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若不是有備而來,隻怕憑借安辰寧如今的赴死之心,他很難占得了一點上風。
“安辰寧,你確定要和我玉石俱焚?”青龍一麵抵擋著他不斷擊來的巨石之陣,一麵卻又不得不從旁找突破點。
很快,屠凰趕來了。
青龍將銀劍一分為二,左右攻擊著安辰寧,本也在提防屠凰,不想屠凰隻是站在那裏觀戰,沒有要介入的意思。
青龍一分神,險些被安辰寧的一擊擊中,連忙退向身後。
“你以為,他會來幫我?”安辰寧不禁笑了笑,“他可比你聰明多了,也許自從我以玦寧玉的身份活了下來,他便已經得知。”
安辰寧已經十分疲憊,不知是為何,今日他的體力逐漸驟減,難以支撐很久。
他更清楚,屠凰來此,隻有一個目的,坐山觀虎鬥,隻等他們兩敗俱傷,屠凰便可以坐收漁利。
屠凰忠於的永遠隻有一個主人,那便是真正的玦寧玉。
安辰寧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是關係密切到了何種地步,可以光憑一個眼神就得知自己不是玦寧玉的呢?
如果是兄弟之誼,他的弟弟,又是否是因此而認出的他?
也許,這就是冥冥中最最微妙的感覺。
“他幫你也好,不幫也罷,反正注定了今日便是你的末日。”青龍將銀劍重新合二為一,以血祭劍。
將劍升至半空,口中振振有詞:“吾神青龍,今降責於寧,不思妄動,禍害蒼生,千年有餘,其罪當株,神形俱毀,以儆效尤。”
罪辭一下,安辰寧已無力站起,以長劍支撐,尚未抬首,銀劍已刺穿了他的髒腑,穿透了他的身體。
不見一滴血,不聞一聲哀嚎,安辰寧重重倒地,悲愴的望著那不明的上空。
“千年以前,我……
我遇到了玦寧玉,那個時候,他野心剛起,我不甘心自己的命運,故而,和他決一死戰。
誰料,我身死他魔靈盡滅。臨終前告訴我說,不怕沒有人來找報仇,因為屠凰一定能殺了我。
我住進了他的身軀之中,成了他。
我以為,我擺脫了命運,我依舊肆無忌憚的活著。
直到他們抓住了我弟弟,直到那日降臨。”
……
“君主,好不容易躲開了天庭設下的局,您這是?”屠凰一麵惺惺作態,一麵呈上疑惑。
安辰寧卻不理會,兀自沉思。交戰之時倒沒有什麼,可隨後那如錐骨的痛,從何而來?
難道是他?阿宇?
他滿是焦急,他不希望自己的想法被驗證。
直到後來,仙界暗下告知,說是自己的弟弟被天庭關押在了某處,令他不得輕舉妄動。
安辰寧被激怒了,可卻因此不敢妄加使用法術。他知道,盡管換了一副身軀,這連在一起的命運,也始終斷不了。
但是從那以後,更是堅定了想要一舉殲滅仙界的想法。
……
“我聽說,他生前最器重的便是你,而你為了不破壞他的名譽,又要完成他的使命,必會借著我死的名義攻上天庭對否?”
安辰寧已是奄奄一息,垂死間,忽而感覺到他們那股兄弟的緊密感,蕩然無存。
屠凰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臉上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惆悵:“是啊,我的確是這麼打算的。
第一次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你們是同一張臉沒錯,可是天下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適合這一張臉。你們形同神不同。”
屠凰每說一句,眼裏的恨意便多一分,到最後,挨著安辰寧蹲下,仔仔細細的欣賞著那臉龐,精致的如同瓷瓶那一獨一無二的臉龐。
一撫一歎:“他走的太快了,我們尚且沒有完成我們的使命。
如今他去了,我隻等你一死,帶領他們攻上天庭不在話下。
也不枉費我苦心經營了這千年的局。”
屠凰寒光四射是眸子裏,突然僅剩下恨意。
安辰寧記得,他眼裏,屠凰並不是一個趨於安寧魔界的小人物。
屠凰的目的,可能從來都是一統六界。
這也許,是玦寧玉的目標。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安辰寧已是垂死,眼裏心裏都是對弟弟安辰宇的思念。
千年的相伴,便在此刻化為烏有了。
“我為什麼而存在,你們神又為何存在呢?”安辰寧縹緲迷離的眸子裏無光,逐漸失了意識,失了力氣,失了氣息。
閉上了眸子,再無力氣抬開,眼角一抹熱淚而下,此生唯一的愧疚是給弟弟的,唯一的不甘是不能讓弟弟擺脫那苦痛。
如是沒有來生,無法償還,但願今生了結兄弟情緣,就此絕別。
沉默在天際之中,他徹底了迷失了心,迷失了意誌。
從此,再無辰寧。
“青龍。”屠凰站起,絲毫不曾留戀。
對於這個假的君主,何必留戀?
