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除夕
貼好了對子還得貼過門錢。過門錢花花綠綠的，好幾個顏色，一開始是用剪刀剪的，就跟窗花似的，或者是個福字，或者是一個銅錢的形狀，下麵還有剪出來的流蘇，高出齊爸站在凳子上貼，一個挨著一個，門前馬上就生動起來了，一陣風過，過門錢搖曳著，襯著紅紅的對子，就有了濃濃的年味。
幾個孩子拿著貼剩下的過門錢，在院子裏找著可以貼的地方，水缸上，井台前，甚至是齊媽的花盆上都被貼了兩張，果果拿著一疊過門錢，指揮者齊源齊瀠幫著她貼在自己看好的地方，銀鈴樣的笑聲引得院牆上站著的幾隻麻雀一陣撲棱棱的飛過來飛過去。
貼好了對子，貼好了過門錢，齊爸帶著齊源齊瀠掃院子，齊媽跟齊泱齊灩和麵剁餡子，年夜裏是要吃餃子的，這會就得把包餃子的東西準備好。
除夕晚上齊泱全家都回去奶奶那裏一起吃飯的，吃過年夜飯各家回去睡覺，初一一大早在自家院子裏發紙馬放鞭炮之後再去奶奶家給奶奶拜年，然後男的齊爸帶著，女的齊媽帶著去村子裏給長輩們拜年，齊爺爺跟齊奶奶會在自己等著村裏人給拜年，所以下午三四點鍾就得去奶奶家幫著準備年夜飯了，今年估計得擺兩桌。
中午簡單的吃了點飯，齊媽跟卓雅琴說：“晚上你跟果果一起跟著去齊泱爺爺家吃年夜飯，我們這裏一般都是年夜裏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飯的。”
卓雅琴說：“那怎麼好意思啊。”
齊媽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到時候你別嫌吵得慌就行了，現在孩子大些了還好，齊泱他們小的時候，年紀差的不大，一桌子吃頓飯累的人慌。”
餃子是白菜豬肉餡的，從齊泱有記憶開始就是這個餡子，白菜通“百才”大概這也是大家一個美好的願望吧。其實齊泱覺得過年吃的白菜豬肉餃子跟平時吃的不是一個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年心情不一樣的原因，就是覺得大年初一一大早吃的這頓餃子味道特別的鮮美，就算是剩下的初一中午晚上再餾著吃味道也是美得很。
齊媽活了很大的一塊麵，年五更包水餃得留下點麵留下點餡子，等到初五一大早的時候再包了水餃吃，這叫做“年年有餘”。
正在忙活著，德明嫂子跟方一杭來了齊泱家。
齊媽看德明嫂子來了，趕緊的扶著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說：“你有什麼事情說一聲我們過去就行了，你身子這麼沉，路又這麼遠，怎麼還過來了呢？”
德明嫂子笑著說：“我得多活動，我奶奶跟我娘都說得多活動著到時候才好生。”
說著話拿起身邊放著的小包，對齊泱說：“這是賣衣服的錢，我給你送過來。”
齊泱說：“嫂子，這錢不急，你這麼著急八荒的送過來做什麼？”
德明嫂子說：“錢哪裏有過年再分的，都是趕著年底下算清楚了分好了，這樣才能踏踏實實的過年呢，我這兩天忙著把那些衣服做出來，這會終於做完了才來給你送錢呢。”
齊泱記賬的本子，還有一遝百元的鈔票，以及一些五元的十元的，齊瀠看著這些錢，眼紅的說：“這麼多的錢啊，要是都是我的就好了。”
齊媽笑著拍了她一下，說：“哪裏有不勞動就來錢的道理呀，等你參加工作了就能有錢了。”
卓雅琴看著德明嫂子，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笑著說：“大嫂，我怎麼覺得齊泱這個嫂子長得跟你有些像呀。”
齊媽笑著說：“怪不得我們娘兒們感情好呢，我就覺得望著這個侄媳婦急，原來我們長得像的緣故啊。”
齊泱說：“我倒是覺得德明嫂子跟齊灩有些像呢。”
卓雅琴說：“齊灩長得像你媽啊，她們仨在一處我倒覺得像母女呢。”
齊泱鼓著嘴說：“也不知道我長得像誰，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的，要不是是姥姥幫著接生的我都懷疑我是我媽報錯的孩子呢。”
齊家四個孩子，齊灩長得像媽媽，齊源齊瀠長得像爸爸，就是齊泱，神態表情以及走路的樣子像自己的爸爸，模樣是既不隨爸爸也不隨媽媽，為了這個齊泱以前沒有少鬱悶過，齊爸英俊齊媽秀美，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是男的帥氣女的美麗，就是自己，算起來也就算是個清秀而已。
德明嫂子說：“我也覺得跟大嬸子在一處心裏就踏實，這次大嬸子一家對我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這些都是按照齊泱說的我分的。”說完又從自己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牛皮信封，放到那些錢的上麵說：“我也沒有別的東西給你，這是我對大嬸子還有齊泱姐弟的一點謝意。”
齊媽忙把那個牛皮的信封拿起來塞到德明嫂子的手裏，說：“你這不是打大嬸子的臉嗎？要是讓村裏人知道我收了你這些東西會被戳脊梁骨的，你聽話，快些收起來。”
