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果果
這一天齊泱過得很緊張刺激，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齊泱沒有覺得餓，直到回f城的火車緩緩開出車站，齊泱才覺得渾身酸溜溜的，肚子一個勁的咕咕叫，隨便吃了點墊墊肚子，齊泱放下了提了一天的心長長舒了一口氣。
火車是一輛特快，回去隻要三個多小時，算算時間，已經沒有回家的公用汽車了，去小姑家還得想怎麼解釋自己這麼晚才去，幹脆找個賓館現住一晚上，明天再說，想到這裏齊泱就回想這個時候f城有哪些賓館，想著f城市委招待所就在f城大學老校區附近，自己對那個地方還有些印象，等下了車就先到那裏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家。
f城在省城的東邊，火車背著下午的太陽快速的往東行駛，偶爾會跟西行的列車交彙而過，齊泱會覺得在交彙的那刹心髒一陣收縮，時間原因車裏人不是很多，基本上每個人都能有座，有些坐車時間長的還在座位上躺著呼呼大睡，列車裏買東西的乘務員推著扁扁的小推車邊走邊吆喝，或者賣水果，或者賣礦泉水零食。還有的乘務員背著大布袋，賣報刊雜誌。過道裏總是有人來來回回的，或者去廁所或者去接開水，又或者到車廂相連的地方去抽煙，齊泱漫無目的的打量著行色匆匆的或者麵無表情或者滿臉疲憊的各色旅人，腦子裏一陣放空。
對麵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齊泱看過去的時候跟女的對了一下眼，齊泱朝她抿嘴一笑點了點頭，她愣了一下神，也朝著齊泱笑了笑。
列車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了，齊泱百無聊賴的看著沿途的風景，大片的玉米田，紅瓦紅磚的民房，還有低矮的看坡屋子，還有一條一條的柏油路，蜿蜒的伸向齊泱沒有到過的地方。
正看著，聽見對麵的姑娘跟自己說話：“小妹妹，你是去哪裏？”
齊泱愣了愣，說：“我到f城。”
姑娘說：“真巧，我們也是到f城，你是去走親戚嗎？”
齊泱說：“不是，我是f城人。”
姑娘說：“以後我們也是f城人了。”
齊泱說：“怎麼說呢？”
姑娘說：“我們畢業之後分去了f城，以後就得在那裏工作了。”
齊泱說：“f城是個好地方啊，地理位置好，經濟實力也不錯，你們很有眼光。”
男生聽了打量了齊泱之後說：“你是中學生還是大學生？”
齊泱說：“今年參加高考，過幾天就是大學生了。”
男生說：“我姓於，她姓趙，我們倆都是今年畢業的，這次去f城是去報道的。”
齊泱說：“我姓齊，是f城河西縣，過幾天去f大讀書。”
女生說：“真巧啊，我以後是f大英語係的老師呢，咱們以後就在一個校園裏了。”
齊泱說：“是挺巧的，這個哥哥也在f大教書嗎？”
男生說：“不，我去f城市委報道。”口氣裏帶著剛出校門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豪氣。
齊泱的心理年齡比他們大了很多，不想跟別人多說一些，看他等著別人誇獎的樣子，還是裝出一副崇拜的樣子看著他。或許是齊泱的眼神鼓勵了他，男生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自己上大學時學生會主席的經曆，說起了自己的人生抱負，旁邊姓趙的女生也崇拜的看著他。忘了是誰說的，女人崇拜的眼神是男人表現欲望最好的催化劑，齊泱臉都笑的有點僵了，小於的談性一點沒有減。
乘務員糯糯的廣播響起，齊泱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起身收拾了自己的背包，做好下車的準備，看於趙兩人從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皮箱，等收拾好了列車緩緩駛入f城火車站。
火車站是04年開始重建的，這個時候的火車站還是六十年代的產物，有點俄式風格，那時候還沒有創建衛生城文明城，到處髒兮兮的。
下午六點多的光景，太陽還掛得老高，走出出站口呼啦圍上一些拉客的人，拉著胳膊問你去什麼地方，齊泱邊走邊擺手，殺出重圍看於趙兩人拖著行李箱有些狼狽的跟過來，小趙撫了撫裙擺，開玩笑的說：“於領導，以後這個得整治下啊。”
小於摸了摸頭發，嘿嘿笑著沒做聲，齊泱問：“你們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報道嗎？”
小趙說：“我們明天去報道，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小於說：“要不咱們去市委招待所住一晚上吧，我聽我叔叔說那個地方環境很好。”
齊泱說：“那咱們一起吧，我也去那裏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家。”
三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齊泱趁著兩個人去後備箱放行李的空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不管怎麼說自己現在也算是半個地主，幾塊錢的車錢沒有必要讓別人出了。
