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往事
方奶奶去院子裏拿了一袋東西，交給秦浩說：“秦浩啊，這點東西你拿著回去，奶奶知道你爸媽前幾年也都沒了，這些年都是你自己過，既然過年就得有個過年的樣子，這些都是奶奶自己蒸的，你拿回去吃吧。”
秦浩接過方奶奶手裏的東西，說：“謝謝奶奶。”轉身就出門而去。
方奶奶拿過紅布袋，從裏麵倒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銀鐲子，雖然顏色有些暗淡，但鐲子的做工非常精致，一圈小巧的鈴鐺有綠豆大小，輕輕一搖發出清脆的聲音。方奶奶看齊泱盯著鐲子看，遞給齊泱說：“這是我小時候帶的，因為戰亂身上就這兩個鈴鐺留下了，這麼些年我都沒有賣了，覺得這是我的一點念想了，後來有了一杭姐弟倆，我就給他們倆一人一個。”
齊泱拿過來仔細的看著鐲子，上麵雕著荷花荷葉，還有一個胖娃娃手裏拿著魚竿，魚鉤的那頭一條鯉魚咬著鉤被高高的拋起，鯉魚上的魚鱗都雕得活靈活現的，鐲子的裏麵雕著一行小字，齊泱拿到陽光下仔細的看著，“彼澤之陂，有蒲與荷”後麵還有一個繁體的“雲”字。
齊泱說：“這鐲子上還有字呢。”
方奶奶說：“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年我跟著我的奶娘一起逃荒到了我們那，奶娘得病沒了我就被一杭的爺爺救了，後來我就嫁給了一杭的爺爺。”
齊泱問：“方奶奶，那時候您幾歲啊？”
方奶奶說：“我們老家是蘇杭那塊的，日本鬼子來的時候奶娘抱著我跟我們家跑散了，奶娘跟我躲躲藏藏的過了一段時間帶著我偷著回了一次家，家裏都被燒了，奶娘就帶著我回她的老家，在老家過了有兩三年，碰上大饑荒，我們跟著人逃難到了我們那，奶娘沒了我就跟著一杭爺爺家過，後來就嫁給了一杭的爺爺。”
齊泱說：“方奶奶，您這一輩子真是傳奇的一輩子呀。”
方奶奶說：“有什麼傳奇的，家沒了，自己的親人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齊媽說：“你方奶奶那一輩人吃的苦你們想都想不到，就說我們這一輩，天災人禍的也不少，有一點好的是沒有打仗的，還是你們這一代人好啊，什麼都不愁，就是愁自己的學習成績，真是長在蜜罐裏呀。”
齊泱說：“還是我們好啊，生在好時候，活在蜜罐裏。”說這些話齊泱又想起網上說他們這一代人的話了：當我們讀小學的時候，讀大學不要錢；當我們讀大學的時候，讀小學不要錢；當我們還沒能工作的時候，工作也是分配的；當我們可以工作的時候，撞得頭破血流才勉強找份餓不死人的工作做；當我們不能掙錢的時候，房子是分配的；當我們能掙錢的時候，卻發現房子已經買不起了；當我們沒有進入股市的時候，傻瓜都在賺錢；當我們興衝衝地闖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成了傻瓜；當我們不到結婚的年齡的時候騎單車就能娶媳婦；當我們到了結婚年齡的時候沒有洋房汽車娶不了媳婦；當我們沒找對象的時候，姑娘們是講心的；當我們找對象的時候，姑娘們是講金的；當我們沒找工作的時候，小學生也能當領導的；當我們找工作的時候，大學生也隻能洗廁所的；當我們沒生娃的時候，別人是可以生一串的；當我們要生娃的時候，誰都不許生多個的。這些說的就是八零後，既甜蜜又悲哀的一代人。
齊泱告辭去了街上專門給人焊東西的店裏焊了兩個大衣架子，讓焊好了送到德明媳婦的裁縫鋪裏，又去商店裏買了一大捆衣裳撐子，帶著就回了家。
北風“呼呼”的，齊泱縮了縮脖子，看這樣子這幾天會越來越冷了吧。
鎖好車子，齊泱抱著衣裳撐子趕緊的進了門。一進屋身上一下子就暖和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吳宇崢看見齊泱進來趕緊接過手上的東西，說：“買這麼多做什麼？”
齊泱說：“掛衣服的啊，你沒看人家商場就是用這個掛著的啊？”
姥姥跟果果還在炕上，果果纏著姥姥幫她用碎布頭縫小沙包，裏麵裝上小麥，有山楂大小，紅紅綠綠的，鼓鼓的，放著就看著可愛。
姥姥看齊泱進來，說：“你回來的正好，你陪著果果玩，我得給瀠瀠源源準備飯了，他們一會就得回來吃飯了。”
