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易的一些道理,早在下界的時候,牧龍便已有所領悟,但來到源界之後,身處道崩時代,往昔諸道消亡的情況下,曾經領悟的一些道,也被牧龍所摒棄,其中便包括他曾經領悟的‘易’。
但直到這一刻,觀察這異血的變化過程,平凡的一滴血,經過不斷地變化,竟能產生出如此強大的力量,且在離開本體之後,依舊能夠單獨存在,聚而不散,保持其變化之性。
這便是易的力量,而且,它似乎無關道,亦不受道崩時代的影響。
“與仙佛神魔人鬼妖等遠古諸道相比,易代表著一切變化,大易似恒,隻要乾坤還在,便存在無盡的變化,諸道皆可滅,唯變化永恒,不必盛極而衰,不會強極而滅,因為盛衰存滅,皆為易,而易本身,不受此影響,不生不滅,滅即是不滅,不滅亦即是滅……”
當心中那一絲明悟被無限放大之際,牧龍仿佛在道崩時代的無盡迷霧之中,看到了一扇新的門戶。
經曆迷茫與沉寂之後,他終於再度擁有了底氣與自信。
“道崩時代,前道皆滅又如何?那終究不過是前人之道,而我有自己的道,它一直存在,從未離我而去……”
在這一刻,牧龍再度回溯記憶,回想自己在下界之中的一切歲月,從微末之中崛起,變強。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易”來解釋。
天妖之體覺醒是為易,掌妖神之塔是為易,融妖神真血,體內便擁有其他血脈,同樣為易,再到踏出寒江城,進入逍遙神宗,離東荒,入天墟道宗,時間在更迭,空間在變化。
統寒州,革舊法,創易教,開仙道,誅偽神,歸天命……
一切的變化,總有易的影子。
而且,此刻回憶過往歲月,再度領悟之下,他便發現,當初的易,同樣有所狹隘。
他隻是一種變革的理念與思想,可以影響萬事的發展過程與結局,卻並未產生真正的力量,並不是一種道。
真正的大道,應該是含乾坤萬物,鑒古今未來,從一切事物之中,皆能看到它的影子。
乾坤看似永恒不變,實則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此乃大動似靜,隻因生靈壽元短暫,與天地相比,如蚍蜉一瞬,無法見證太多變遷。
太陽東升西落,一年四季變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個不是在變化?
這乾坤萬物,若果真有恒久不變的,便是不可得見的,但凡可見之物,皆非恒物,皆在變化,變化可以令他們更為長久,如若不然,轉瞬即逝。
這便是界海之中,諸多宇宙開始消亡的原因,因為沒有新生的宇宙,界海的變化,便趨於盡頭。
“變化盡頭,乃是消亡,消亡者,亦在存滅變化之中,而萬物的變化,總該有一個起因與源頭。”
牧龍愈發地明悟,他在這源界的道崩時代,再度拾起曾經的思想與理念,參照古今,乾坤萬物,將其不斷深化,用易來解釋乾坤萬物,將它化作一種道。
新的修行之道,也便藏在易之中,他也可以如那一滴簡單的血一般,在不斷的變化之中,令自己變得強大。
“遠古歲月,諸道皆滅,而乾坤萬物變化,並未因此止息,而今道崩時代,乾坤生靈,雖步履維艱,卻依舊想著修行,這也是一種變化,但他們的方式,與我所想的,又有所不同。”
石靈說過,道崩時代,世間生靈雖然在摸索修行,但要麼是借助血脈,要麼是尋找上古殘物,吸收其中力量。
如此一來,這種變化的源頭與根本,則偏向於血脈與上古力量的堆積,而非生靈自身,舍本逐末,並非長久之道。
牧龍覺得,唯有以自身作為變化的根本與主體,才能摸索出一條長久的修行之道,而這種修行之道,同樣是要將自身作為源頭與開端!
曆經種種波折之後,牧龍依舊初心不改。
他不怕前途波折艱險,隻怕沒有前路斷絕,沒有希望,但如今,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於是,他借助八角石鏡的力量,不斷觀悟異血的變化過程,經過無數次的觀悟之後,牧龍似乎終於發現了異血變化的秘密。
“在它變化之初,似乎是受到某一種神秘力量的影響,這種力量,是來自於夏墟麼?”
牧龍這般猜測著。
他聽石靈說過,像這樣的異血複蘇,夏墟之中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這是一種周期性,如果不是受到外力的影響,異血應當是長期存在的,而非許多歲月複蘇一次。
這其中的原因,就連擁有古老傳承記憶的石靈也不知曉,夏墟之外的生靈,隻怕也鮮有知曉者,至於牧龍自己,想要弄清這其中的原因,不是不可能,但目前卻是不行。
“必須先想辦法,踏入修行之道,否則太弱了……”
但是,這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然隨著道崩時代而枯竭,乾坤之間,生靈無可用之力,想要尋找一種外力去影響自身,產生變化,談何容易?
思忖一番之後,牧龍的目光,再度落到麵前的異血之上。
石靈告訴他,莫要輕易融合這異血,畢竟道崩時代以來,人族微弱,自然不是異血生靈的對手,也幾乎不曾聽聞過人族融合異血的先例。
此時,牧龍卻想將這異血當做一種外力,融入體內,引發自身體內的變化。
如此一來,便有了變化之源,也將成為他修行之道的開端。
但這種嚐試,存在一定的風險,因此,牧龍再三考慮之下,還是帶著異血,來找石靈。
作為牧村的圖騰,石靈擁有傳承於上古的神秘力量,倘若果真出現差池,或許可以出手相助。
聽聞牧龍的想法之後,石靈也考慮許久,以人族之軀,融合異血,實在非同小可。
“你果真決定,要融合異血麼?”石靈語氣凝重道。
牧龍鄭重點頭,這大概也是目前能夠讓他踏入修行之道的唯一希望了。
“既是如此,那便盡力一試,若有差池,我會出手。”石靈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