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少年以前呢?時間好像有點模糊了呀。我因著淩霜的話禁不住陷入了沉思,遙望著遠處在雪山中隱匿著的山穀,看著那在白雪皚皚的山峰上的一點點深紅色的點綴,我突然想起那人是極愛這種深紅顏色的薔薇的。
記得當時在雪峰山上,根本就沒有合適的溫度和土壤去種植這種花,可那人偏是不信,偏要在這深穀裏種上無數的深紅色薔薇花。
可惜的是,他沒等得及那些花盛開,便終是死在了我的手上,那點點滴滴從身體裏流出來的鮮血,那一口口嘔出來的紅褐色卻是染紅了這些未開的花。我不知道到底是這些花的紅色映襯出他的蒼白,還是他的血使得周遭的花都黯然失色了。
其實我真的不懂,為什麼竟會有人因為見了你一次就告訴你他已經深深愛上你了,而不過是為了一場計謀的順利進行而救他的命,他就那樣的死心塌地跟著我。不管我怎樣殘酷地對待他,不管我是個怎麼殺人如麻的人,不管我如何惡言相向他依舊笑得一臉溫柔。
那種感覺我至今都記得,就像是穩重的大人看著調皮的孩子的那種無奈和包容的寵溺,可他越發這樣,我就越是想要遠離他,更是想讓他遠離我,因為這樣子的他太像曾經的我了。
在遇見他之前,我曾在那充滿殺意和陰謀的深宮裏救過一個冷宮的棄子。那時的我剛從靈淵裏曆劫歸來,記憶出現了嚴重的錯亂,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更不知道為何我毫無靈力卻有著上乘的武功,更不明白為何總是有那麼多形色各異的人在追殺我出賣我。
那時候我根本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因為每一日每一刻都會有人不停地追殺我,有暗殺的也有明殺的,我不知道在這一刻收留我的安靜祥和的村莊,會不會就在下一刻暗中通知人來取我性命,這樣的事發生過太多次了,我已經分不清到底誰善誰惡了。
明明看上去一臉的慈善善良卻會在暗地裏下劇毒,哪怕同歸於盡也要取走我的命。我不明白,我也不了解曾經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竟會有這麼多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神界還是詭秘莫測的地界,亦或是平凡的人界都有死士在不計後果的追殺我。
我曾逼問過其中一個死士,我用盡一切的方法保住他的命,不惜狠下心來折磨他,最終卻還是在一個大意間讓他自盡而亡。
在臨死之前,他用充滿嫌棄的眼神看著我,然後用一種厭惡的語氣丟給我一句話:“你是三界的罪人,你是個叛徒!”
我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跟我周旋了一段時日的死士,他的那種口氣讓當時的我崩潰了許久,直至他的屍體腐化了,我才匆匆離開。而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成為了壓垮我信念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原來是個不該存在的存在。
雖是如此的悲傷和絕望,甚至厭惡自己手上沾染的鮮血,也越來越對這樣的自己絕望。可我還是想要去相信,相信有那麼一方天地有一個人是會在乎我的,會認可我的存在的。而正是這垂死的掙紮,讓我陷入了更深的漩渦裏,最後隻能粉身碎骨才能抽身離開。
又是一次不要命的追捕,我被逼著不得不鋌而走險,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那如此森嚴守護的皇宮就成了我躲避追殺的好地方了,而也是因此我偶然救了被仆人欺負的冷宮棄子,後來殺兄奪位的冷血帝王。
我還記得,那一次我因為寡不敵眾,又遭了算計掉進了早已設好的陷阱了,因此身負重傷,渾身上下幾乎都是傷口,找不到一塊好肉了。
我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翻進了高高的城牆,卻不想無意看到一個老太監拿著一條手臂粗的帶著倒勾的鞭子狠狠地抽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孩子。那可是寒冬啊,周圍所有人都穿著厚厚的衣服,身份尊貴的還有宮女拿著手爐暖著。
可這麼個幼小的隻有五六歲的孩童卻隻穿著一件單衣躺在已經沒過腳踝的雪地上,而身上更是因為這特質的鞭子以及下手之人的重力而血跡斑斑,染紅了他那件單薄的白衣。我原本不想理會這種事情,畢竟在這種草菅人命的朝代,一條性命算的了什麼。
更何況,曾經我也因路見不平之事而插手幹預,卻不想對方竟借此而毒害我,我被害的太多次了,我,真的怕了,本不是我的事情,又何必節外生枝的,而我如今又是傷的如此之重,要是再像從前那樣被算計一番,估計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我正欲轉身躲進暗處,趁機離開,卻就在此時讓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而這些話讓我決然地冒著生命危險回身大開殺戒救了那個孩子。
“貴人,這孩子看上去快不行了,應該無力反抗了,要不我們現在送過去給聖上,讓他開心一下,這可是一份好禮啊。”那位老太監諂媚地向他跟前的貴人彎了彎腰道。
“總管好提議啊,那就這麼決定吧,反正本來就是一個多餘的雜種,能成為聖上的禁臠已是抬舉他了。”那個衣著華貴化滿濃妝的權貴傲慢道。
“是,那老奴,額......”
那個老太監還沒說完,我便一個提氣過去,腳一點地,手中的利劍一揮,便將他的頭顱直接齊刀切了下來,而那個貴人早就被眼前這血腥的一幕嚇得傻了的站在那裏,我冷冷一笑,在他們這一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我已用手中染滿鮮血的劍將她們一一斬殺。
然後為了以防留下什麼痕跡,我便取出懷裏特製的藥物讓他們的屍體直接化為虛無,而那些流了一地的血液也漸漸變得透明,變成跟周圍的白雪一個顏色了。自此,那白雪皚皚的雪地上就從剛剛那一地血紅變成了原本的白色,就好像這一切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