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平門來臨

玄武越是生分,對麒瑤而言越是不甘和執拗的賭氣。

玄武看在眼裏並無不妥,反正都是他的妻子了,為何還要再和別人交之甚好?

“玄武,晚上我去屋頂上看星星好不好?”麒瑤央求,拽著玄武的袖子不依不饒的。

玄武回身看了看她,記起那是千年之前陪同芳筱做過的事情,突然安靜了。

輕輕鬆開了她的手:“不了,外麵冷,你還是回屋去吧。”玄武的話,是麒瑤沒有料到的,她以為他會答應。

“可是我想看星星。”麒瑤追加了一句話,等待玄武的許可。

但玄武,果然還是沒有答應。

拉著她去了另一張床榻上:“好好歇息,明日不是要去逛逛集市的麼?”

麒瑤抓住了他,不肯鬆開。“玄武,我嫁了你,倒不如不嫁你了……”隻待玄武回首蹙眉看去,麒瑤接著便說,“我就想和你多待一會,我喜歡和你近一些。”

玄武仍是放開了她,但卻同她一起坐下:“麒瑤,其實夫妻之間,也本就是平平淡淡,沒有什麼起伏的欣喜和刺激。

你可是後悔了?”

麒瑤連連搖首,頭倚在他肩上:“麒瑤才沒有後悔,我不後悔。

隻是感覺,好像越來越遠了。”

以前,是玄武不斷的跟在麒瑤身邊,一直以謝芳筱之名鍥而不舍。

自打將她帶入洛神堂,除了宣布她是他妻,除了那一夜之後,玄武的態度依舊冰涼,依舊不暖。

沒有記憶裏同謝芳筱在一起時的開心歡樂。

所以麒瑤以為,隻要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距離近了,心裏麵會更加顯得重要。

但玄武的態度又徹底泯滅了她的幻想:“越來越遠?如今新婚不久,你便有這樣的感覺,隻怕是百年未到,你便耐不住了。”

麒瑤一驚,正身坐著:“耐不住何?”

玄武起身,頭也不回:“你終究和她不同,故而你也不要求我待她同你一模一樣。

麒瑤,天晚了,你歇息吧。”毫不猶豫,徑直離開。

麒瑤騰空的手,緩緩垂下。這感覺,心裏隱隱作痛。

這是何意?和她不同?終究還是比不過那個已經故去的前世,比不過她的重量?

可笑到頭來,隻有她一人以為,放下了前世,等同於放下過去。

可麒瑤不是這樣羸弱不堪,很快就又咧著笑容振作起來:“沒關係,等我把你現在的回憶填滿,你就不會記起那個曾經未曾得到的女人了。”

這說法未免可笑,但麒瑤很是認真。

一夜過去,麒瑤睡得很是踏實。

翌日一早,平門傳來消息,邀雲闌出去一會。

“稟公主,屬下平門兄弟來洛陽一會,可否準許雲闌出去一聚?”雲闌不卑不亢,既沒有悲傷,也沒了氣憤。經過這幾日的磨合,他的心境,恢複以往。

麒瑤聽聞他們前來,本是高興的。可看雲闌的態度,想著平門的人更向著雲闌,自己去了反倒不好。故而也不願意湊熱鬧了。

“你去吧。”麒瑤淡淡的三字一落,雲闌隨即轉身。

“你竟真的這樣恨我?”麒瑤追問道。

雲闌頓在原地不動,並沒有回答。

恨?豈會有恨?怨,豈有資格去怨?既然都沒有,剩下的明明都是十足的關懷和愛惜,哪裏來的恨?

麒瑤見他不語,以為果真到了這步田地,以為,雲闌終究逃不過天條戒律,被束縛的如此之深。竟為了天條,這般冷言冷語,不惜以主仆相稱。

可從前,雲闌並非如此。回憶當初,她有什麼要求,總能被滿足,即使是無理取鬧了。

還是因為玄武,雲闌不喜歡玄武罷?

“雲闌哥哥……”她再定睛,人已無蹤。心下一涼,有些悔了。

這幾日不過都是在慪氣,哪裏就真的針鋒相對了呢?她早該明白的呀!也隻怪雲闌態度轉換突然,麒瑤一時不明,一時不解,一時誤解罷了。

未出洛神堂,平門之人一一來了這裏。

“二哥!”眾人齊齊喚去,雲闌也跟著停下腳步。

仔細看看,全都來齊了。賀喬山、武明義、宋觴、鄭騅,哪個臉上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除了賀喬山和武明義稍微平和了些,剩下兩個甚至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了。

雲闌上前一步:“你們這是作甚?是被請進來的,還是闖進來的?”

賀喬山尚未發言,鄭騅回他:“小小洛神堂罷了,我們豈會怕他?”

未等雲闌說話,宋觴又言:“不過如此,二哥你何必擔憂?”