青龍已收回了銀劍,冷笑道:“嗬,你要做什麼,與我無關。”
青龍擦去那上未幹的血跡,掃了一眼對麵的屠凰,這樣的人最可怕,蟄伏了千年不止。
屠凰極快的蹙著眉,很快卻又舒展。
“你即便是同他們阻止,我怕你也是隻能袖手旁觀。”屠凰的話帶著幾分的蔑視,但事出有因。
荼蘼花瓏在屠凰的手中。
拂袖而去,並無多思。
青龍的打算,屠凰是不知的,屠凰的目的,青龍卻早已得知。
……
“葭鷂山。”來到葭鷂山的神秘人,揭下了他的鬥篷,“麒瑤,你還好麼?”
是安辰宇,那個曾經的友人。
“我守了這千年,護了你這千年,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他,入了他的懷抱。”安辰宇泛起一絲苦笑。
……
“你怎麼……”見到了身在天庭,卻已懷靈之劫的麒瑤幼時。
伸手抱起,身子連個重量都感覺不出,實在令人堪憂。
臉色略顯蒼白,啼哭之聲也是嘶啞了些許。
“怎麼落得如此地步?”不忍,一邊撫著她的臉頰。
忽而瞧見了她脖間的玉,拿了出來:“麒麟淚?”
疑惑在心間不斷縈繞,指腹不停的摩擦著淚玉表麵,若有所思。
忽而感覺到了別人的到來,連忙輕輕放下麒瑤,隱身在此。
“哇哇……”麒瑤被放下時啼哭聲加重,恐是不適應了。
來者便急匆匆放下手上的東西,抱起了麒瑤:“瑤兒乖,瑤兒乖……”是尚且年幼的翎鳶,稚嫩未脫,甚是可愛。
“瑤兒乖,姐姐給你帶好玩的了。”將麒瑤抱著坐向桌旁,拿起剛才放下的物件,“你看,這個鈴鐺好看麼?”
不停地搖晃著手中的鈴鐺,清脆而又悅耳。
小麒瑤吸允著小手指,“呀呀”的笑著。
翎鳶點了點麒瑤的小臉:“瑤兒,你什麼時候長大呢?你小時候還真可愛,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樣的?
五姐好喜歡你呢,你要是會說話了,會玩鬧了,我就帶著你玩。”
翎鳶也是稚氣,這個剛剛降生的小嬰兒,小妹妹,她是疼愛不已。
“翎兒?”是王母娘娘來了,從翎鳶手中抱回了麒瑤。
左右檢查了一番,將淚玉放回衣領裏,貼身護著。
“母後,翎兒想妹妹才來看看,母後不會是不舍得翎兒來照顧妹妹吧?”翎鳶嘟嘴,仍然坐在那裏。
王母娘娘一邊哄著麒瑤入睡,一邊抬眼去瞧。
“豈會?翎兒疼愛妹妹,如同母後疼愛瑤兒,都是一樣的心。
可你畢竟年輕,不懂如何照顧她,等她再大一些,你就好和她一起玩了。不過,你這麼大了,怎麼玩心還如此重?”
王母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那麼嚴肅,可連在一起,卻格外的不能輕視。
故而翎鳶咋舌,還好母後的精力轉移了一些。
“哦,翎兒明白了。那,母後,我先退下了。”翎鳶告退,離開了這裏。
王母娘娘等著她離去之後,連連短歎。
“瑤兒啊瑤兒,母後是不能替你去了那靈之劫,母後隻盼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王母娘娘輕輕拍著麒瑤,哄得麒瑤逐漸入睡。
隨後將麒瑤又放回了床上,守了許久方才離開。
安辰宇這便去了隱身,好似明白了一二。
離了仙界,去到凡間。
“賜汝靈焦之名,在此等候仙界之女到來,務必替其解劫。
吾賜你一段記憶,記得注入她的體內。”
安辰宇將一定的神力注入那墨石之中,離了遙安鎮郊外。
去了謝府外,找了一處樹木。
枯木逢春,一瞬之光注入。
“賜汝火棲之名,在此等候仙界之女到來,務必替其解劫。
吾賜你一段回憶,且告知她真相……”
一個個,一處處,每一個神物,皆是安辰宇特意放置那裏,等待麒瑤的前去。
也許,麒瑤不會下凡,也許,麒瑤的靈之劫會提前消失。
所以安辰宇從沒讓麒瑤離開過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
“麒瑤,這麼多年,你去哪裏,我跟到哪裏。
可我明白,哥哥盯上你,還是因為我。因為我,為什麼要連累你?”安辰宇悄悄歎氣,也許是哥哥太看重了他,太疼愛他,竟為了他,不惜這樣做。
記得從前,他們都喜歡小鳳凰之時,哥哥便不願說,不願承認,隻是礙於他的關係罷了。
後來,待安辰宇重新看清了自己的情感之時,喜歡了芳筱,更喜歡了麒瑤。
但非因芳筱而愛上的麒瑤。
如此,很快,為了好好守護麒瑤,為了保護她,不得不在背後默默的守著。
卻沒想到,那一切為她種下的因果,在此刻越發不同,好似成了孽緣,孽果,導致了麒瑤的難處難境。
安辰宇愧疚,但更不知,此刻的安辰寧才更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