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堂中。
“徹影?”玄武得知徹影已是完成任務回歸,但臉色有異,便喚了一聲。
豈料徹影略顯尷尬的看了看玄武,玄武便越發好奇。
“何事?”玄武直白,問道。
徹影終是沒能忍住,道:“徹影在如今的汴京之處,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姑娘,和,和謝芳筱長得一模一樣。”
說起謝芳筱這個名字,徹影是為難了許久。
玄武遲疑了一番:“謝芳筱?”
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提及,兩百年的陌生導致了一時的耳生。忽而眼裏一驚,極為興奮:“真的?汴京哪裏?”
玄武眼底略過一絲的喜悅,是因為芳筱還是因為麒瑤呢?
至少在徹影眼中,主人應該是因為麒瑤。
“汴京城內有一家藥堂,善世堂,她好像是裏麵的大夫。”
徹影將他所見告知了玄武,其餘的很簡單,隻待查證便可。
不想突然間一陣劍鳴響起,玄武和徹影驚得看去。
玄武閣中,那一把麒麟劍再次無故脫鞘而出,迅速飛離此處。
玄武唯恐,慌忙追趕而去。
徹影追出玄武閣外,見妹妹箬巫也打算跟隨而去,便阻止了。
“妹妹,你還是不要介入別人的感情為宜,那樣隻會傷了你自己。”一把握住了箬巫的手,企圖勸服。
箬巫冷冷笑道:“哥哥,我愛他。從前,我不祈求他的垂憐,不祈求他的顧盼生情。
可是,我忍了百年又百年,孤獨始終不減反增。
謝芳筱出現的時候,是哥哥你陪在他的身邊,我錯過了。
麒瑤出現之後,我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他們便已成親了。
哥哥,我隻不過愛上了一個玄武,為何要遭受這樣的蝕骨之痛啊?”箬巫輕易甩開了徹影的束縛,哭笑不得。
徹影閉上雙目,也替妹妹心疼:“一開始的注定罷了,我們是妖,妖與神區別太大。”
箬巫聽聞此言,更是冷笑不已:“妖?身份之別早就蕩然無存了。
兩百年前,妖界、魔界、仙界,在那一場大戰之中,早就毀得幹幹淨淨。
妖界都沒有了,我們非魔非仙的存在,不都是一樣的麼?
玄武可以屈尊降貴愛上一個凡人,我為何不可以愛慕於他?”箬巫氣了,若不是兩百年前的釋懷,哥哥還不知哪日會與她開口。
“箬巫。”徹影又喚了她一聲,自知自己也沒有什麼立場,便不說了。
箬巫抹去那無謂的淚水,追隨玄武而去。
汴京城。
“師妹,聽聞三日前的晚上,大盜流光星曾路過我們汴京城呢。”二師兄何蘇一邊檢查藥材,一邊和宋頤蘅閑話家常。
宋頤蘅手上搗著藥,忽而停下。
那日夜裏月朗星稀,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俠盜流光星長得是氣宇軒昂,看得她的是脈洪不絕,臉色潮紅不止。
要是伸手一摸,指不定以為自己起了高熱。
她心裏有點亂糟糟的,仿佛見了他一麵之後,丟了魂似的。
宋頤蘅連忙搖搖頭,繼續搗藥:“聽說了,可不還是沒抓著麼。”心裏偷著樂,要不是她出急診,隻怕還見不到他本人呢。
何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又一人走入善世堂:“這麼閑?”聞音,何蘇和宋頤蘅匆忙放下手中的活,笑臉相迎。
“大師兄,你回來啦。”二人不約而同,十分欣喜。
大師兄,李伏,是宋遠三個弟子中為器重的那個。
束發以青色為上,腰間掛著一方美玉,另一邊是十分精致繡著“伏”字的荷包。
上表堂堂,眉目如畫,眼眸長情,鼻挺唇重,下巴更是彰顯了他頗有毅力的象征。
他們三個一處長大,感情甚好。比師弟師妹早一步入了宋遠門下,天資聰穎,醫者仁心。
“侯爺的病已經治好了大半,我再不回來,隻怕你們就要鬧上天了。”李伏甚是風趣,左右攬過師弟師妹談笑起來。
宋頤蘅一手叉腰:“哪有?你問師傅,我和二師兄可乖的,沒有闖禍。”表情甚是無辜,叫李伏都不好意思責怪什麼。
“好好好,我師妹最懂事,最聽話了。師弟,我叫你背熟的東西背好了沒有?”轉而針對何蘇笑了起來。
何蘇這便拿開了李伏的手,連忙跑回原處:“哎呀,這藥草我還沒分類歸好呢,師兄你可別打擾我。”
惹得宋頤蘅一笑,都直不起腰了,這算什麼,小小的醫書罷了,她十二那年就已經倒背如流了。
李伏搖搖頭,無可奈何啊。
沒一會,從裏堂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兩鬢藏了幾絲的銀發,行走起來卻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倦怠之意。
身上散著一股草藥味,相距甚遠都能感受的絲毫不差。
麵容有歲月鐫刻的痕跡,眼角的紋路已顯,蓄起的胡須密而不濃,看起來就很是神清氣爽,威風凜凜。
身著棕色交領,腳蹬墨黑靴,舉手投足皆是自信滿滿。
此人便是善世堂的主人,宋遠大夫。
“師傅。”三人立即行禮。
宋遠走近了些,看了看李伏:“出去了一趟,如何?”
