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湫 利劍穿心,回不來的愛情

“可是,當真正的死亡來臨時,生命卻是如此不堪一擊。或許,我們都不怕死,但最害怕對方先死。如果對方死了,活著的又該如何?”

安昀哽咽著,烏黑的長發被海風掠起,俊朗的臉,已經憔悴。狹長的眼眸早已濕潤。他最害怕的就是海棠受到傷害,最最害怕的就是海棠先死。

他泣訴說道:“舅舅的部下對我們痛下殺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沒有了活路。那一刻,我實在太害怕。我害怕海棠渾身是血,我害怕她倒在我的前麵。所以,我死了。我想著,我死了,海棠至少可以好好活著,畢竟,她是舅舅唯一的女兒。”

安昀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他愛著海棠,卻在最後的關頭,保住了海棠的生命。

在愛情上,安昀是自私的,在做人的基礎上,他是偉大的。

所以,他自私的先死,留下海棠一個人活著。

可他沒有想到,海棠為了讓他重生,寧願嫁給別人,完成一筆或痛,或悲的交易。

“愛情,果然都是自私的,海棠為了讓我重生,願意放棄一切嫁給湫公子。她的初衷和我一樣都想彼此好好的活著。”安昀知道,知道他和海棠都一樣,簡單的想要彼此活著。

所以,這場愛情的遊戲,輸贏各半。

“這一次,我賭了一把大的,隻是希望她可以更自由更快樂。如果我死了,她也要好好活著。這才是我當日選擇為她擋下那一劍,為她斷送一條命的最終結果。”

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安昀的重生,不過是再見了她一麵。把這個故事告訴了唐酒酒。

愛情,原來如此厚重!

如果湫來了,他肯定會讓安昀死。而安昀自認為,自己早已是個死人,留著這口氣,不過是要告訴海棠,即使他不在這個世上,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海浪打在礁石上,嘩嘩作響。

冷冷的海風吹著,唐酒酒真正的明白了,海棠和安昀是有多相愛。

即使沒有在一起,至少,他們曾經刻骨銘心過。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湫已經追來了。

他並不知道蓋頭下的人是唐酒酒,如今看見安昀,眼裏全是憎惡。

“你明明答應過我,結果,你卻背信棄義。你可知道,背叛一個神的後果是什麼?”湫很痛心,他可以原諒海棠不愛他,卻不能原諒,她這樣欺騙自己。

蓋頭下的唐酒酒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衝當一個替身,聽完湫的每一句話。

安昀站在唐酒酒的前麵,假裝護妻的樣子。

他嗤之以鼻,說:“即使你是神,也不能強迫別人。今日,不管你有什麼恨,什麼怨,盡管衝我來。”

安昀認為,他原來就是一個死人,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他希望自己的死,可以斷了湫的念頭,不再為難海棠。

“你以為,你負得起這份責任嗎?”湫的眼眸一沉,對他來說,安昀和海棠都在他的心口上紮了一把匕首。

他揮揮手,一道金光將安昀甩出數丈,渾厚之力,直接導致安昀一口鮮血噴在了礁石上。他趴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湫看著唐酒酒。

就是這個女人,他一生的執念,卻一次一次讓他痛心。

“我對你那麼好,為了你,我可以背叛我自己。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你說你最喜歡海棠花,這一身嫁衣全是你喜歡的海棠。”

湫苦笑,他做了這麼多,換來的到底是什麼?

“你不想嫁給我,你可以拒絕,也可以求我。”湫很傷心,他不求海棠可以愛上自己,隻是希望,她能守信。

欺騙對一個男人來說,傷害很嚴重。

他的新娘,在他們大婚之夜,跟著別的男人走了,誰能受得了。

唐酒酒咬著唇,心想,湫是太愛椿了,雖然時隔了千年,她早已輪回,可是湫的那份執念仍然不消。

他是那樣的愛她。

唉,唐酒酒心中長歎,她喜歡的男神,終歸還是別人的。

湫冷笑,話峰突轉。

“我說過,安昀活著,你就必須嫁給我。既然,你沒有履行我們之間的承諾,那我隻好,用你的命,來作這筆交易。”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像是修羅的詛咒:“我會困住你,永遠,永遠!”

湫的手握掌攤開,金色的光炸開,一柄冷劍懸在半空,閃著逼人的寒光。

“做我的魚,陪我千年,萬年。”湫將懸在掌心的劍揮出。

海風癲狂的呼嘯著。

唐酒酒聽不見那破空而來的劍正飛向自己,隻有海浪的激蕩聲,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礁石。

安昀含著一口血,瞪著驚恐的眼睛,他伸著手,大聲喊道:“她是唐酒酒!”

