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非常的熱鬧。
一個胖墩墩的小子肩膀上麵搭著一個布袋子,大步在前麵走,不時回頭催催後麵的兩個人,“你們兩個倒是快點,要是被人發現我們逃學,就該倒大黴。”
白晨軒木著一張臉不語,這是他回香陵後第一天上學,沒想到被江庭豪攛掇逃學出來。
如果讓人知道,他是偷偷翻牆出來的,隻怕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從小到大,他一直規規矩矩,還沒這麼冒失過。
“晨軒,你不用緊張,要真發現,幹娘又不會揍你,我就難說。”陳方圓扯著白晨軒的袖子歎氣道,他爹要真知道他逃學,指不定罰他抄多少本書?
“可娘會失望。”比起他爹的懲罰,他更怕娘親對他的失望。
陳方圓一愣,疑惑的重複一句:“幹娘真的會對我們失望嗎?”
“不會。”江庭豪不知道什麼時候躥過來,肯定的答道,“幹娘要知道我們去找那個老道士的茬,沒準舉雙手讚成,你想啊,那道士就是個坑蒙拐騙的主,不知道我娘怎麼會聽那個道士的話,拿雞毛撣子給我驅邪,我屁股都疼好幾天,咳,當然這不是重點,等我們把那個騙子在眾人麵前戳穿,你說幹娘知道後,會不會誇我們?”
江庭豪一張嘴特能說,他能從尚學堂把這兩位忽悠出來,跟他一起去找上次的灰衣老道,這會一番話,又讓兩人打消顧慮。
陳方圓能答應江庭豪,完全是因為白晨軒竟然會同意。
白晨軒自有他的想法,上次回來,娘親嘴裏還嘀咕著,那個老道是個騙子,害她白白被她爹跟喬神醫一頓雞毛撣子打。
他也覺得此人並不是什麼高人,剛巧江庭豪告訴他,知道那個灰衣老道在哪裏,三個人一合計,就想先會會那道士。
城皇子廟在香陵的北邊,據說國師就住在這裏,不過很少有人碰到。
廟前麵擺著很多算卦的攤位,許多人都願意到這裏來算命,據說有幾位算的特別靈驗。
牆根的一處拐角,有幾人蹲在那裏問著各自的前程。
“大師,你給我算算,我能飛黃騰達嗎?就像顧雷霆那樣有錢的。”一個長的特別富態的禿頂男人激動的問道。
灰衣老道眼皮都沒抬,“每個人命格判官都替你們寫好,有權未必能求來錢。”
“大師的意思,我能當官?”男人更加的激動,不停的搓著手。
“異想天開,把你好高騖遠的心思收一收,努力才是正道。”
“那大師我該怎麼努力?”
灰衣老道這才緩緩抬高眼皮,又慢慢垂下,男人立馬明白,很有眼色的從懷中掏出錢遞過去,灰衣老道視線在錢上轉悠一圈,才滿意收進去,“今年你切莫去西邊,多往南邊走,切忌不管誰叫你去西邊,都不要去。”
“好勒,謝謝大師指點。”男人感激涕零的離開。
江庭豪拉著白晨軒他們蹲在不遠處,兩眼很是鄙夷的看著灰衣老道,“看見沒有,他這完全在忽悠人,我說的都比他高明。”
白晨軒跟陳方圓默,這是實話,就江庭豪的嘴皮子,假以時日,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快看,快看,又來一個。”江庭豪指著過來一個女的。
對方看模樣也就豆蔻年紀,少女羞答答的坐下來,“大師,能幫我算一卦嗎?”
“問姻緣吧。”灰衣老道肯定道。
“對。”少女更加嬌羞。
“那你寫個字。”灰衣老道推過去一張白紙,少女在上麵寫了一個好字。
老道端詳著字,半天皺眉不語,少女頓時緊張的問道:“大師,到底怎麼樣?”
“字是好字,偏偏姑娘把這個字寫的有些開,女跟子隔著一小段距離,隻怕婚事難成。”
少女立馬變了神色,求著老道給她化解一番。
“姑娘拿著符咒,放在心上人枕頭下麵,要是一個月後還是不成,你再來找我。”老道遞過去一個黃色的符咒,說道。
少女趕緊接過去,付了錢,感恩戴德的離開。
“嘖嘖,這也太好騙了,我感覺以後我也能成為一代大師。”江庭豪感慨道。
陳方圓一笑:“江大師不用以後,現在你就是,你先去會會那位大師,看看是你贏,還是他贏?”
“肯定我贏。”江庭豪站起來,驕傲的挺著小胸脯上前找茬。
“大師,我要算命。”
老道一聽對方是個娃娃聲,眼皮抬起,上下打量一番,“上學期間,不好好讀書,跑老道這幹什麼?”
江庭豪心中一驚,“你認識我?”
“不認識。”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讀書?”