方一杭拿過那個信封，說：“大嬸子，我奶奶說了，我姐這次虧著你們幫著度的難關，這就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千萬別嫌棄。”
齊媽說：“德明媳婦啊，你跟泱泱說好了怎麼分錢，咱們就怎麼分錢，多的一份我們也不要，咱們鄉裏鄉親的，我也算是看著德明長大，對你那些幫助我盡得是我的本分，你聽大嬸子的話，這些錢你拿回去，過了年你就得生孩子了，你一生了孩子你婆婆得吃藥，婷婷得上學，你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什麼都得花錢，這些錢你得好好的攢著啊，拿著！”齊媽把那個信封塞到德明嫂子外套的口袋裏。
齊泱說：“嫂子啊，咱們說好怎麼辦咱就怎麼辦，這些錢呢該我得的我拿起來，不該是我的我不能收。”說著話就把賬本上的那些錢拿了起來。
果果在一旁，看見德明嫂子衣服底下鼓鼓的大肚子，問自己的媽媽：“媽媽，嫂子的肚子怎麼那麼大呀？”
果果媽媽笑著說：“嫂子肚子裏有個小寶寶呀，過了年小寶寶就能從嫂子肚子裏出來跟果果玩了。”
果果聽媽媽這麼說，“咦~~”了一聲，說：“好嚇人呀，小寶寶怎麼會去肚子裏呀，在裏麵得多難受呀。”
幾個大人聽了童言童語，都笑了起來，果果看大家笑了，撲到媽媽懷裏，委屈的說：“就是嘛，人家睡覺的時候地放笑了就覺得難受呢，想想在那麼小的地方呆著一定很難受啊。”
果果媽媽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你說的對啊，所以小寶寶過兩天就能出來了呀，到時候果果可要呆著小寶寶一起玩呀。”
果果高興的說：“好啊好啊，到時候我帶著他去齊強家打棗子去，齊強家的棗子可甜了。”
方家姐弟倆又寒暄了幾句就起身告辭了，這個點家家戶戶都忙著年前最後的一點事情，自家也有好些事情去做的。
齊媽活好了麵，放在麵盆裏用一塊濕濕的小籠布蓋著，看見齊泱跟齊灩把白菜跟豬肉都剁好了，用一個深的鋁盆盛了攪拌均勻放了醬油餃子料入了味，一家大小一起去奶奶家做年夜飯。
等到了奶奶家，三叔一家已經來了，齊爸手裏提著幾樣香腸火腿直接切了就可以盛盤，跟齊媽一起去東廂房奶奶的廚房幫著做飯。
爺爺這會正在往牆上貼年畫，年畫是木板年畫，印著一個憨態可掬的穿肚兜的胖娃娃，手裏拿著一個魚竿，一頭是一條胖胖的鯉魚，上麵還有綠綠的荷葉，紅紅的荷花，還有“蓮年有餘”的字樣，爺爺帶著老花鏡，上下左右的對齊了這才往牆上貼，奶奶找出香爐，還有一些小小的用細繩拴著的掛在門兩邊插香的小香爐，大的放到院子裏那張擺供品的條案上，小的喊著齊泱掛在屋門口廂房的門口還有大門口，小叔把紅紅的燈籠找了出來，掃幹淨了順好了電掛在大門口。
除夕的傍晚，空氣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鞭炮的煙味，入目所及是幹淨的街道，每家門前掛著紅紅的燈籠，齊泱哈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裏一陣白霧，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站在門前看著紅燈籠，更添了過年歡快的氣息。
耳邊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響，爺爺家的胡同口開過來一輛黑色的汽車，等到近前停下了齊泱才發現，開車的是二嬸，副駕駛上坐的是自己的堂妹，齊澐。
家裏的幾個孩子都在門口看燈籠呢，看見轎車開過來都看著汽車，小叔看見二嬸，忙上前打招呼，二嬸笑著跟小叔說：“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單位事情太多做完了我才回來。”
爺爺奶奶聽見門口的動靜這會都出來看，二嬸忙上前喊“爹娘”，身後的齊澐不情不願的跟著自己的媽媽，二嬸拉了她一下這才喊“爺爺奶奶”，齊瀠看了嘴跟齊泱小聲說：“討人嫌又來了。”齊泱笑著輕輕地拉了她一下，示意不要亂說話。
從後備箱拿出帶回來的禮物，二嬸跟齊澐往院子裏走，在廚房忙活的人都出來迎著，二嬸看見卓雅琴的時候吃驚的喊了一聲：“卓處長？！”聲音裏帶著不敢置信。
卓雅琴笑著說：“你好！你是？”
二嬸忙上前笑著說：“真是卓處長啊，我是河西縣委辦公室的孟慶芳，真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呢。”
卓雅琴說：“原來是孟主任啊，我帶著閨女來齊泱家過年的，跟著大家一起來齊大爺這裏吃年夜飯。”
二嬸親熱的拉著卓雅琴的胳膊，相攜往爺爺的房間走，齊澐跟在自己爸爸的後麵，嘟嘟囔囔的小聲說：“這麼遠來這裏過年，在家裏不更好嗎？”
二叔沒有說話，回過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齊澐縮了縮脖子沒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