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宇昊有些迷茫的打斷道。
“沒說什麼,說了你也不懂。”靈使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地說道。
“你!”宇昊氣的罵了一句。
我無語的看著他們這種像是小孩子似的大鬧,心下竟覺得有些輕鬆,我仰起頭來,看了看天上不斷北風吹動著的雲彩,那在夕陽的映照下,有些變得血紅色的雲彩,一下子就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怎麼了?”宇昊見到我皺緊眉頭的樣子,便走過來我的身邊問道。
“嗬,沒什麼,隻是覺得,可能暴風雨快要來臨了。”我小聲的說了句。
宇昊越發不明白的看著我,我看著他的眼神,卻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佐殤,你有什麼就說,我能理解的。”宇昊有些肯定的說道。
原本我對於他這句話,我還是沒什麼反應的,隻是不知怎的,這句話就一直不斷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在我的內心深處,總是覺得這裏有些什麼不對勁,隻是我沒有察覺出來。
佐殤,我都能理解,佐殤......等一下,我好像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佐殤,我們先去用膳吧,現在已經很晚了,再不用膳,對身體不好。”宇昊繼續說道。
“宇昊,等一下,我問你個問題。”我有些嚴肅地說道。
“嗯?怎麼了,你說。”
我看著他這有些天真的樣子,好像孩子一樣,簡單,幹淨,那個眼神就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初生之子似的。
“宇昊,我到底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姓佐的?我記得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叫做宇殤,我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叫佐殤的。”我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宇昊一聽我這麼一說,整個人就僵硬在了原地,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宇昊,怎麼,說不出來了?還是說你覺得你還能找到一個毫無破綻的解釋?”我有些挑釁的說道。
“嗬嗬,佐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姓氏,是因為我奪走你那雙鬼眼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前世今生罷了,所以我才會知道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這麼叫你的。”宇昊有些蒼白的解釋道。
“鬼眼的確是有能看到一個人前世今生的能力,可那是要真正擁有鬼焰的人才能使用出來的,如果不是鬼眼選定的人,那是不可能發揮出鬼眼全部的力量的,也就是說,你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我的前世今生,你根本就沒有這種能力,所以,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我步步緊逼的說道。
宇昊聽著我的話,原本彎下來想要抱起我的身子,卻慢慢的站直了起來,宇昊有些複雜的看著我,在殘陽的照射下,他的神情竟然有了一絲淒涼。
“宇昊,你到底見到了誰?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說!”我有些緊張的說道。
如果此時有人留意那常年下雪且人跡全無,看似荒蕪的雪峰山時,便會很驚訝地發現有一群穿著白衣的身負武功的人護著一輛馬車從不遠處的一條小道上急急地行來。為什麼一眼就能看出是這群人不是普通百姓呢?
很簡單,你有見過普通人能徒手抬起一輛馬車的車廂,還能走得飛快,甚至在那雪地上幾乎不留足跡嗎?雖說那是四個人在不同的角度一起抬起一個車廂,但這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而且這幾個人的輕功雖說不上是絕世武功,但也絕非平凡。
隻見他們不僅走得飛快,而且有時還得飛簷走壁的,但那車廂上的裝飾卻絲毫沒有半點的晃動,簡直就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說句穩如泰山亦不為過。
這群輕功決絕的人便是剛剛在快到江南時被不明黑衣人襲擊的炎兒等人。原本他們打算悄然地將雖然依舊昏迷但看似無礙的宇顏等一行人送至江南,畢竟主子交代的任務隻是追蹤他們的蹤跡。既然他們身上有江南分局的急信,那麼想必他們的目的便是去往江南的。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便插手,畢竟他們的身份在江湖上實在不適合這麼貿貿然地在明麵出現。正當他們想要啟程時,卻突然發現宇顏一行人出現了極其奇怪的情況。因為要是一般中毒的話,哪怕是再烈的毒性,在服下他們自家的解藥後也能很快見效,變得安然無恙。