“瞧你小小年紀穿的氣派,應該是位有錢人家的少爺,這會兒不在讀書還能幹什麼?”
江庭豪一聽,也是這個理,不過他也不是這麼好忽悠的,“那你看我,今天過來幹什麼的?”
“找老道麻煩的。”老道說的很鎮定。
江庭豪又是一驚,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見到白晨軒木著一張臉站起來,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老道的聲音傳來:“原來是三位小友一起來的。”
江庭豪很是懊惱,這老道甚是狡猾,先是擾亂他的心神,現又把他請來的兩位幫手也給發現。
白晨軒跟陳方圓也走上前,白晨軒從容的朝著老道行了一禮,“剛剛聽見道長替人算命,有幾個疑惑,不知道道長能否替我解開?”
“好。”老道上下打量他一番,回的爽快。
眼前的三個孩子,即使不去看生辰八字,他都知道是人中龍鳳,觀此麵相,將來定成大器。
“道長為何讓前麵的男子不要去西邊,多往南邊?”
老道頗感欣慰,這孩子問到點子上麵去,“香陵西城本就賭場多,他算命之前,就見著他懷裏掉下過骰子,證明是個賭徒,隻要他能戒掉賭,不止南邊,東南西北他都能去。”
“那你這根本就不是算出來的。”江庭豪說道。
“世上哪有那麼多神仙,不過是眼力過人,洞察人心而已。”老道打著禪機。
白晨軒心中對老道有些改觀,遂又行一禮,“剛剛那位女子,道長為何說她成不了?”
“她臉上雖帶著喜氣,但是眼中帶著血絲,眼外略微浮腫,證明哭過,我讓她寫字,她偏偏寫了一個好字,恰恰證明她心底的惶恐,隻怕事情並不好,所以此事難成。”
“那道長為何要給她符?”
“寬心而已,那女子麵相並不是一個苦命人,隻要不太操之過急,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白晨軒跟陳方圓兩人對視一眼,這人即使不是得道高人,也是一位窺探人心的高手,難怪香陵城那麼多達官貴人願意找他。
不遠處,顧傾之饒有興致的看著三小隻堵在灰衣老道的攤前。
她從太子府出來,順著街道走著,今天吳剛跟顧大都沒有跟她出來,瞧著她似乎一個人,其實暗中也有人在保護她。
她走了一段路,恰好聽見有幾人正在談論算命之事,話中提到那位灰衣老道。
她腿一轉,就繞道城皇子廟。
她原本是去找茬的,沒想到看到三小隻。
別人都在上學,唯獨這三小隻竟然偷偷溜出來,顧傾之頓時不急著上前,安心找一地,坐下來看戲。
她們家晨軒不錯,先禮後兵,不過瞧到最後,三小隻都沒占到上風,反而那灰衣老道撇了她這邊幾眼。
嘖,顧傾之心中腹誹,別的不說,眼力勁倒跟白修然和南君他們有的一拚,都屬於變態級別的。
江庭豪氣悶,從剛才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占上風,我方人員雖說不差,但是敵方更厲害。
“不知道道長能否替我算一卦?”陳方圓嘴角勾著一抹笑意,眼中閃過算計,頗有種他爹想陰人時的模樣。
隻是一隻小狐狸怎麼鬥的過法力高深的道人。
“小友想算什麼?”灰衣老道泰然自若道。
“就算我爹幾時休了他那小妾。”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江庭豪都對他咂舌不已,他要不要效法一番,看看他娘以後打算生幾個?
以前家裏就他一個小子,所有人都寵著他,現在多個妹妹,總是聽見下人討論他妹妹生的好看。
一個滿臉皺巴巴的娃娃哪裏好看?
“此事在人為,不關天命,老道愛莫能助。”灰衣老道坦然說道。
“切。”江庭豪兩眼很是不屑,“既然這樣,那你給我算算,我以後會怎麼樣?生辰八字,稱骨看命,這總該能算的出來吧!”
“小友了解倒挺透徹。”灰衣老道誇讚一句。
江庭豪很神氣的挺胸,“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來,我也是研究的很透徹。”
這話要是換成二十年後的江庭豪,或許有人能信,偏偏毛都沒長齊,說這話特別好笑。
白晨軒跟陳方圓兩個往旁邊一站,與江庭豪保持距離,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喂,你倆站那麼遠幹什麼?”江庭豪不滿的嚷嚷。
兩人假裝聽不見,專心研究牆上的紋路。
江庭豪越發氣的跺腳……
顧傾之瞧的好笑,準備起身也去會會灰衣老道。
“既然不是誠心算命,小友還是不要摻合。”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顧傾之詫異回頭,隻見她對麵坐著一位老者,老者穿著普通,但一雙眼睛卻不似他這個年齡的渾濁,反而黑白分明,若不是眼底透出的滄桑見證歲月的痕跡,她還真不敢確認這是一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