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因著他一句話,再次鴉雀無聲。
眾人詫異良久,最後白修然的大伯白立誠詫異著又重複道:“修然,你失憶?”
“是。”他說得淡然,仿若在談論別人的問題般。
眾人這才確認他們沒有聽錯。
頓時,白家的眾位吵開,他們怎麼都不相信,白修然會失憶。
因為從進門開始,白修然都是很淡然的跟著他們打招呼,且無一人喊錯稱呼,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失憶人?
就是正常人見著他們家這麼多人齊集,沒準認錯一兩個。
“修然,你不要嚇我,你怎麼就失憶?”白老太君緊張的看著她一手帶大的孫子,在她眼裏,白修然比誰都來的重要。
“無礙,奶奶。”白修然安慰著老人,失憶原因大概跟他早先的那場受傷有關,隻是他不願意說出來,讓眾人擔心。
在他知道他是白修然時,他就已經開始了解以前種種及他認識的人。
例如白家的這位大伯,信息上有說明,性子是最穩重的,所以他一見麵,就能很快的分辨出來,再來說他爹旁邊還站著一位婦人,如果沒猜錯,那就是他爹第三位小妾劉夫人,信息顯示她極愛桃紅色。
隻能說,他的洞察力太過敏銳,能很快的通過細節和信息來判別誰是誰。
若是換第二人,隻怕沒有他這麼變態的能力。
“怎麼會沒事,來人,把喬神醫請過來看看,實在不行,麵請聖上,把宮裏的太醫請過來。”白老太君說道。
趙夫人也表示讚同,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兒子失憶,從見麵開始到現在,他表現的太正常,正常到她都未察覺出有什麼不妥。
“雁兒,你也知道修然失憶嗎?”趙夫人還想再確認一遍。
“恩,見到夫君時,聽他說過。”秦雁兒答道。
“你應該早點跟我們說。”趙夫人有些埋怨。
“對不起,娘。”秦雁兒乖巧的沒有反駁,她早一刻說明又怎樣,白修然照樣恢複不了記憶。
自從聽到白修然說他失憶後,她開始還有所懷疑,他怎麼可能失憶,瞧他對顧傾之的那份熟悉,可也正是他對顧傾之的不一樣,才讓她確認白修然的確失憶。
以前的白修然是從來不會把心中的想法袒露在眾人的麵前。
哪怕他跟她姐姐秦紫衣相處時,也隻是琴瑟和鳴,外人稱羨,可誰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隻有在顧傾之麵前,他是不一樣的,如謫仙的男子瞬間變成普通的男子。
正是這樣,她才更舍不得把白修然讓出去,同是女人,她為什麼不能得到白修然這份濃烈的愛?
哪怕是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時間,白修然一定會知道她的好。
他與顧傾之這才短短一年多的緣分,她不信用幾十年的時間,不能換來他的感情。
“你說她幹什麼,下船到現在,她哪有說這樣的機會。”白離陽說了一句公道話。
“對對,是我太糊塗。”趙夫人拍拍秦雁兒的手算是表達歉意,這孩子在白修然失蹤後,一直在安慰著她,天天陪她去廟裏燒香拜佛求得白修然的平安。
白修然垂眸,驀然有些想顧傾之……
宮中。
聖上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坐在龍椅上的老者咳嗦看著手中的奏折,旁邊的李公公伺候著,“聖上,聽說白丞相今天回來。”
“朕知道,咳咳~!”老者說到白修然時,神情很愉悅,人總算回來。
“聖上不想見見白丞相嗎?”李公公多嘴問了一句。
“隻怕白家的人比朕更想看見他,就讓他多與家人相處一天,明日再見吧。”老者體貼道。
李公公再沒說話。
白修然的回來本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惜,香陵的風向早已變了。
五公主趙千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府邸中喝酒的人,“大哥,白修然都回來了,你怎麼還在喝酒?”
“啊,他回來了嗎?”趙弘文染著醉意的雙眼抬起,下一刻,又低頭喝酒。
“對,他回來,你應該馬上去找他,他不是很有辦法嗎,他一定會幫你。”趙千尋一把奪過他的酒瓶子,訓斥道。
“他恐怕不願意看到我此刻的樣子。”趙弘文笑的有些頹廢。
趙千尋怒其不爭,就她大哥這個樣子,她都不願意看到,“大哥,如果你再是這個樣子,神都幫不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她是氣著,把酒瓶砸在地上,轉身就離開。
看著趙千尋離去的身影,趙弘文這才露出苦笑,世事無常,誰能想到不過半年的時間,他會落魄如斯。
國舅府上,蕭國舅爺看著眼前的外甥,趙明清品著杯中的酒,笑的滿臉的高深莫測。
蕭國舅:“你就那麼肯定他失憶了?”