可宇顏他們這一行人的跡象卻在服下解藥後沒有一點清醒過來的症狀,而且身體狀況還每況愈下。看上去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被夢魘住了。要是一般的內息錯亂出現夢魘的情況,炎兒還能用自己的內力幫他們調整。
可讓他們有點束手無策的是,無論他們怎麼用內力打通他們的經脈,都像泥牛入海,毫無反應。他們體內就好像有個無底洞似的,炎兒他們輸給他們多少內力,他們就吸收多少,可昏迷的狀況卻沒有一點的好轉,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
起初,隻是昏迷不醒,在夢中囈語,炎兒曾嚐試去聽清楚他們在講些什麼,可卻隻是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然而不到一天,宇顏他們竟在夢中對炎兒他們舉劍相向,還招招致命,那身武功卻一點都不像普通的經商之人會有的。
而且他們在最初隻是在晚上會突然起身向炎兒他們揮劍相向,可到了後來,他們這種閉著眼睛,仿若在夢遊中殺人的行為卻變得越漸頻繁,根本不分時間,突然就給你這麼一下。饒是他們這群自幼經曆過非人訓練的殺手們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別說第一次突然在睡夢中被人莫名地充滿殺意地襲擊了,讓他們都嚇了一跳,畢竟那可是毫無武力值的經商之人和一眾普通的低等仆人啊。誰能想到不到一夜之間,就會變成這樣不分晝夜的,閉著眼都能命中要害的一等殺手。
而且明明才剛被治療過,然後還在昏迷的,卻突然從一旁給你致命的一下,也著實讓人夠嗆的。況且在這麼不斷輸送內力的過程裏,他們自身也損傷極大。這也導致他們的警覺性和反應速度大大降低了。
炎兒一看這狀況,便心知此事不簡單。先是被早已設下的毒煙陷阱害得一時大意的他們差點就命喪於此,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但宇顏這一行人卻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症。
想著宇顏這人是他們的主子親自下令要一路追蹤的,必是分外在意的,要是真的在他們的手上出了什麼意外,那就真的要出大麻煩了。炎兒略一細想,便還是覺得將這人帶上雪峰山。
雖說主子曾在那年被人暗算後,便下了死令再也不允許他們帶任何活死物上山,不過這人可是主子下令保護的,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而且要是就這麼將男子直接送往江南分局,估計還不到江南,他就會像他那些仆人一樣,中毒過深,然後在夢魘中,經脈狂亂而亡。
畢竟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裏,除了宇顏,其他人都早已在不斷的夢魘中經脈錯亂,最後七孔流血而亡。不過最讓他們感到奇怪的就是,宇顏的情況明明是最嚴重的,可他卻是在他們一群人裏唯一一個幸免於難的。
而最讓他們不解的就是,這人懷裏竟然有主子貼身攜帶的短刃。這把做工精細的短刀,他們從未見主子給過別人,一直都是貼身帶著的。
而且這把刀跟在他們主子身邊的時間估計比他們都要長,畢竟在主子把他們從那個鬼地方救出來的時候,那把短刀就已經在主子身上貼身放著了。並且他們主子十分珍愛此刀,有事沒事都會將之好好擦拭保養一番,有時更是看著這刀發呆,眼神晦暗不明。
所以,基本上這刀的地位跟那塊主子視若性命卻在不久之前無端碎掉的血玉一個層次的,而這刀如今竟然被贈與這位普通毫無特殊之處的男子,想必主子對他是格外在意的。於是炎兒他們一合計,得嘞,還是將這位不明來曆的貴公子送上山吧。
於是乎,他們就日夜趕路,跋山涉水,盡抄小路地趕往雪峰山了。等炎兒他們風雨兼程地趕到山下,又冒著一年中難以遇見的暴風雪,狼狽萬分地上到山,想要去稟告鬼焰時,才被那位守在鬼焰密室旁邊的女子告知他們的主子閉關療傷了,一概人等不予打擾。
炎兒隻能無奈地跟她略述此時的來龍去脈,然後便想要去山穀找藥師幫忙。不想,這位守在密室門旁的身披白袍的紅衣女子上前給男子把了把脈,接著眉頭皺了皺,示意炎兒他們不用去找藥師了。
“淩霜姐姐,為何不讓藥師看看這人的狀況?”炎兒奇道。
被換作淩霜的人卻並不回答,隻是臉帶憂愁地看了看那緊緊關閉的密室之門。
“這人已陷進夢魘中多日,我等實在無力救治。和他同行之人,都因相似狀況最後七竅流血而亡。如果不趕緊找藥師的話,這人估計撐不了多久。這是主子下令讓我帶人去保衛的人,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主子那邊我真的無法交代。”炎兒看著淩霜的背影難為道。
這邊鬼焰忙著療傷,手下們則忙著將主子的命令吩咐落實下去,各司其職各有各忙。而那邊的能請得動殺手盟的好手去保護的宇顏公子則坐在快速奔跑的馬車上急急地趕在去江南的路上。
不過雖說是急,那也隻不過是趕車的仆人將馬車趕得飛快而已,安安穩穩坐在馬車裏的宇顏公子倒是一臉悠閑地坐在車廂裏,一會兒吃吃點心,一會兒看看書,再不就是看看沿路的風景,絲毫都沒有一點焦急的意思。
所以當,帶著那位被喚作炎兒的鬼焰的貼身侍衛殺手盟的人悄然追上這輛馬車時,在監視到這位如此悠閑自在的男子時,大家都表示,這就是個敗家玩意兒,出門遊玩,還用得著他們這幫殺人好手看著嗎?