可惜,他的聲音淹沒在嘴角噴湧而出的血水中。

他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沒有想到,湫會親手殺掉唐酒酒。

破風而來的劍,強大的氣浪掀開了她的蓋頭,她就站在海天之間,一動不動的看著湫。

紅衣,銀發,飄飄若仙,如此美好的他卻遠離了她的身邊。

蓋頭落在礁石一瞬,冷劍從唐酒酒的胸膛穿過。

湫暴瞪著雙眼。

指尖在顫抖。

怎麼會是她?

唐酒酒皺著眉頭,利劍穿心的感覺,果然不好受呢。

脖子上的一團黑氣漸漸消失,南國巫術已解,生命已盡。

“我...我是無辜的。”唐酒酒噴出一口血,她的炮灰之路,走的真是坎坷。

身體重重的倒去,手著地時,怎麼也拔不出來的鐲子終於碎成了兩半。

發出清脆的玉石斷碎之聲。

緣起,緣滅,就像這隻鐲子一樣,終於解脫了。

“為什麼?為什麼?”湫突然咆哮,好像瘋了一樣。

他誤殺了唐酒酒,這是他怎麼都預料不到的事情。

四周的水浪炸起,那股力量,就像要把這天地毀滅一樣。

“安昀,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湫的眼睛緋紅,他入了魔,不顧自己是神的身份,用最殘忍的力量將安昀打死。

他走到唐酒酒的身邊,小心將她抱起。

一個天神的眼淚從不輕易的為誰而落,今天,他卻為了一個相處不久的女子,像個瘋子一樣哭了。

他的手指撫著唐酒酒的臉頰,將她摟在懷中,緊緊的貼在身上。

身怕鬆開手,她就飛灰煙滅。

“別怕,我是神,我是無所不能的神,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湫拉泣著說,他一遍又一遍的凝聚靈力,可是,不管他怎麼做,都無法將唐酒酒的靈魂拚湊起。

唐酒酒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又怎麼可能把唐酒酒的靈魂拚湊起。

“你回來,我求求你回來。”湫失控的喊著。

無所不能的神,也有他辦不到的事。

他雖掌控著別人的靈魂生死,卻不能掌控唐酒酒的生與滅。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湫大喊著,他終於失去了勇氣麵對這件殘酷的事,他以為,唐酒酒可以活過來,可事實卻是,讓他無能為力的失去。

“唐酒酒,睜開眼,看著我。”他捧著唐酒酒染了血的臉說。他命令唐酒酒看著他。可唐酒酒已經失去了意識,聽不見,也不看不見。

一劍穿心,本就是至命的一擊。

湫太天真了,唐酒酒畢竟隻是肉體凡胎,誰能承受得住天神的威力。

“我們回如升如,我們成親,一輩子,一千年,一萬年,都在一起。”眼淚一滴一滴,冰涼的打落在唐酒酒的臉上。

他最後悔的有兩件事,一是沒有在最後那晚抱緊椿,二是沒有在唐酒酒好好的時候,抱住她。

他突然明白,在他心上最重要的,其實是她而已。

人們總是妄想得不到的,卻總是忽略身邊的,當身邊的已經失去時,才會驀然發現,一直在身邊的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知道椿不愛他,卻還是抱著抓緊她的希望,彌補千年前的錯過。沒能想到的是,得到的,卻令他痛不欲生的結果。

一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神又怎樣?

再怎麼驕傲的天神,再怎麼了不起的天神,終歸是輸給了自己的心。

就在這時,天空劈下一道白光。

轟聲,震耳欲聾。

白光之中,熒火漫漫,一個身著紅衣,長發飛舞,渾身上下都發著淡淡檀香的絕豔男子緩緩落下。

出場不是飛花,必是落雪,如此豔麗風騷的,三界隻有夜淩一人。

他出來的時候有點晚,他的部下已經變成了炮灰。

看到唐酒酒被白毛小子抱著,眼眸一沉,怒極。

他一步一步,輕盈風流的踏空而來,那股比起天神更為野蠻狂怒的力量逐漸升級,壓迫著這片大海與天際。

“放開她。”夜淩停在了不遠處。

他看到湫摟著唐酒酒,渾身難受。

夜淩的聲音異常冷漠,意思就是,你再不放開,我滅了你!

湫不理,身為天神,多少有點傲慢。況且,現在的他心中隻有悔痛,他在失去中產生的憤怒也是不容夜淩小看的。

夜淩的寬袖在風中淩舞著,那飄逸的姿態,如同彼岸的花開,冷豔的氣質讓人不禁唏噓,這樣的男子,擁有世上之最的容貌,也擁有世上最強的力量。

他睥睨著礁石上的男女,冷硬剛決,道:“我數三下,再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