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有一個嬤嬤來到彩雲閣,那嬤嬤的眼裏處處透著狠戾,這正是靛琳初入宮時,在膳房打了她一巴掌的嬤嬤,此刻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被調到了浣衣局來。
“都起來了,什麼時辰了,你還當自己是太子妃啊,入了我的浣衣局,縱你是個天仙下凡,也隻能給老娘乖乖的幹活,快點將這身衣服換上,一炷香之後到浣衣局來。”
那個嬤嬤說完便扔下兩身衣服走了出去。靛琳與寒輕起身後沒多言語,隻是換上了粗使丫鬟的衣服,朝著浣衣局走去。
“嬤嬤,我們來了,不知今日我們有什麼工作。”
寒輕認出她便是當初在膳房結下了怨的那個嬤嬤,雖然十分發怵,但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嬤嬤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指著一旁小山似的宮人衣物,冷冷道:
“看到了嗎,今日如果你們沒有洗完,那麼晚飯可就沒有了,咱們這皇宮可不養閑人。還有我姓李,以後你們就叫我李孫嬤嬤,聽清楚了嗎。”
靛琳看著李嬤嬤的嘴臉,心裏恨極,也不理會她,徑自坐在衣物旁準備浣洗。寒輕見靛琳要去洗衣服,急忙跑過去接下來。
“小姐,您千金之軀,怎可幹這些粗活,讓奴婢來吧。”
靛琳硬是不肯答應。
“如今咱們不比從前,你名義上是我的丫鬟,可是我從來都拿你當我的妹妹,我怎可讓你一個人幹這麼多活?”
李嬤嬤露出鄙夷的笑臉。
“呦,當真是主仆情深啊,隻可惜進了這浣衣局就得守浣衣局的規矩,我李嬤嬤可不是吃素的,我不管你們從前是什麼身份,既然來了,那就是這浣衣局裏的末等奴婢。從今以後,管好你們自己,好好的幹活,甭想出什麼幺蛾子。我可是還記得當初那一巴掌呢,你們以後就自求多福吧。”
這李嬤嬤暗自裏可是竊喜啊,她可是收了雪侍妾不少好處的,怎能不好好“照顧”太子妃呢,再者說了,即便沒有雪侍妾給的好處,當初她當著膳房所有的人給了她那一巴掌,她可還舉得呢。
“小姐,你看這個李嬤嬤當真是勢力,狗仗人勢的奴才。”
靛琳冷笑一聲。
“沒有旨意,你當她敢如此對我頤指氣使麼?”
寒輕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是指殿下?”
靛琳搖了搖頭。
“寒輕,他若想讓我受苦自然不必如此,所以不是他。”
“既然不是殿下那還有誰會跟小姐過不去呢?”
“若我沒猜錯,應該是玉清雪。”
“是啊,我怎麼把她給忘了,以前她處處跟小姐作對,如今小姐被貶,她自然少不了落井下石一番。”
幾日下來,靛琳與寒輕都已經被李嬤嬤的各種刁難折磨的不成樣子。
“小姐,你看你的手都紅了,咱們不過才在浣衣局待了幾日啊。”
“你的手不也紅了。”
寒輕一邊掉著眼淚,一邊為靛琳包紮。
“小姐,你一定餓了吧,奴婢去給您找些吃得來。”
說著就要往屋外走。靛琳急忙拉住寒輕。
“你不必去了,既然李嬤嬤交給我們的任務到現在才完成,那麼就廚房那邊就一定不會有咱們的吃的,這些天孫嬤嬤總是不給咱們飯吃,我都習慣了。”
寒輕看著靛琳,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掉了下來。靛琳急忙安慰。
“我沒關係,一頓飯而已,明日再用也不要緊。”
窗外一陣窸窣聲。靛琳頓時變警覺起來。
“誰?”
一個黑影破門而入。
“是我。”
靛琳一看來人,有些驚訝。
“淩公子。”
淩厲風依舊一身紫衣,高貴異常,如玉般的麵具更加彰顯出他的神秘。
“靛琳,你可好?”
靛琳急忙將手藏於袖間,道:
“我很好,勞煩淩公子記掛。”
寒輕見靛琳認識來人,也放鬆了警惕。
“小姐不好,公子你看。”
說著便將靛琳的手拽了出來,淩厲風一看,眉眼間隱隱透出怒氣。
“誰幹的。”
見靛琳不語,便看向寒輕。
“她不說你說,誰幹的。”
寒輕見有人替小姐抱不平,便把這幾日的事情說給了淩厲風。
“殿下汙蔑小姐偷東西將小姐貶到了浣衣局,浣衣局的李嬤嬤不僅為難我們讓我們洗好多衣服,還不給我們飯吃,你看小姐的手都腫了,小姐在家時是嬌貴之身,那裏幹過這等粗活,太子殿下一點都不信任小姐,小姐的人品寒輕知道,即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小姐也斷不會稀罕,更別提去偷了。”
寒輕一口氣說完,淩厲風的怒氣更是蓄勢待發,隻留下一句:“好好照顧你家小姐。”便消失了。
“小姐,這位公子是誰啊。”
“上次因為玉姑娘的事我差點被殺,是這位公子救了我。”
寒輕一聽是靛琳的救命恩人,心裏更加歡喜。
“小姐,這下我們有救了。”
靛琳隻是呆呆地看向剛剛淩厲風消失的地方,這裏是皇宮,他如何能像出入無人之境一般?更何況,他要如何幫自己?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或者說,他究竟是誰?