再說了,這保護工作他們也不習慣啊,他們擅長的都是殺人好不好,這保護什麼的也太無聊了吧。不過話是這麼說,既然這是自家主子下的命令,再奇怪他們也會去執行的,誰讓這是自己跟的主子呢?
當然了,不到幾天,他們就為他們主子的超凡遠見而感到深深的佩服了。因為很快,在快到江南的路上,他們就遭遇了一批實力不凡的殺手。而且還差點一個不慎把小命交代在那裏了。
那天,那位炎兒姑娘正讓他們去休息一下,反正幾天了也沒什麼情況,大家也著實挺累的,她自己一個人在那盯梢就可以了。正看著宇顏他們一行人在那裏就地休息,卻不知怎的,他們一行人突然地毫無先兆地暈倒了。
炎兒一看情況不對,立馬就想要走近一點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畢竟對方竟然能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他們一直盯著的人悄無聲息地疑似中毒暈倒了,這說明來者不善且這暗殺的功夫不低於他們啊。
正想著對策,一旁早就醒過來的手下悄然地做了個動作,用密語問了問炎兒關於眼前的情況,炎兒回了他一個不知情並暗中上前去的指示。他們知意後便正想要從各方悄然前行。卻不料,突然從周圍不知什麼地方散出了一股迷霧。
炎兒一見,心道:不好,這是常用的烈性迷煙,不僅致幻還能在幻境中殺人於無形,看來對方是早已下了殺心啊。於是不再猶豫,指揮眾人上前救人。正當大家快要碰到宇顏一行人時,忽然從四麵八方射來無數的毒箭。
一下子,眾人就隻顧得上揮劍來抵擋了,還要一邊屏住呼吸以防吸進迷煙,抽不出空隙去扶起昏迷倒在地上的一群人了。而沒被擋掉箭的一些家丁,便就這麼在昏迷中突然地死去了。
而正當炎兒揮著長鞭擋掉周遭的毒箭,想要上前扶起一旁的宇顏少爺時,背後突然襲來一陣勁風。炎兒隻能放棄掉扶起他的念頭,轉而回身抽出長劍擋住來人的攻勢。一看,竟是一個全身被裹在一件黑衣裏,隻漏出兩隻紫色眼睛的人使劍刺向她。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炎兒用長鞭卷住那人的利刃冷冰冰道。
“她果真派人來了,這樣真是極好啊。既然如此,我就送她一程吧。”神秘人詭秘地說道。
然後突然地手下一鬆,任由手中的長劍被炎兒的長鞭卷走,炎兒一個腳下沒收住,微微後仰了一下,卻不想對方竟趁此空隙從懷裏取出一袋東西扔向了她。炎兒見狀,還來不及細看,便立馬揮鞭擋掉了眼前的不明物體。
卻不想在輕微的嗤的一聲中,那袋物體重竟掉出無數長得奇奇怪怪讓人覺得無比惡心的毒蛇。為何說它奇怪呢,畢竟正常的蛇,哪怕再毒,也不會渾身潰爛,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吧。
而且關鍵是,這些蛇爬過的地方都留有黑色的不明液體,還將地板腐爛地冒著黑煙。而且他們還爬的十分的快,有些甚至一個發力彈起,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咬上眾人。大家一看便心裏暗暗叫苦,這看來是早有預謀的啊,隻能怪他們一時大意了。
雖說他們都是武功上乘之人,可武功再好也需要透氣啊。這麼憋了一段時間,他們真的有些撐不住了,難道今天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個鬼地方了嗎?這也太冤了啊。
正暗自叫苦的時候,突然宇顏突然清醒過來,更迅速起身,拿過一旁丟落的長劍便刺向了正要襲擊炎兒的黑衣人。而那勝券在握的神秘黑衣人竟略略閃開,然後竟轉身離去,絲毫沒有要跟他對戰的意思,幾個起落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而那些原本逼近眾人的毒蛇竟在宇顏醒後,不再向前遊動,而是回身跟著黑衣人迅速地消失了。眾人看著這一幕,都不禁麵麵相覷,這,這就完了?剛剛還以為要來一場血戰的,竟這樣就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眾人一致看向那執劍站在炎兒跟前的男子,都不禁猜想,難不成他們是怕他,所以才離開的?可這也不對啊,這文弱書生看上去不像是身負絕世武功的樣子啊,更不可能有能讓毒蛇退散的奇異能力啊。