看看時間，可不是嘛，初中就有晚自習，吃飯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小時，離家遠的孩子在學校裏吃飯，離家近的可以回家吃，齊泱記得自己剛上初中那會看見人家拿著飯盒去食堂打飯很是羨慕，找了個鋁的飯盒跟著在學校吃了幾天就夠了，時間再緊也得回家吃飯，哪怕回家媽媽沒有來得及做飯自己用開水泡點饅頭就鹹菜吃也不願意在學校吃。看樣子齊瀠跟齊源也是覺得還是家裏的飯好吃。
齊泱攔住正要下炕穿鞋的姥姥，說：“您在炕上歇著就行了，我給他們做飯。”
中午剩的菜稍微的熱熱，蒸了點米飯，晚飯齊泱想著包點白菜水餃，米飯夠兩個人吃就行了。
蒸上米飯齊泱先把麵活好了就收拾著剁餃子餡。
白菜的水多，剁餡的時候齊媽都是放點鹽，剁著剁著水就下來了，等到白菜剁細了用手團一下使勁攥一下，白菜餡就沒有什麼水了。
切了一塊五花肉，先切大塊放上蔥薑，再倒點醬油就開始剁，一邊剁齊泱一邊想，這剁餡子還真是一個體力活，這才一會功夫呢這胳膊就酸了，肉有粘性，粘刀，刀起刀落間蔥跟薑融到了肉裏，粉紅的肉裏帶著星星點點的翠綠，再倒上已經剁好白菜，稍微剁幾下，收到盆兒裏倒點花生油，撒上點五香麵，再放點鹽，聞聞差不多了就放好麵板開始包水餃。
這時候齊瀠跟齊源回來了，一進門齊瀠就喊著：“包水餃了嗎？我聞到餡子味兒了。”
姥姥說：“就你的鼻子好使，你姐晚上包水餃呢，得等到你們下來晚自習再回來吃了。”
齊瀠撅了撅嘴，放好飯桌，跟齊源一起吃飯。
齊泱說：“要不我先包幾個你們下了吃？”
齊源說：“姐，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倆晚上回來再吃就行了。”
齊瀠說：“是啊，白米飯配著這些菜吃正好。”
齊源說：“我們倆吃的算好的了，我看他們在學校吃飯的，沒個菜就著，就是啃鹹菜，學校蒸的饅頭還不熟，看著黑乎乎的，食堂燒的水看著也不開，他們用水桶提回教室看著都沒有熱氣。”
齊瀠說：“嗯，我們回家還有稀飯喝，每天早上咱媽還給我們倆一人一個煮雞蛋，我們倆真幸福。”一臉陶醉的樣子。
不一會吃完了飯，齊瀠去屋裏跟果果玩，齊源磨磨蹭蹭的，看齊瀠走了，想跟齊泱說話，有沒有說，看的齊泱都跟著難受。
齊泱對欲言又止的齊源說：“有什麼事就說，你姐姐解決不了的再找咱爸咱媽幫著解決，你看你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男孩子可不能這麼不幹脆。”
齊源小聲的說：“姐，我跟齊瀠剩下的這些飯我能帶著嗎？咱們家晚上吃水餃，都不吃了。”
齊泱奇怪的說：“你不是吃過飯了嗎？怎麼還要帶著飯呢？”
齊源說：“我跟你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看齊泱點頭，齊源又說：“你得發誓，誰都不說，特別是齊瀠。”
齊泱說：“我說不告訴就不告訴，你再不說就到點上學了啊。”
齊源看看廚房外牆上的時鍾，小聲說：“我同桌是北邊齊山溝的，家裏很困難，她哥哥去年考上大學，家裏的錢都給她哥花了，她在學校交不起生活費，每個星期都是自己帶煎餅窩頭，就著鹹菜吃飯，我想把這些菜給她帶點。”
齊泱說：“這是好事啊，幹嘛不跟別人說？”
齊源紅著臉說：“我同桌是女的，我怕別人說閑話。”
齊泱說：“那你帶著飯去教室人家不都看見了嗎？到時候你同桌拿著這些東西吃人家肯定知道是你給的。”
齊源說：“我回來的時候不是帶了一個書包嗎？我跟齊瀠說要回家拿幾本書，到時候用這個提著去學校就行了。”
齊泱笑著說：“你還挺有心眼的啊，行，姐幫你裝起來帶去。源源，窮孩子有誌氣都很有自尊的，你送的時候可得想好了怎麼說，要不然東西沒送出去你還得被人埋怨，老話說的就是‘皮胡子沒打著惹了一定騷’。”
齊源笑著說：“姐，這些巧話你怎麼這麼多呀，你放心好了，我都跟人家同桌這麼長時間了，怎麼說話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你們現在不光是要把學習弄好了，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要是營養跟不上身體就得垮了，身體垮了還談什麼學習呀，姐姐知道你不喜歡吃雞蛋黃，以後可不能把雞蛋黃扒出來不吃了啊。”
齊源說：“姐，你怎麼知道我不吃雞蛋黃的呀？”
齊泱說：“咱媽說的啊，雞蛋黃最有營養了，你看那些小寶寶加餐的時候都是先吃點雞蛋黃的呢。”
齊源說：“我知道了，以後我吃雞蛋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