李伏作揖:“師傅,徒兒此行,收獲頗多。如今才明白師傅所言,人外有人,雖不能妄自菲薄,卻也不可自負於世的警戒。
宮裏的禦醫到底是名至實歸,不是徒兒等可以相提並論的。”
李伏一番話,令何蘇笑了:“師兄,你怎麼就去了一趟侯爺府,被打擊的如此了?”
宋頤蘅不由得拍了何蘇,轉而扶著師傅宋遠:“師傅,大師兄真謙虛。”
宋遠先是看了看不知所雲的何蘇,撫了撫胡子笑了:“老二就是這麼不了解人家話裏的含義,心思單純。”
宋頤蘅掩笑,這話要是誇自己的,倒也適合,用在二師兄身上,未免顯得他幼稚。
“師傅,有些藥材又不夠用了。”何蘇並不推敲此話的含義,轉而問了別的問題。
“自己看著辦啊。”宋遠一拍他的腦袋,帶著李伏和宋頤蘅去了旁邊閑聊起來。
李伏回身看了看何蘇,而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大約是天賦不在此,即便是後入門的師妹,在師傅的教導之下,現在也是可以外出診的,獨自坐鎮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何蘇不行,切脈學了大半年還是錯誤頻頻,穴位背了這麼些年也記不全,更何況是草藥。
有時候,何蘇也在疑惑,這樣的自己,師傅為何沒有放棄自己呢?
但也是想想繼而繼續努力幹活。
“伏兒,此前和你商議,讓你開一家分店,獨自坐鎮一家藥堂,考慮的如何了?”宋頤蘅沏茶回來,聽聞師傅和大師兄又開始討論那個問題了。
李伏明顯仍在猶豫,雖說現在他已經可以出師,但到底底子薄,人脈剛剛建立……如果單純從治病救人的理念考慮,這些都沒有什麼。
至少宋頤蘅是不用考慮的,如果師傅準許她可以出師的話,她隻想懸壺濟世。
“師傅,明濟堂虎視眈眈,我若離開,善世堂還不得任他們欺負?”李伏最終道出了擔憂。
宋遠長歎一聲,是啊,汴京可不是隻有一家藥堂,那明濟堂平日裏就喜歡針對他們,全無良性競爭,為醫為患為首的想法似的,令人心寒。
“清者自清,大師兄,你若有意另開一家,我們定會鼎力相助。”宋頤蘅將茶遞了過去,示意肯定的眼神。
“師妹。”李伏由衷的感謝全數流露,又看了看師傅宋遠。
宋遠飲了半杯熱茶:“沒事,你多考慮,想好了告訴我們一聲即可。”而後起身,看了看埋頭苦幹的何蘇,笑了笑,回了屋子。
宋頤蘅看向大師兄,心裏一陣的喜悅:“師兄,君子當機立斷才是。你可別忘了,許姐姐等著你提親呢。”
李伏聞言,臉色微微泛紅,笑了笑,握起身上那荷包不再言語。
而此時,玄武已來到了汴京城中。
這裏已不是當年的風采,更不是昔日不同的池城。
玄武望著這裏一人一物,總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到底在人間待的久了,也會有傷感這個情緒了。
打聽了善世堂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路上,他不斷的思忖,不斷的糾結。
芳筱的轉世是麒瑤,他愛上的是麒瑤。可如今再度轉世,怎麼就又變回芳筱的模樣了呢?
是芳筱的不甘心還是麒瑤的絕望?他記得,他清楚的記得,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親口承認他愛過她,愛的是麒瑤,而不是芳筱的轉世。
所以他也會猶豫,猶豫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心思,才會變回芳筱的模樣。
而也會偶爾悲傷,萬一此人僅是機緣巧合,與芳筱長得一樣,並非他們的轉世,又當如何?空歡喜來,不過是一場空夢。
糾糾結結,終是走錯了路,這一轉彎,不知到了哪裏。
尚未來得及詢問路人,隻見魂劍驟然極速飛去。
玄武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婆婆,記得按時服藥,再不能置氣傷身了啊。”宋頤蘅將一位老婆婆送出了善世堂,直到家門口,才放心離開。
一個轉身,倏地背後一陣抽疼。
玄武親眼目睹,魂劍劍背貼近那姑娘的背後,仿佛取走了什麼,最後一絲靈光消失時,魂劍筆直墜落,砸在地上。“啊!”宋頤蘅一驚,背後是什麼砸了自己的麼?
一個急匆匆的轉身,那一眼,看見了玄武。
玄武萬分期待的目光看去,那一眼,看見了謝芳筱的臉。
如同看見了謝芳筱本人,隻是身著男裝,氣態自如,不再青澀,不同以往。
也許三生石上真的刻著彼此的名字,否則何至於世世與你相見,與你相戀?卻為何總是來的莫名其妙,消失的匆匆,獨留我一人孤獨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