不過現在不是在想這個的時候了,他們都快憋氣要憋死了,不管是什麼,能不用血戰一場,甚至死在這裏,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再細細研究吧。於是眾人默默地向炎兒打了個手勢,準備離開這迷煙漫布的地方。
而這時炎兒正想要帶著宇顏少爺一並離開,卻不想那人突然回身麵向他,然後她便看到他的雙眸竟跟那黑衣人一樣的顏色,詭異的紫色。可也就那麼一瞬,眨眼間,對方的眼睛又呈現跟主子一樣的藍色。
於是,炎兒便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正準備上前去帶男子離開,卻不想那人突然眼睛一閉,整個人栽進了她的懷裏。於是,炎兒就不禁風中淩亂了,剛剛這人還威風凜凜的樣子,怎麼轉眼間就倒下了,我的天啊,這都是怎麼了!
宇顏發呆地看著女子離去的方向,心下一陣難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難以言喻。正內心糾結著,一個仆人在院門口後悄悄的探出腦袋來看看他家的少爺,又看到那女子已然離去,便稍作安心地快步跑向自家少爺。
他們都差點被剛剛那一震巨響嚇破了膽。想想看啊,好端端的一個大院,莫名其妙地來了個渾身是傷,全身染血的女子,那也罷了,關鍵是這竟然是殺手盟的人,然後更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他家那冷麵無情的公子竟在意這麼個初次見麵的殺手。
不過這些都算了,救治傷重之人也算是積德的一件事。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他們驚恐的巴不得將自己藏到地底去才覺得安全。畢竟誰曾想那如此富麗堂皇,沒有絲毫偷工減料的房子就這麼在一聲巨響後,就這麼坍塌了。
為什麼那麼確定沒有偷工減料呢?這可是京城首富啊,還因每年上供的金銀珠寶大大富強了京城的金庫,所以公子還被聖上稱讚為才子中的商賈,商賈中的才子,還親書“富甲一方”的牌匾贈送於宇顏公子。這可真真是聖上的大紅人啊。
所以誰沒事敢去招惹這麼個官商兼具的才子?想不要命了嗎。也正因此,當大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嚇得使出渾身力氣,腳下生風般地逃命去了。要不是門口死忠的侍衛攔著不讓他們出去,估計此刻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
不過,他們也沒有勇氣在鬼焰還在的時候出來,畢竟別說讓他們跟鬼焰對視了,就是站在她跟前,不發抖就很好了,那一身的戾氣和寒氣,真不知他家公子是怎麼能如此地鎮定自如地跟鬼焰交談的。
所以他們在看到鬼焰離去後,將一個剛進府邸的小仆人推了出去,逼著他讓他去看看情況。於是,這位新仆人很無奈又害怕地跑向自家的公子,不過等他跑到少爺麵前正想要問話時才發現他家公子壓根兒就沒回過神來,雙眼直直地發愣地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看著他家公子眼底晦暗不明的神情,仆人不禁心中暗暗叫苦,這該怎麼辦啊,少爺整個人都仿佛還在神遊天外似的,我要是貿貿然去打擾他,會不會被罰啊。我才剛進這個府邸,我可不想被趕出去啊,我家還有老母要養的說。
於是乎,這位可憐的小廝求助地轉身回頭看看那還躲在門後的剛剛把他推出來的管家,管家一見他回頭,立馬打眼色讓他繼續去問問情況,絲毫不讓他有退回來的念頭。正在苦逼的小廝準備硬著頭皮彎身向他家公子說話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隻見原本守在門口的侍衛急急地從玄關跑進來,毫不猶豫地跨過後院大門,略過小廝,在自家公子麵前站定,半彎腰,雙手抱拳道:“少爺,大事不好了。江南那邊的分局出了大事,那邊的掌櫃實在是應付不來,特飛鴿傳書讓少爺過去一趟。”