鄭騅徑直走到雲闌麵前:“二哥,莫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況你還是仙,本就不能有七情六欲。”

宋觴陪著一唱一和道:“就是,既然他們都成親了,與你也無關,咱們離開,做我們的平門五俠就是。”

雲闌尚來不及開口,賀喬山竟也插話:“不錯,二哥,我覺得他們說的在理。

人家自有人家的生活,好與不好,你都盡力了。”

雲闌連連蹙眉,這些兄弟究竟是來安慰自己的,還是撒鹽來的?不知道他喜歡麒瑤喜歡多久了麼?不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麼?不知道即便如此,他也會盡心守護麼?

“好了好了,不必一個個唱雙簧,給我下套。”捶著宋觴,指不定就是他打著這主意的。

宋觴豁然,並不以此尷尬:“二哥,我們可是推心置腹。你對她那可是仁至義盡,我們兄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以前,那可以說是她稚氣未脫,尚不解風情。可如今呢?都成了他人之妻,這分明就是心思不在你這。

不怪兄弟直言不諱,隻怕你越陷越深罷了。”

“我明白,我也不是放不下,不過麒瑤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雲闌此語甚是叫人可惜,都到了這個地步,竟還替別人著想。

兄弟們知他深情不寡,話已至此,還能如何?

一句未啟的武明義,一直在旁觀察這裏。

突然問了一句:“這裏,就是洛神堂?”

眾人忽然安靜,洛神堂。若不是為了勸解雲闌,他們豈會踏足這裏半步?

“好了,我們出去再說。”雲闌感覺不妙,武明義此話,好似另有含義。連連推了幾步,大夥竟又無動於衷。

“洛神堂,剛才一心顧著二哥忘了。這裏是洛神堂,既然來了,還是問清楚再走的好。”賀喬山沉悶的一聲一出,個個都站著不動了。

宋觴追問:“二哥,你住了已久,可遇到了那個該死的家夥?可曾問過七妹的事情?”

雲闌一驚,他們果然還在介意此事。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我並未見到他,但聽聞,如今的他隻聽命於玄武,其他人召喚不出。”雲闌惋惜,一提起七妹,都是大家心裏的結,心裏的苦。

還記得,很久之前,他們是七個人。七妹李竹湘最小,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子。歡脫可愛,俠女之心深重有餘。為了行俠仗義,同遇到的誌同道合的他們,義結金蘭,共同修煉。

他們沒有師傅,沒有門派,隻有互相鼓勵,互相幫助的兄弟彼此。

六位兄長都極為嗬護於她,照顧有加。

偏生在成仙之前因為一個男子,魂飛魄散,不得轉世投胎,消失於六界之內。

這個打擊,太大了。若隻是意外身亡,成仙後自然可以尋得她投胎的方向,再去相聚。可這樣的結局,卻是永生永世的絕別。甚至來不及看最後一眼。

而這個男子,就叫徹影。

就是那個當年跟在玄武身邊,忠心耿耿的徹影。

千年前,李竹湘外出偶遇了徹影,一見便是深情。本以為,等李竹湘成仙,二人便可雙宿雙棲,豈料遭遇大哥邢麾一事。

單獨和徹影離開的李竹湘去而不複返,待他們找到之際,慘死當場。其狀不可名,其慘不可述。

他們幾個兄長都是極為疼愛這個妹妹,誓要為李竹湘報仇雪恨。

可惜徹影當年的身份並未暴露,故而他們不知。

直到很多年以後,唯一見過徹影一麵的鄭騅,認出了玄武身旁的徹影,卻敵不過他們。

再去尋找下落便一無所獲。

雲闌的心裏,對此事基本是閉口不言。

隻因那往事之中,尚有一件同樣悲痛的事實。

他們的大哥,邢麾,比他們更早一步修煉成仙。卻也沒過多久,墮魔而亡。具體原因尚且不明,具體發生了什麼,也隨著邢麾之死,消失殆盡,無從知曉。

這兩段回憶,沒有人願意想起,但李竹湘的仇,卻又不得不報。

“不論如何,我們也不是針對玄武而來,料他也不會為了一個下妖,同我們大戰。”此前對玄武的態度並不佳,要不是雲闌極力勸阻,莫要在麒瑤麵前提及那事,何至於拖延至今?

故而今日再不能忍,必須作出一個決斷。

宋觴跨了一步:“二哥,今日,我們便去要人,討個說法。若是與他有關,我們拚死也要替七妹報仇。”

宋觴一語既出,再沒有收回的道理,更何況,眾兄弟都被激起了鬥誌,激起了憤恨。

“都說仙無七情六欲,你們如今竟如此沉不住氣?”雲闌一拂袖,隻批判了一句。

既是如此所言,便知並不阻攔。

不待他們繼續前進,箬巫便走了出來。

仇恨埋沒的通常不是眼睛,不是良心,是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