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機緣巧合,來了汴京執行任務,竟瞧見了和謝芳筱長得是一模一樣的女子,這個人會是麒瑤的轉世麼?
因為前世的遺憾,所以又恢複了千年前的容貌?
徹影百思不得其解,終是打算和玄武坦白此事。
兩百年了,主人日思夜念的女子是要回來了麼?
汴京。
“且慢點說,小巧可是又犯舊疾了?”宋頤蘅本在整理藥材,不想被鐵叔一把拉住就往家裏去,順手把藥箱也提起帶走。
鐵叔的二女兒小巧從小便癲癇難治,總是隔段時日就要發作。
“不是,不是。”鐵叔那一臉的緊張,“是我大閨女,不知咋了,也抽風了!”
宋頤蘅蹙眉回憶,小巧的病從娘胎落下的,而他們的娘又在生下小巧後去世了。
師傅說過,小巧的姐姐,未必沒有這樣的情況,並囑咐過注意觀察鐵嵐的情況。
“鐵嵐?”宋頤蘅隻疑惑了一二,不再耽誤。
到了鐵叔家裏,真真是亂成一團。
“別那麼粗魯的壓製她,小心折了骨。小巧犯病如何做的,就如何幫鐵嵐。”連忙放下藥箱。
鐵叔立馬將鐵嵐的頭偏向一側,將口中汙穢清除。又去取一塊布,裹著一塊小木片,塞到鐵嵐口中,不敢強行壓著鐵嵐的胳膊和腿,隻好綁了四肢約束起來。
手腳抽搐,口眼歪斜,和小巧的情況大略一致。
取脈時,寸脈大而滿,體溫不算高,又取銀針刺去。
取穴人中、合穀、內關、太衝、湧泉、百會、印堂。
稍時,情況略有好轉。
“和小巧不一樣,她這是驚風犯了。”宋頤蘅總算緩了口氣,還好來得及時,並無大礙。
“人參、蛤粉、丹砂,等分為末,加母豬血和成丸子,如綠豆大,每服五十丸,金銀湯送下,一天服兩次。”筆下如流,便將藥方開好。
癲癇較重一些,驚風也不是小事。
可要照顧兩個有疾的女兒,真不知鐵叔能否撐得住。
“人參?”鐵叔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遲疑。
“多謝頤蘅大夫了。”將銀兩塞給她時,被她退了回去。
小巧今年才兩歲,鐵嵐也不過五歲大,要是宮裏的禦醫肯垂青,賞賜那些珍貴的藥材,不至於一時間根治不了。
“好了鐵叔,我這就回去了,你們好好照顧鐵嵐吧。”
宋頤蘅背好藥箱,收拾了心情便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又忘記向鐵叔借個燈籠,正懊惱呢,忽而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宋頤蘅心裏不由得一顫,快到時辰了,不是不給隨意出入的麼?
背著藥箱,手上握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朝著有亮光的地方,一步一步趕去。
倏地,一陣冷風而過,一個黑影箭似的衝過,和她擦肩而過。
宋頤蘅一驚,“啊”了一聲。
那黑影原本急促的腳步,竟因為她的叫喊而停下。
宋頤蘅小心翼翼的回首看去,那一眼,又嚇著了。
一身黑衣,半張臉被遮住。這打扮,不是飛賊匪類就是奸細吧?
正愣在原地,便聽見遠處有人喚道:“快!流光星就在前麵,快追啊!”
那聲音有些耳熟,好像是哪個衙役。
不過流光星三個字,更令宋頤蘅詫異。
轉而想要細細打量,那人便將自己一把拽過,隨之逃離此處。
流光星,那可是劫富濟貧的俠盜,江湖小有盛名的角色。
五年前劫了第一戶惡富之後,豐功偉績不再話下。
聽聞官府是拿他沒轍,屢屢追蹤不得半點蹤跡。且江湖上從沒有人見過他的樣貌,即便是受過他恩惠的窮苦人家。
“你,你是?”宋頤蘅這麼被他拉走還有些莫名其妙,畢竟一點都不熟悉,萬一對方不是流光星怎麼辦?
轉過了兩個巷子,總算在一個還算僻靜的角落停下。
“對不起姑娘,我是怕他們看見了你,恐牽連姑娘。”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前方,注意有無人追了過來。
這一開,語氣就很低柔,聲音又很好聽,擁有這樣嗓音的人,應是儀表堂堂吧?
