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盡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微微斂了斂臉上的神色,繼續道:“可是,如果不是你娘親嫁進曲家,我娘親就是正房,我也定是家中嫡女,哪會落到那步田地,輪得到受下人們的閑氣。”
曲凝柔隻想到的是曲青碌迎娶宜佳公主後蘭姨娘失去了做夫人的資格,她和蘭姨娘過的不好的日子,卻忽略了,甚至從來沒朝著其他的方向想過,如果不是宜佳公主進門,曲青碌怎麼能平步青雲,坐上如今皇城鹽監司的位置。曲青碌如果沒有官運亨通,蘭姨娘又會奢求當上曲府夫人嗎?當上了又如何。
更何況,就算沒有宜佳公主,曲青碌也不會抬蘭姨娘為夫人。曲青碌心心念念最想娶為夫人的是秦姨娘。他當初為了自己的前途娶宜佳公主,宜佳公主死後也是千方百計的想娶秦姨娘,根本沒真正把蘭姨娘放在眼裏,曲凝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擁有曲府嫡女的身份。
曲凝香聽了曲凝柔的抱怨和指責,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端起另一個茶杯,遞給曲凝柔,出聲提醒道:“你還不知道嗎?父親一直想接秦姨娘進門。”
“我……”曲凝柔沉默了,想來也是想到這層緣由了,可是以前她們不知道,隻是單純的認為如果沒有宜佳公主,蘭姨娘一定會是整個曲府的夫人。
曲凝柔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喉嚨,仍舊堅持道:“可是你娘親宜佳公主放任下人欺辱我們,還是不能原諒。隻有秦姨娘,秦姨娘進門來對我極好,什麼都想著我。”
“我沒讓你原諒。平心而論,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娘親是府中夫人,你們會如何對我們?”曲凝香哼笑一聲,“你娘親做了多少事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 吧。”
曲凝柔悶聲不語。
曲凝香挨著椅子坐下來,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秦姨娘表麵上和藹可親,暗地裏又做了些什麼。她才進門沒多久你娘親就病逝了,這其中的緣故你就沒懷疑過嗎?有些人麵上對你極好,背著給你插刀子,這樣的人你喜歡?”
其實曲凝香挺同情曲凝柔的。以前蘭姨娘受製於宜佳公主之下,依宜佳公主那樣驕傲的性子,怎麼能容得下一個妾在自己眼裏蹦躂,可以想象她們肯定吃了很多苦。雖然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院子的主子,但是依曲凝柔來講她肯定是不能忍氣吞聲的,心中一定憋了不少氣。宜佳公主死後也沒得意多久,曲青碌就迎了秦姨娘進門,她自己因為秦姨娘的原因還把自己的親娘氣倒了。蘭姨娘死後,她被蒙在鼓裏,竟然把仇人認作親娘,這是何等的悲哀。
現在把一切真相都攤在曲凝柔麵前,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不過人都是要成長的,哪能一直待在溫室裏呢?曲凝柔前十年的風雨都被蘭姨娘給她遮擋住了,以後的路還是要靠她在自己走。曲凝柔確實挺慘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有一個好母親。
曲凝柔聽了曲凝香的話,不由地大驚失色,隻覺得渾身發冷。想起府中時秦姨娘對自己關懷備至,噓寒問暖,那笑容背後隱藏著的蛇蠍心腸,禁不住腿腳發軟,跌坐在紅花木製的椅子上,癡癡地發了一會兒呆,心中百轉千回,隨之掩麵痛哭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最厭惡的人是曲凝香,但是她做不到那麼壞傷她性命,所以千方百計想的也隻是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被其他人徹底孤立。她以為自己會是贏家,可是沒想到她早就輸了,她的娘親死的不明不白,曲凝香都看得出來,她卻一點兒都不知道,甚至是從來沒有懷疑過。
曲凝香掏出自己的手帕,給曲凝柔擦了擦眼淚,平靜地說道:“你嫉妒我,我又哪裏值得你嫉妒?嫡女的身份?郡主的身份?我娘親過世了,父親又不喜歡我,府裏什麼事都輪不到我做主。”曲凝香欠了欠身,反問道,“這樣的我你還嫉妒?”
曲凝香縱然了解了過去的來龍去脈,明白了曲凝柔心中所想,但是這並不能成為曲凝柔對付她的理由,她還是不能原諒曲凝柔:“不管怎麼說,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張臆想。”
曲凝柔緊握著手帕抽噎著,飽含熱淚地看著曲凝香,十分愧疚地說道:“對不起,三妹妹。”
“你說的那些事,不是我原諒你的理由。”曲凝香拒絕接受曲凝柔的道歉,加重語氣警告道,“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再有下次的話,我不會放過你了。”
見曲凝柔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曲凝香就客氣地請她出去了。
自從那日,曲凝柔被曲凝香逼問得啞口無言,眾人都看清了曲凝柔的真麵目,拆穿了她虛偽的麵具。從那以後起,同批的秀女都開始暗中排斥曲凝柔。
這一天,曲凝柔正踏進儲秀樓。
她透過遊廊看了一眼院子,梅花開得極好,一團團簇擁著的紅色,青石小路兩旁種了許多刺青。她看見許多秀女都湊在一起嬉笑著,奔跑著,很是熱鬧。
她勾起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小跑著往她們的方向而去。秀女們看見曲凝柔過來了,哄笑一聲就散開了,各做各的事情,仿佛沒看到她一樣。
這樣的情況多了,曲凝柔也不在主動自討沒趣,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喝茶,繡花。她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情況,隻不過當初想的是曲凝香,現在倒轉過來,受孤立排斥的變成她自己了而已。
她也提不起勁來,老是想起那天曲凝香的話,她提醒自己小心秦姨娘,甚至隱隱的暗示蘭姨娘是被秦姨娘所害。她一直在思考,仔細地回想,希望還能抓住些蛛絲馬跡。
曲凝香最近的日子倒是愜意得很。那天的事情鬧出了很大聲響,畢竟連鬱王府的郡主都牽扯其中,最後還是被方姑姑知道了。好在方姑姑並沒有多加追究,隻是警告了幾句就沒說什麼了。曲凝柔可能是想通了也沒再來找她的麻煩。秀女們現在隻是再儲秀樓裏進行禮儀訓練,每日除了方姑姑來查看一番,她們也不需要向誰請安。曲凝香每天睡到自然醒,別提多舒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