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遠行
等到五六點鍾齊泱自己把屋後晾曬的花生收到編織袋裏，這兩年花生的價格一個勁的攀升，這些花生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到了晚飯時間齊媽才回來，齊媽檢查了齊泱收拾的行李，到樓上又找了幾件稍厚些的衣服，說：“你在學校不比在家裏，要是冷了你還穿單衣啊，這兩件毛衣帶著吧，別嫌累贅，等到了用得著的時候就知道對了。”看看時間又問齊泱：“你給你爸打電話說讓他今天回來了沒有？”
齊泱說：“沒有啊，這麼近我自己去就好了，非得你們去送我，帶的東西又不多。”
齊媽生氣的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你去上學家裏人去送你是家裏人的一片心意，這心意你還不領情啊？”
齊泱一看媽媽生氣了，忙說：“媽，又不是遠，你說你跟我爸去我小姑家串親戚的空就能去學校看我了，咱不跟那些千裏迢迢去上學的人比哈，別生氣了，待會我給我小姑打個電話讓她明天去學校跟我一起報道還不行嗎？”
齊媽一看這樣了也沒有再說什麼，又幫著檢查了一遍行李，末了拿出一疊百元鈔票說：“這些錢你帶著，雖說你申請了助學貸款，吃飯人家還管你啊？在學校別虧了自己的嘴，咱不說頓頓大魚該買的菜咱也得買。”
齊泱看著那些錢，猶豫了一下收下來，開玩笑的說：“媽，趕明兒我給你一千萬吧。”
齊媽聽著自己閨女這沒頭沒腦的話，氣得“嘿嘿”一樂，“行了閨女，你長這麼大咱家再缺錢我跟你爸也沒有虧著你，這點錢不算什麼啊，等你能給我一千萬了你媽我不得恣的找不著北了啊。”
跟齊泱說完話媽媽給小姑打了電話，說德明家有點事情要自己去幫忙，明天麻煩小姑帶著齊泱去報道，得到小姑的再三保證齊媽才發下電話。
齊泱聽著齊媽這麼說，暗地裏歎了一口氣，這筆錢怎麼跟自己爸媽說還得好好想想呀。
臨睡之前齊瀠齊源跟齊泱聊天，姥姥一旁聽姐弟仨嘰嘰喳喳的說話，手裏也沒有閑著，給齊灩納了一雙鞋墊子，齊瀠說：“姐，你去學校之後就給我寫信哈。”
齊泱說：“有事打電話就好啊，我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回家，還用得著寫信？”
齊瀠嘴巴說：“你是不知道啊，我們班的李小明他姐姐在省城讀書，有時候給李小明寫封信回來，李小明那個得意啊，想要過來看看都不給。”
齊泱一聽，這關係到齊瀠的尊嚴問題，趕忙答應著，“我不光給你寫信，我還給你寄明信片回來，保證讓你比李小明還得意怎麼樣？”
齊瀠說：“好啊好啊，到時候我誰都給看，就是不給李小明看。”齊源在一旁說我也要我也要，齊泱保證兩個人都有份，姥姥聽著三人閑磕牙，臉上笑眯眯的，透著一股滿足，暈黃的燈光下姐弟三人說了很多話，直到齊媽來催促著睡覺才結束。
齊媽不到五點就起床包水餃，當地風俗，出門餃子回家麵，離家遠行的人臨行之前都要吃頓水餃，齊媽包的是姐弟幾人都喜歡吃的瓠子餡，嫩瓠瓜摘了先用擦床擦成條，攥分放上蔥剁了，包出的水餃鮮香無比，齊泱聽著動靜也起床幫著包。包好了齊媽下了娘兩個的，等到齊瀠齊源下早自習回來姥姥在下了三個人吃。齊媽邊吃飯邊叮囑姥姥，今天德明出殯，自己幫著忙活，要是自己中午趕不回來做午飯姥姥就把剩下的水餃餾餾當午飯吃。
天已大亮，齊泱跟齊媽提著行李到屋後的柏油路上等車。去往f城的公共汽車正好經過齊泱家屋後，看齊泱跟齊媽等車，幾個經過的鄰居跟齊媽打招呼，遠遠的看見爺爺提著一個方便袋走過來，齊泱忙上前接過來，奶奶跟在後麵，走近了奶奶說：“我給泱泱煮了幾個雞蛋，鹹的跟不鹹的分開裝著，你帶了去學校吃。”
齊泱笑著說：“奶奶，我離家那麼近，想吃雞蛋了給你打個電話，等我回家正好吃熱乎的，您還用得著起個大早給我煮呢。”
爺爺說：“帶著吧，當年你二叔你小姑去上學你奶奶都煮了雞蛋的，要是學校的飯食不合口，就著鹹菜吃幾個還能頂頂呢。”齊泱想著學校食堂那千篇一律的飯菜一陣反胃，忙應道好。
不一會公共汽車來了，一輛中巴車，車上人不是很多，媽媽幫著把東西提到車上，放好東西，看齊泱在座位上坐好之後才下車。爺爺隔著車窗叮囑齊泱路上小心，齊泱說：“爺爺奶奶姥姥媽媽，你們回家歇著吧，我走了。”