宋頤蘅仔細打量之際發覺他仍牽著自己,便抬起示意:“那你先放開吧。”
他的眼色略顯驚訝,連忙鬆開。
“你是流光星麼?”宋頤蘅一手抱臂,一雙無害的眸子緊緊盯了過去。
他似乎料到了她的疑惑,不語但未否認。
宋頤蘅咬著下唇,又瞧瞧看了他幾眼。
真想看看這麵具之下,會是如何的麵貌。
“別看了,姑娘,待他們走遠了,我送你回去。”流光星一手遮住了自己的臉,但視線始終不曾轉移。
宋頤蘅甚是遺憾,麵對江湖赫赫有名的俠盜,竟然不能一睹風采,太可惜了啊!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的規矩如此。要是知道了流光星的真麵目,隻怕就不能順心順意的劫富濟貧了。
“哦。”宋頤蘅輕輕應著,這才四下探看一番。
還好,這與她回去的路不是背道而馳,往左走兩條街就到了醫館。
“大俠,三個月前,你那可是驚天地的大案了,怎麼還敢到我們汴京呢?”宋頤蘅一語剛啟,被流光星捂住了口。
流光星暗叫不好,開封的那個家夥竟然跟到了汴京。
宋頤蘅也隱約聽見了有一群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正為難呢,偏頭一看,身後是一堵牆,但牆角那裏臥著一隻小狗。
好不容易掰開了流光星的手:“你翻過牆後暫時躲避一下,我替你擋著。”推了推他,連忙打開藥箱。
流光星遲疑了片刻,但又無處可逃,隻得冒險一試。
宋頤蘅心裏嘀咕,還好這是回醫館的路,不然很容易露餡啊。
取了點治外傷的藥,跑到狗狗麵前,給流浪狗上藥,包紮。
“哎!人呢?你,你是誰?”一大波人很快湧了上來,將這裏包圍。
宋頤蘅故作驚訝的回頭一看:“方大哥,你們這是?”
這果然是一群衙役,為首之一的有一個她還算熟悉,方清,便向他詢問道。
卻有一個衣著獨特,看起來就不像是普通官差的人上前了一步:“你是何人,為何女扮男裝,這麼晚怎麼會在這裏?”
宋頤蘅抱緊了手中的小狗,順手將最後一點包紮完畢,這才指著小狗的傷處回答:“我,我一向如此。我回來的路上看見這裏躺著一個受傷的狗狗,我不忍心,就停下給它上藥的。方大哥,你們這麼多人來這裏是?”
宋頤蘅手心的汗越來越多,生怕那個帶頭的家夥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方清連忙替宋頤蘅解圍:“大人,頤蘅是我們這裏的女大夫,平素女裝男裝經常混著來,我們這裏的人都知道她的。
但她心地善良,定不會是流光星的。”
那帶頭的掃了宋頤蘅一眼,問:“你可在此見過什麼陌生人?”
宋頤蘅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狗,而後抬頭:“並無,民女隻是從鐵叔家中趕回時,經過這裏。待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你們就來了。”
方清自己也琢磨了一番,這條路的確是從鐵磐家回善世堂的能經過的地方。
那人冷冷的掃了幾眼:“就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或者覺得背後涼嗖嗖的?”
宋頤蘅也沒抬頭看他,隻回憶,好像流光星出現的時候,是有那麼一陣冷風,便點了點頭。
“什麼風向?”那人立馬追問。
宋頤蘅閉目感受了一番,還用手比劃了一下:“自東向西。”
“西”字音剛落,那人也是嗖的一聲沒影了。
宋頤蘅再一抬眼,人走了大半。
方清將自己的燈籠塞給了她:“又沒點燈?拿去。”
宋頤蘅剛想拒絕,便聽他的背影傳音:“明日再還我便是,趕緊回去吧。”
傾時,這裏隻剩宋頤蘅一人。
她手上一鬆,小狗脫離了她,在地上圍著她轉圈。
宋頤蘅總算鬆了口氣,平生從未撒謊,不想第一次就如此膽戰心驚。
“多謝姑娘。”尚未轉身,流光星便從牆後跳了出來。
還好宋頤蘅克製住了,不然可就要叫喊出聲了。
“那個,咱們是同道中人,不必客氣。”宋頤蘅腦子一熱,說了一個“同道中人”的詞語。
流光星滿是期待的看了一眼:“哦?”
宋頤蘅扶額,這說的什麼話,她可不是賊,不是,俠盜……“我,我是大夫,我的誌向便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你不是流光星俠盜麼,劫富濟貧,也是在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們這算不算同道中人?”
宋頤蘅說著說著靠的更近了,那麵紗下,究竟是如何的呢?
都說相由心生,那深邃卻澄澈的眸子,足可見他的特別之處。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流光星不拘小節,竟輕輕笑出了聲。
“未免他們折回,我……”流光星正好意提醒宋頤蘅,不想宋頤蘅正陪著狗狗嬉鬧,一個不小心絆了一跤。
流光星見狀,止了話,扶住了她。
宋頤蘅心裏一狠,順勢摘下了他的麵紗。心想,也許此生就隻能見到這一次啊,如此俠盜怎麼可以錯過呢?
俯身貼近,四目相對。
宋頤蘅拿下了他遮掩的偽裝,轉而去看。
眉若劍星,眸似潭。
鼻挺而不奪勢,唇色平常卻顯得格外的霸氣。
看起來,臉色極佳,就是氣息急促了些,卻是為何?
宋頤蘅打量他的同時,也被流光星打量著。
這樣一個姑娘,身著男子的裝束卻是為何?麵容姣好,清秀的很。隻是不知女兒身時是何種模樣。
隻遐想一二,宋頤蘅也自感氣息不平,臉上發燙,心跳加速。
連忙捂著心前:“對不起,我看了你的真麵目,你……”偏了頭,甚是不安。
他是會責怪,氣憤還是?
流光星拿回他的麵紗道:“罷了,緣分如此。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的,對麼,頤蘅姑娘?”
宋頤蘅站直了身子,低低一語道:“你怎麼確定?”
半日無人回應,宋頤蘅心下一片遺憾,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一抬頭,果然空無一人。
忽而有些失落,卻不能再耽誤了,連忙抱起小狗跑回善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