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命運的懲罰

莫桑璃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莫名其妙地說道:“什麼都沒有啊,神奇,你究竟看到什麼了?”

湛之諾跟了出來,問道:“怎麼了?”

莫桑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兀自仰頭望著天的神奇,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不知道神奇是怎麼了,一直這樣朝著外麵叫個不停。”

湛之諾看了看神奇,蹲下身撫摸著它的頭:“好了,神奇,別鬧了,Angel還在等著你去陪她呢。”

神奇一聽,頓時停止了叫聲,轉頭向客廳裏看看,又回頭向夜空中望望,知道它所熟悉的那個人已經消失,隻好聽話地回到客廳裏去了。

湛之諾笑了笑,也想跟著進去,卻被莫桑璃叫住了。

“之諾……”莫桑璃看著湛之諾,欲言又止。

湛之諾看著她,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忙問道:“怎麼了?什麼事?”

莫桑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剛才……遇到黑甲天神了。”

“黑甲天神?”湛之諾一驚,有些無法相信:“他……已經消失很久了,你確定看到的是他?”

莫桑璃點了點頭。

湛之諾還是十分驚訝,想了想,問道:“他怎麼會突然出現?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說什麼,隻是對我失去記憶,他好像很驚訝。”莫桑璃回想著天台上的情形。

湛之諾微微蹙眉,沉吟著:“這人已經消失很久了,他消失的原因一直是個謎……對了,”湛之諾看向莫桑璃,“你在哪兒遇到他的?”

“就在那邊的天台上,他突然就在我身後出現……”莫桑璃想到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對了,他還有個同伴,是個女的,衣著跟他很相似。”

“他有同伴?”湛之諾又驚訝了,“以前從沒聽說過他有同伴的,也從沒見過,你……你還記得嗎?”

莫桑璃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記得,是那個女孩自己說她是黑甲天神的同伴。”

湛之諾蹙眉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疑慮地問道:“黑甲天神怎麼會找到那個地方的,那幢樓那個天台都很偏僻又隱蔽,難道他知道你以前曾住在那兒?”

莫桑璃一聽,頓時有些困惑起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Angel跑出來拉住了手:“媽媽,我困了,講故事,講故事了!”

她隻好陪著Angel進屋去了,留下湛之諾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望著漆黑的夜空,思索的目光中透著困惑與疑慮。

瑰朵拉著尹天石飛走,卻又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尹天石任由她拉著,不反抗也不說話,表麵看起來似乎平靜,但瑰朵拉著他的那隻手明顯感覺到他血液流動極為異常,她必須要讓他盡快恢複正常。

遊目四顧,高樓林立中,她看到了城市裏最高的建築——那座兩百多米高的電視塔,便立刻朝那裏飛去,落在電視塔的塔樓頂部,讓尹天石在一處石台上坐了下來。

尹天石微垂著頭,緊閉著眼,心中痛苦至極,他的整個世界都仿佛崩塌,整顆心都似乎碎裂,身體裏像是凍結成冰,又像是被烈火陣陣灼燒,他恍惚著根本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有誰在身旁,在做著什麼。

對他來說,這就是世界的末日,是時間的盡頭,絕望到再也沒有力氣掙紮。

瑰朵一坐下來,立刻將兩隻手的掌心貼著尹天石的甲衣表麵,順著血液原本的流向慢慢遊走,藍銀血族天生具備馭水之能,她驅使著那些東突西竄雜亂無章的血液重新回到正常的流速與脈絡。

這種方法雖然有些冒險,一不小心反而會傷到他的心髒,但她知道他內心所受打擊太過沉重,已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範圍,讓他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如果放任不管,肯定會讓他的心脈受到更大損傷,情急之下,就隻能用這個方法幫助他慢慢平靜下來。

良久,瑰朵才終於感覺到他渾身的血液慢慢趨於平穩,於是輕輕放下手,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尹天石緩緩睜開眼,麵色依舊蒼白,他看了看四周,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卻苦澀之至。

“我帶她來過這裏……”他的聲音都暗啞了,幽藍的眼眸沒有一絲神采,“她就在這裏對我說……隻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一股巨大的悲哀再次襲上心頭,他垂下頭,弓著背,實在無法承受那些絕望至極的痛苦。