第二日,靛琳與寒輕早早便來到浣衣局,李嬤嬤還沒有到,隻有幾個零星的宮女在收拾著衣服。
“喲,這不是咱們的太子妃麼,怎麼今日有空來我們這浣衣局。”
另一個丫鬟也神氣道:
“寶星,你這記性,現在她哪是高貴的太子妃,她隻是浣衣局裏的末等奴婢罷了,連咱們的地位都不如呢。”
寶星急忙捂著嘴笑了起來。
“哎呦,你說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對了我姑姑今日身子不適,所以你的工作由我來分配。今日製衣局分發了夏裝,所以這些棉衣你們都洗了曬好,以備明年的用度知道了麼?”
寒輕看著那一堆一堆的髒舊棉衣,鼓者腮幫子道:
“你這是欺負人,我們兩個怎能洗完這麼多?”
寶星撇撇嘴:
“怎麼,你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去找殿下讓殿下把你們接走啊。”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不知從何處走來,狠狠的甩了寶星一巴掌。
“賤婢。”
寶星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便被人打了一巴掌,發起火來。
“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打本姑娘,活膩味了不是?知不知道浣衣局誰說了算?”
泠颯一身黑色錦服,頭戴寶纓,一身氣度不凡。
“賤婢,這是皇宮,你說是誰的地方,她豈是你等低賤的奴婢可以碰觸的,來人拉下去斬了。”
寶星見來人是泠颯,急忙跪地求饒。
“晉陽王金安,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爺恕罪啊。”
隻是泠颯本就是個很辣的主,且又這般喜歡靛琳,自然是不忍看到靛琳受如此罪,哪裏肯輕易放過這幫奴才。
“敢做就要敢於承受本王的怒氣,來人,拉下去。”
寶星急忙跪地求饒。
“王爺,奴婢的姑姑是浣衣局的總管,您就看在姑姑為皇宮奉獻了一生的份上,饒了奴婢一條賤命吧。”
說著還使勁扒著泠颯的靴子。泠颯一腳便將寶星踢開。
“你不說我還忘了,要是沒有李嬤嬤這個老刁奴的庇佑,你哪裏敢在皇宮裏為虎作倀,來人,將李嬤嬤壓下去一並處決了。”
這寶星本來還存有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眼睛裏沒了昔日的神氣跌坐在地上。其餘的小丫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更別提上前求情了。
靛琳本來對泠颯沒什麼好感,但是卻不知為何總是覺得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尤其是身上那淡淡的荷香,讓她倍感安心。
“王爺,不管她們怎麼對待我,王爺這樣做實屬有些過了,畢竟是兩條人命啊。”
泠颯看向靛琳。
“她們如此待你,你確定你要以德報怨嗎?”
寶星見靛琳為自己求情,眼裏閃過一絲光亮。
“太子妃,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對您不敬了。”
“小姐,別聽她的,別忘了當初她們姑侄二人是如何為難咱們的。”
靛琳拉過寒輕的手。
“寒輕,教訓她們便是了,難道你真想要了她們的命嗎?”
寒輕聽靛琳如此說,也不再做聲。
“王爺,不如就罰她們做這浣衣局的末等丫鬟吧,終身不得出宮。”
泠颯白了靛琳一眼。
“既然靛琳如此說,那便依你吧。”
寶星急忙跪地謝恩。
“靛琳,你過得不好吧。我聽說你被貶到浣衣局便來看你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說著便上前欲拉住靛琳的手,靛琳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今日的事謝謝王爺了,如果王爺沒事那麼奴婢便離開了。”
說著便拉著寒輕走了。
“靛琳。”
泠颯在一旁低聲的呢喃著。
靛琳與寒輕正要回彩雲閣,卻見玉清雪在湖邊站著,身邊隻跟著一個小丫鬟,腳步不由得加快,還不時要招惹這個女人的好。正欲走過,玉清雪卻朝著靛琳走來。
“姐姐,這麼急著要去哪裏?”
靛琳見玉清雪一副病西子的模樣,心底不由得厭惡起來,她這是在學玉清霖博得泠翕的同情與寵愛麼?隻是這六分相似的容顏,卻沒有玉清霖那顆晶瑩的心。
“如今你還能叫我一聲姐姐,真是我的榮幸呢。”
玉清雪接過丫鬟手中的折扇。
“惠兒,你先帶寒輕去吃點點心,我想單獨與姐姐說會話,你們不要來打擾。”
寒輕本不願走,可是見靛琳對她點頭示意,雖也放心不下,但是想著大庭廣眾且自己就在不遠處,就算玉清雪有什麼壞心眼也是斷不能得逞的,便隨著惠兒到一旁的涼亭裏坐下了。
“不知雪侍妾找我有什麼事。”
玉清雪的眼眸中透著些許恨意,但是馬上便被一抹詭異的笑容所取代。
“姐姐,妹妹先在這裏謝謝姐姐。”
靛琳聽的一頭霧水,但是心頭頓時就被一股不好的感覺籠罩。
“無緣無故,你謝我做什麼?”
玉清雪突然間拉著靛琳的手。
“謝姐姐助我獲得殿下的寵愛啊。”
說著便大聲叫起來。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這個孩子是殿下的啊,將來他還會叫姐姐一聲母後呢,姐姐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啊。”
說完便使勁拽了靛琳一下,然後自己跳入湖中。
惠兒見玉清雪落入湖中,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來人呢,不好了,雪主子落水了,快來人。”
胭脂閣裏,一個禦醫跪在殿外。
“微臣無能,殿下,雪夫人已有一月身孕,隻是如今落水著涼,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泠翕眉頭微蹙。
“一個月的身孕,你確定麼?”
那禦醫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回殿下,老臣行醫數十年,從未錯診過。”
泠翕不由想起一月前,自己喝醉了宿在了玉清雪那裏,難道是那一次嗎?暗道一聲該死,半響才低聲道:
“開些滋補的藥,好好照看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