“有具體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宇顏倒是被這麼一說,徹底回了神過來。
“信裏沒說具體的事情,隻讓少爺趕緊過去一趟。”侍衛繼續低頭回道。
宇顏略一沉吟,便吩咐還站在一旁的小廝讓他去備馬車,然後通知管家帶上幾位仆人趕去江南分局。正想轉身離開時,卻看到了還掛在小橋扶手上的那把鬼焰留下來的斷刃,皺眉想了想,終是伸手將之取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懷裏。
接著準備了必用的一些物品,點了點人數,便啟程趕去江南分局。如果這時候的他能有稍微的警覺性,細想一下事情,便不會這麼輕易地相信一個不太眼熟甚至算得上陌生的一張臉孔所說的話了,就不會這麼輕易地離開京城了,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險象環生了。
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剛剛發生了如此的巨變,對於初走江湖的人來說實在是一大考驗了。而且他家的家丁如此之多,想要記全也是不太可能的。所以當他坐在馬車上時,雖略有懷疑,卻想著也不會出什麼事,便還是啟程去江南了。
而留下的眾人看著那院子裏倒塌成碎片的房屋,皆是麵麵相覷,還是管家走出來吩咐下人去找人來修繕好這座大院。然後管家便想要回身去找那進來通報情況的侍衛了解一下情況,卻不想當管家走回到木橋時,剛剛還站在那裏的侍衛就這麼一會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管家不由得一愣,問那小廝那侍衛的去向,卻沒想到小廝也沒有留意到。管家轉念一想,猜是可能有事情忙去了,也變不做細想,畢竟他也是有一堆東西要做啊。而那通報的侍衛究竟在哪呢?
原來他早已趁剛剛的一陣混亂,悄悄地從後院溜走了。隻見他隨手脫掉了那件侍衛衣裳,換上了藏在一旁的衣服,一身黑衣再配上他那對紫色的妖異眼眸卻是剛剛那取了自己手下性命的黑衣人,也是那山上的神秘人。
“命運重啟的時刻來臨了,隻是這次你不會再有逃走的機會了。”黑衣人看著宇顏離開的方向陰狠地道。
然後他施展輕功悄然地從另一條小路追上宇顏馬車的蹤跡。
而這邊,鬼焰留下短刀給宇顏後,便幾個腳步躍出了後院。但她並未快速地離去,而是轉身眼神堅定地看著比她高出很多的院牆,她看似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許下承諾似的道:“這一世,我定會護你一生無憂。”
言罷便不在多說,轉身腳下發力,走在了一條隱秘的小道上,飛快地往一個方向奔去。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到了一座靜寂的常年下雪的山下。她提氣便欲上山,卻不料突然從兩側傳來嗦嗦幾聲,幾把不明來路的暗箭就這麼突然地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射向了她。
鬼焰看都沒仔細看這些淬滿了毒且封住了她退路的箭頭,手掌略微向下,暗使內力,竟把那些來勢洶洶的毒箭就這麼全部震開了。
“宇昊,我們來談談吧。”我躺在樹上突然說道。
寒冷的北風,呼嘯而起,仿佛昭示著所有的一切,即將顯露,再也不能躲藏,而我也被這風吹醒了幾分,自欺欺人的遊戲終是再也玩不下去了。樹下的人並沒有給予我回應,隻是呼吸略微有些加重了。
我笑了笑,並不在意,輕身躍下枝頭,便不顧他的反應,向屋裏走去。沒有了剛才的狼狽不堪,我走的稍顯輕鬆自如。我走到桌子的一旁,摸著椅子,坐了下來,拿過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茶給自己,慢慢地喝著,等著從外麵走進來的人。
等他終於坐下,我卻依舊故我的品著我的茶,卻沒有跟對麵的他說上一句話。過了良久,他似乎耐不住這氣氛,想要轉身離開,我一聽不禁嗤笑一聲。
“宇昊,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的耐心並不好?”