那些話言猶在耳,可現在,她卻已經將他徹底忘記,與別人結婚生子,有了幸福的家庭,過著再也與他無關的生活。

瑰朵擔心地看著他,有些著急地說道:“星卓,別再想了,好嗎?我好不容易才讓你平靜下來,你可別又像剛才那樣了。”

他搖頭:“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沒有人會明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心裏越來越重要,越來越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直至現在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我當然不明白,”瑰朵皺眉說道,“弄得這麼難受,我也不想明白了。”

他內心的每一種感受,她都在同樣地感受著,那些痛苦悲傷絕望讓她心裏難受極了,可她卻忍不住就想探探他的內心,就想知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會讓人如此痛苦之至卻又念念不忘。

尹天石不再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的一片黑暗,渾身一陣陣地發冷,那些甜蜜幸福的過往,竟是那麼短暫易逝,而以後的孤獨痛苦將會永無盡頭。

他曾發誓這一生都不會離開她,可卻還是分離了整整五年,她曾說過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可現在卻和別人成了家,他曾說過如果失去了她,人生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而現在就已經失去了她,這樣痛苦絕望地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瑰朵警覺,忙說道:“星卓,你別再胡思亂想,原星人的生命多麼珍貴,你難道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嗎?”

尹天石依然沉默不語。

他當然知道生命的珍貴,可他想到的,卻是她為了他,甘願忍痛與他分手,甚至寧願放棄如此寶貴的生命,舍身跳下懸崖,又因為他,被原星的神捕手重傷而至奄奄一息,甚至她遭遇的失憶,都是因為他……

他忽然心頭劇烈一痛,渾身都忍不住顫抖。

原來她所遭逢的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的介入,她的生活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平靜,也許這就是命運對他的懲罰,懲罰他不該介入她平靜的生活,所以讓她因為他而失憶,因為他而從此將他忘得幹幹淨淨,因為他而與別人結婚生子……原來他無法怨怪任何人,要怪的,隻能是他自己。

瑰朵的心忽然感覺到疼痛,可這一次,是屬於她自己的心痛,為他而心痛。

她看著他,其實根本不需要進入他的內心,隻是看著他,就能感覺到他內心無限的痛苦與絕望,他蒼白的麵色,他緊蹙的眉心,他顫抖的雙唇,還有他眼眸中悲傷的淚光,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心疼。

他是原星曠世奇才,本應飛揚神逸傲視天下,卻為了一個已經將他忘卻的女子如此自責、愧疚、痛苦與絕望,他的一生不應該止步於此,他不應該就這樣丟盔卸甲向命運投降。

故事還沒講完,Angel就已經趴在媽媽的懷裏甜甜地進入了夢鄉,莫桑璃微微一笑,放下書,輕輕地將Angel放在她的小枕頭上,一手支著頭,一手輕輕地拂開Angel垂落在臉上的細軟頭發,她最喜歡看Angel睡著時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可愛,越看就越覺得她就是一個真正的小天使,是命運饋贈的最珍貴的禮物,讓她疼愛到心窩窩裏。

她轉身關了台燈,卻還不想去洗澡,在黑暗中繼續看著女兒模糊的睡顏,聽著她很輕很輕的鼻息,房間裏十分的安靜,靜得能讓人想起很多瑣瑣碎碎的事來。

……你是在這裏等我嗎?

這句話就這樣忽然便鑽進了她的腦中,她不禁一驚,從床上坐了起來。

仔細回想,這是在天台上時,黑甲天神站在她身後說的第一句話。

當時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竟沒去注意他到底說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這句話問得好奇怪,他怎麼會覺得她是在那兒等他呢?他又怎麼找到那個小天台的?還有,他對她失去了記憶感到非常震驚的神情,難道……她以前真的在那兒等過他?

這個想法嚇了她一大跳,連忙搖頭,不會的,他是個天神般的人物,來去無影行蹤神秘,怎麼會和自己這麼平凡的女子有什麼瓜葛,自己頂多就是被他救過一次,還采訪過他一次,也許……也許那次采訪就是在那個小天台上?

這樣一想,好像便勉強說得過去了,可是,她又忽然想起轉過身去看到他時,他那奇異的眼神,那閃閃發光的眼眸中似乎有很多複雜的東西。

她當時懵住了,現在細想也還是想不明白,難道他們原本很熟悉?

心裏忽然怦怦急跳起來,她又搖頭,不會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