小於看齊泱坐到副駕駛，跟小趙一起坐到後麵，齊泱報了地址，司機是個健談的人，看三個人帶著這麼些行李去招待所，就知道是外地來的，就十幾分鍾的路程從天氣扯到氣候，從氣候扯到國家領導人，又從國家領導人扯到f城城市綠化，聽得齊泱頭昏腦漲，好不容易到了招待所，三個人下了車拿了行李看著掉頭開走的出租車，長長舒了一口氣，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登記好房間，齊泱自己到街上轉了轉。
這時候的f城剛剛開始城市改造，市區兩條主要的大街拓寬，兩邊的建築物該拆的拆該挪的挪，到處都是灰撲撲的，傍晚時分，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招待所往東走兩條街就是f大老校區，齊泱記得學校附近有家快餐店，上學的時候經常在那裏吃飯，溜達著到那裏吃了飯，在學校附近的夜市轉了轉就往回走，想著早些休息，明天去學校對麵剛剛開發的小區看看房子。
路燈亮起來了，暈黃的燈光照不了多遠的地方，齊泱走進招待所的大門，發現住宿大樓台階最上層有個小小的身影蜷著身子坐著，下巴擱在膝蓋上，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轉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薄薄的一層淚裹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黑色的瞳仁仿佛兩隻浸在山泉中的黑葡萄，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為哭過秀氣的鼻頭紅紅的，櫻桃小嘴緊緊地抿著，緊張的表情帶著一絲脆弱，倔強的眼神又帶著一絲堅強，粉紅色雪紡紗的裙子，小巧的白色皮涼鞋，仿佛是從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迷路的小女孩。
齊泱覺得自己邁不動腿了，站了一會看沒有大人過來尋，慢慢走到小女孩的身邊坐下，小女孩看齊泱坐在自己身邊，有些緊張的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齊泱想了想，說：“你是誰家的小公主啊？”
小姑娘轉過頭看了齊泱一眼，說：“媽媽說過不能跟陌生人說話的。”
齊泱“嗬嗬”一笑，說：“那怎麼有個小朋友跟我說她媽媽不讓她跟不認識的人說話啊？”
小姑娘愣住了，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齊泱，齊泱被這種眼神注視著，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伸出手，說：“我叫齊泱，今年十九歲，咱們互相介紹一下，就不能算是陌生人了。”
小姑娘想了想，伸出白嫩的小手跟齊泱握了握手，說：“我叫果果，現在四歲半了，我很高興跟你做朋友。”
從這幾句話就能看出來小姑娘的家教很好，齊泱像果果那樣用胳膊抱著自己的腿，把腦袋搭在膝蓋上，跟果果說：“這麼晚了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坐著呢？”
果果吸了吸鼻子說：“媽媽說有人來找她談事情，讓我自己在屋裏看動畫片，可是動畫片演完了媽媽還沒有回來，我就想著出來找找她，可我一出來門就自己關死了，我也進不去了，我就想到這裏來找找媽媽，沒有找到，我就坐在這裏了。”
齊泱大概的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剛剛認識果果，也不能帶著到處去幫著找媽媽，萬一自己帶著孩子被孩子的家人在路上碰到誤會自己是個拐孩子的那就麻煩了，還是陪著孩子在這裏坐著，等著孩子的家人來找吧，反正夏天，地也不涼，不怕冰著肚子拉肚子。
齊泱說：“我是f城人，家離這裏有八十多裏路遠，你家是什麼地方的呢？”
果果說：“我以前跟著媽媽還有姥爺在齊城住的，後來媽媽說姥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我長大了才能回來，就待著我來f城了，媽媽說我們得在這裏等著姥爺回來呢。”
齊城就是省城，怪不得果果這麼洋氣呢，原來是從省裏來的。
齊泱誇張的說：“哇，你是從齊城來的啊，我聽人說省裏的小朋友都很漂亮可愛，怪不得果果這麼討人喜歡呢。”
果果聽齊泱這麼說，小臉紅撲撲的，有點羞澀的說：“哪裏啊，人家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吧？”
齊泱看著眼前這張可愛的小臉，恨不能上去咬一口，趕緊點頭說：“是真的，我從來不說假話的，一定有很多人說你可愛漂亮吧？”
果果點了點頭說：“有的，我姥爺就說是最最可愛的小寶貝。”
齊泱說：“看吧看吧，我就說嘛，果果是個好孩子，這麼可愛這麼漂亮，大家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