他沒有回答,卻坐回了椅子上,不再出聲。
“宇昊,你就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
“宇殤,你有多久沒叫過我兒時的名字了。”
“你還真健忘啊,剛剛請你吃長壽麵的時候,不是叫過你的小名了嗎?”
他聽到後卻沉默了,其實我和他都知道,這個假象已經維持不了了,可為何還要苦苦支撐呢?我想,或許是我們都有各自的貪念吧。
“宇昊,夠了,真的夠了,這麼些年,我們裝的還不累嗎?你難道就不能直接一點嗎?或者說,真實一點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人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會願意撕破這一切,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也裝不下去了,因為,他觸碰到我的底線了。
“嗬,宇昊,你以為我的眼睛瞎了,我的心也瞎掉了嗎?我行走江湖,見過多少肮髒手段,獨自麵對過多少血腥,可我都不在乎,哪怕是被他人偷襲重傷,我都不在意。因為我明白,在這種亂世,隨時都會有敵人取我的性命,這很正常。”
我頓了頓,拿起手裏的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在我見到那個幼小無依,卻依舊善良的你時,我確實感到了一絲溫暖。可很快,我便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不過是一個局,一個早已為我度身訂造的陷阱,可悲的是,縱然我看出來了,我卻還是心甘情願地往下跳,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說出這番話,我的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我的內心早就波濤洶湧。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發現,他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冷宮棄子,他才是這個皇城的主宰者,他才是真正的權力中心,隻是,他的貪念讓他身陷囹圄,所以為了擺脫這一切,他才設下了這個局。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因而我並不怪他,何況我也是個滿手血腥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別人的善惡?隻是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毀掉了我的鬼眼,我唯一能尋找到那人下落的通靈鬼眼。
“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吧,因為你是那樣的殘暴血腥,不擇手段!”
為什麼不反駁我呢?為什麼不出聲否認呢?哪怕你說謊否認,哪怕是一句,我都不會再追究下去,我都不會撕破這一切的假象,因為,我知道,你和我,都貪戀著這份難得的溫暖,哪怕是假的,我們也還是不願放棄,隻是,如今再也不可能了。
“你其實一早就認識我,你根本就是這個皇城的主人,你所謂的奪位,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隻怕也是你的傀儡吧,我說的對不對,我的皇帝陛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殤兒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躺下歇息吧。”
嗬,這孩子,不,這男人還真是不簡單啊,事到如今,卻還是裝作一副無知的樣子,真不知是誇他還是恨他。
“多年以前,我便有耳聞,說正當壯年的皇帝陛下突然暴斃,然後就由一個年幼的孩童繼位,各路文官武將看似輔佐,實則奪權,最終架空了皇權,使這個孩子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最終長成了現在的皇帝陛下。”我睜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說道。
“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在那位壯年的皇帝陛下突然暴斃後不久,一個不知來路的冷宮棄兒,便出現在了冷宮,因為無人問津的關係,所以根本沒人記得這個棄子的模樣,也不會有人管他的死活,因此誰都沒注意到,哪怕過了幾朝幾代,這位棄兒依舊存在,容顏不改。”
我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他想必也不會願意讓我再說下去,這個跨越了幾個朝代的陰謀,這條鋪滿了無數人鮮血的道路,這個為了目的,甚至不惜用了禁術,逆天而行的計劃,他不會想要更多人知道的。
我們就這麼靜靜地對坐著,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可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奏,越是平靜,隻怕一切越是一發不可收拾,隻是,誰勝誰負,就不可知曉了。不過,想來這盤棋局,再怎麼下,都隻是一盤死局,我和他,都不會是贏家。
“我不會讓你走的。宇殤,你太傻了,你為什麼要說出這一切,你要是依舊裝作不知道,我們依舊會是當初的我們,不管日後如何,我和你都不會變的。”
“宇昊,要是你沒弄瞎我這對鬼眼,我不會撕破這一切。我依舊會按照你的計劃行事,而之後,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便會離開,不會搶奪你的權力,可為什麼,你就是要逼著我們走上了絕路,這雙鬼眼能助你成事,你為什麼非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
“因為我不想讓你離開,因為我愛上了你,可你的心裏卻沒有我!你永遠隻把我當做小孩子看待,哪怕知悉我的身份,你還是這樣。你對我百般寵溺縱容,卻唯獨不愛我。你愛著的永遠隻有那個早已不存在的尊上,那個為了自己,毀掉了三界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