拿到。
這些事情我都曾聽說過,然而當我向父母詢問寧家內丹的時候,他們總是含糊其辭,我也不好多問。
“傳聞終究是傳聞,你親眼見過嗎?楊家有人親眼見過嗎?說實話,就連我自己也沒見過。”
我撇撇嘴,充分表示了對白瓷的蔑視。
此時白瓷已經走到了我麵前,用那食指戳了戳我的胸口,很是大聲地向整個房間的人宣告:“那恐怕是因為你寧小欒資質太差,就連你的父母都覺得你不夠資格知道內丹吧?哈?”
手在衣襟裏悄悄攥成拳頭。
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所有人的嘲笑聲在偌大的房子裏麵不停的回蕩、回蕩……不斷擊打著我的耳膜。
“嘖嘖嘖,一個連父母都放棄了的人,居然還有臉來織歲山?”
大腦迅速充血,來不及做任何思考,拳頭已經紮紮實實地落在了白瓷的鼻梁上。
此時的我大概就像是那紅了眼的母獅子,恨不得把跟前的白瓷生吞活剝了,但殘存的意識還在操控著我。
最終隻甩給她一句話:“白瓷,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