車開出很遠了齊泱從車窗往後看，媽媽跟三位老人還站在原地目送這輛載著他們女兒孫女的汽車，齊泱鼻子一陣發酸，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守著自己的家人，好好地守著這個家。
入秋已經十幾天了，昨晚上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帶來些許的清涼，還帶著夏天的燥熱，中巴車沿著柏油路一路向著f城行駛，車窗外那些田地村莊小河水庫是十幾年前齊泱經常經過的地方，現在再來回想，那個時候是什麼心情呢？
輕輕的搖了搖頭，不覺嗤笑出聲，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什麼非要執著於以前的想法呢？再曆一次，要用的是全新的心態才對，正了正身體，齊泱端坐在車座上，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心裏大喊一聲：f城，我來了！我的大學生活，我來了！
2000年的f城城市改造升級剛剛開始，低矮的樓房，擁擠的街道，剛剛進城，中巴車就在一個十字路口堵住了，窄窄的的兩車道，南來北往東西通行的汽車進城都會經過這個路口，路口灰舊的紅綠燈壞了，東來西走的想先走，南來北往的也想先走，“滴滴”的喇叭聲刺激人的耳膜，在這個有些許燥熱的秋日的早晨驚起路邊小白楊上一群群的麻雀。
中巴車龜行在擁擠的車流中，司機跟售貨員笑著罵了旁邊一輛對開過去的一輛中巴車上的司機一句什麼，車上十來個乘客麵無表情的看著周遭的一切，很短的一段路已經走了二十多分鍾了，齊泱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六點半從家裏走，本來正常一個小時就能到站，已經八點了，還沒有經過路口的跡象，交警遲遲沒來，喇叭聲，喝罵聲此起彼伏，這讓已經習慣了通行無阻的齊泱有些不習慣了，小姑還在學校門口等著呢，自己堵在這裏遲遲沒有到，萬一小姑打電話回家一說家裏人該著急了吧。
又等了有十多分鍾，幾個交警跑過來，疏導了交通，車流慢慢的遞次通過路口，眾人才長舒一口氣，已經在這裏耽擱了不少時間了，就是中巴車也得去車站打卡，再耽擱下去大概就得交罰款了吧。
中巴車風馳電掣拉著乘客們衝向火車站附近的聯運站，還沒有挺穩售票員一陣風似得衝向登記處，這是市內公共汽車還有一些省內大客車的終點站，出來聯運站往西走不遠就是回車站，學校在火車站f城汽車站有接站的大巴車，看著來來往往的出租車齊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去火車站廣場乘坐學校接新生的大巴車，前世是爸爸媽媽來送自己，下了中巴車直接打了個出租車，這次自己說了算還是去坐大巴車吧，就算是去體驗一下好了。
齊泱背著大背包，提著裝著被褥的編織袋慢慢的往火車站走，沿途幾個摩的跟著齊泱問去什麼地方，齊泱沒說話，隻是擺手，幾輛三輪車上放著厚厚的切糕，齊泱想著後來的“糕富帥”呲牙一笑，一個小販看見齊泱笑，湊上前說：“來點吧來點吧，兩斤兩斤。”
齊泱看小販要下刀的架勢，提著編織袋落荒而逃，小販說兩斤可不是一塊錢或者是十塊錢兩斤，等到給你稱好了有可能告訴你是一百塊錢兩斤，到時候隻要你不想要旁邊幾個小販會帶著家夥湊上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隻要一沾惹上可就麻煩了呀。
火車站小小的廣場上聽了很多大巴車，“f城大學歡迎您”的紅色條幅下擺著幾張桌子，來來回回很多學生在忙活著幫著新生往車上提行李，或者是拿著入學通知書核對新生身份，告訴他去乘哪輛車，每輛開走的車上都是滿滿的，學生、家長、還有亂七八糟的行李，齊泱湊到桌前，遞上自己的通知書熱情的師兄叫來了幫忙搬行李的，雖然齊泱一再的表示行李不重自己就能拿得動還是被兩個師兄提著送到一輛大巴車上，其中一個幫忙提行李的師兄還問齊泱是不是一個人來報道，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直對齊泱說厲害厲害，齊泱不覺赧顏，說：“本鄉本土的就這幾十裏地還用得著家裏人來送啊，師兄快別誇了。”聽的幫忙的師兄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