“是。”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狂笑不止,天都在幫他,隻怕他那個大哥還不知道此事。
天羅注定是他的。
“可你不要忘了,國師還在香陵。”蕭國舅提醒道,比起白修然,他更在意那位國師,聖上對國師簡直是言聽計從,保不齊哪天國師一句話,聖上就聽了。
“所以……”趙明清把酒杯晃了晃,沒有說下去。
國師最寶貝的是他那個徒弟,如果能把此人拉攏到他這邊來,一切就將成定局。
所以最關鍵的人物,並不是白修然,而是顧家的那位千金。
蕭國舅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舅舅就等我好消息吧。”趙明清把酒杯放下,站起身,彈彈衣服上的褶皺打算離開。
“隻怕有些人會不識抬舉。”蕭國舅意有所指。
“若給路不走,就隻剩死路一條……”趙明清冰冷無情道。
蕭國舅因著這句話笑了,他兒子的死,他恨上所有有關的人,包括那高位上的人。
山雨欲來風滿樓。
“小姐,這天剛剛還晴朗,這會怎麼變了?”趙懷玲瞧著外麵的天,烏壓壓的一層,一看就要下大雨的節奏。
“夏天變天很正常,你把門窗關一關,我先眯會。”顧傾之不在意的說道。
“奧。”
趙懷玲關著窗戶,似又想到什麼:“小姐,你讓吳大哥把白小少爺送回去,白小少爺好像哭了?”
“啥?”
剛剛還瞌睡連連,瞬間清醒,“誰欺負他?”
她是最見不得,也最聽不得白晨軒哭這件事。
“小姐,因為你要把白小少爺送回去,他才哭的。”趙懷玲如實答道。
“那他人了?”顧傾之頭疼。
“好像在荷花池邊坐著……額,小姐,你幹嘛去?”趙懷玲話沒說完,顧傾之就已起床出門。
小小的身體坐在一棵大樹下,看著滿塘的荷花不發一語,遠遠看去,很是孤單。
“晨軒。”顧傾之喊了一聲。
前麵的人並沒有回身,依舊看著荷花。
“晨軒。”她走近又喊了一聲,挨著他坐下,仔細瞧瞧他臉上,眼睛微紅,趙懷玲這丫頭肯定又誇大其詞。
“娘親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白晨軒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他聽過,也見過很多母親對待孩子,即便親生的,都未曾有她這般對他用心。
如果說是另有企圖,很多人是圖他爹才對他好,可是眼前的人,他瞧的明明白白,她並不圖他爹。
哪怕曾經傳言,她對他爹死纏爛打。
相處後,才知道傳言並不可信的。
所以,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顧傾之啞然,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因為你是我兒子。”
這樣嗎?白晨軒安靜的看著她,顧傾之坦然麵對,她是真的把眼前的孩子當成自己兒子看待。
“可娘親為什麼要把我送回去?在娘親這裏住一晚都不成嗎?”
“晨軒,你一個人跑出去,白府上上下下肯定很擔心,你以後在顧府住多久,我都無所謂,但是今天你一定要回去見見白老太君,讓她安心。”
“那我今天回去,明晚過來住可以嗎?”
“額……”隻怕是白府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可是瞧著白晨軒希翼的眼神,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行。”
到時候白府不讓他過來,她也沒辦法。
白晨軒等著就是這麼一句話,“爹下船前跟我說,他明晚一起過來,所以娘親,你院子裏可能要多打掃幾間空房。”
說完,也不待顧傾之有什麼意見,對著不遠處的吳剛點點頭,準備回去。
顧傾之一臉懵……
雨最終還是落下,打在芭蕉葉上咚咚直響。
白日折騰一天,好多人都早已睡下。
顧府的大門此刻突然響起。
守門的人窩火的起來開門,“誰……啊,姑……姑爺,不不,丞相大人,你這麼晚了,有何貴幹?”
“我找傾之。”白修然打著雨傘說道。
“這麼晚了,小姐肯定睡下,丞相大人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守門的人問道。
顧府上下都知道,白家把小姐給休了,他要是貿然把白修然放進去,怪罪下來,他擔待不起。
“晨軒病了,嚷著要見她。”
“啊?”白日裏見著白小少爺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病了?
而且病了,不是找大夫嗎?
找他家小姐有什麼用?
“勞你去通傳一聲。”白修然無奈道。
吳剛把白晨軒送到白府後,白府見著白晨軒無恙,這才放心,不過免不了訓了幾句,晨軒也乖乖認錯。
晚上,他們回丞相府,他跟管家王仁義正在說事。
有人過來說是晨軒睡著睡著,就開始說起胡話來,一摸額頭,燙的厲害。
他想都沒想,安排馬車把白晨軒給帶到顧府。
守門答應一聲,讓人去通傳。
這一等又是半炷香的時間,回來的人支吾半天,才說明白,“老爺說,白丞相早已跟顧府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什麼事,請明天再說,令子生病,還是自己去請大夫看看。”
顧傾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顧大說的,他去給顧傾之拿酒,剛好看見門房的人去找顧雷霆,不小心聽了兩句,才回來告知她。
“你說,他這麼大的雨站在顧府外麵?”顧傾之懷疑自己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