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騰揚眉,他以為顧傾之會幫他兒子求情或者什麼,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彎著腰,兩眼都笑成月牙,她拉著陳方圓的手,“小方圓,有空到顧家找我玩。”
她完全把眼前的孩子當成朋友般,末了,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愉悅的牽著白晨軒離開。
陳方圓原本平靜的臉上竟然罕見的出現羞澀,他也不管他爹揶揄的眼神,“之之娘,跟你們想的不一樣吧。”
陳飛騰沉默。
起先有關顧傾之的流言蜚語滿天飛時,他是時常聽見,麵對旁人對顧傾之的評價,他未置言辭,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何況像他這樣的人,能把真真假假演的出神入化,沒準別人也是這般摸樣。
直到他親眼見過兩次。
一次是在別人的宴會上,她潑了某位女子一身的酒水,隻因她聽說白修然對著女子多笑了一會兒,那吃醋撒潑的勁,嘖嘖,白瞎一副好皮囊。
再後來,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她公然攔下當朝丞相的轎子,趾高氣昂的帶著一群護衛把人群趕到一邊,叫囂著她喜歡白修然,嘖,真是一個沒腦子的女人。
這是他對她所有的印象。
可是今日再瞧,沒有了先前的囂張跋扈,笑吟吟的模樣竟透著人畜無害的模樣,真是顛覆他的印象。
“爹,你知道,你比白丞相差在哪裏嗎?”陳方圓瞥了一眼他爹,說道。
他知道,他爹一直對白丞相不服氣,自詡除了學問比他差點,其他樣樣不比他差。
陳飛騰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的兒子,這是兒子想教育老子嗎?
不過,他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爹與白丞相最大差距就是眼光。”後麵的話,陳方圓沒有說,瞧瞧人家白丞相多好的眼光,能娶到之之娘這麼好的人,再瞧瞧他爹,嘖嘖,娶的什麼玩意,整天花枝招展的在他爹麵前爭寵,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是一個妾室。
“你倒是挺敢說。”陳飛騰笑的危險。
“忠言逆耳,爹莫不是聽不進真話。”陳方圓也笑了,別說兩父子笑的都挺有意思,一人含著危險,一人卻藏著挑釁。
陳方圓也想過,反正這次回來,免不了被他爹一通教訓。
索性在教訓前,讓他爹也不痛快一番,他反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爹總不能掐死他。
“哈哈哈。”
陳飛騰笑出聲,“好。”
他這一聲好,也不知道是在說陳方圓膽子越發的大了,還在說其他,隻見他拍了拍陳方圓的頭,“我們回去慢慢聊。”
陳方圓一僵,還是太年輕,畢竟毛都沒長齊的小狐狸怎麼鬥得過成精的老狐狸。
南城門口。
喬神醫跟顧雷霆撞一塊,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各自心裏想著對方,怎麼他沒有去接顧傾之?
“喬老爺子,今天有事?”顧雷霆先過來打招呼。
“啊,沒事,等我孫女,你呢?”喬神醫問道。
“等我女兒。”顧雷霆說道。
旁邊人聽的無語,這兩人明明就是來等顧傾之的,偏偏說的像不熟似的。
兩人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等著遠處有馬車過來,兩人同時住口,各自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爹。”
顧傾之剛從馬車上蹦下來,就瞧見顧雷霆。
“哼。”
喬神醫不悅的哼了一聲,果然親生的就不一樣,眼裏就隻有她爹。
“老爺子,我想死你了。”顧傾之趕緊說道。
“哼哼,你這出門一趟,倒是把所有人都折騰一個遍。”喬神醫不悅的說道。
“哈哈。”顧傾之幹笑一聲,“意外,純屬意外,讓你們擔心了。”
喬神醫倒是沒接話,轉身去拿什麼東西,她爹顧雷霆也是同樣的動作。
“老爺子,爹,你說你們接我還帶什麼禮物,咱們回去給。”顧傾之剛把話說完,就瞧見他們手中拿著一柄滿是雞毛的棍子,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爹,爹,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話沒說完了,顧傾之利索的轉身想朝著後邊跑,可惜她忘了後麵吳剛他們還有德賢商鋪請的那五十個護衛排在後麵。
南王派的那五十個精兵早隨白修然一同走了。
真是天要亡她。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下,就見兩根雞毛撣子朝著她不客氣的襲來。
她也突然想起陳方圓對江庭豪的話,一人是單打,一人男女混合雙打,到她這是男子雙人打,麻蛋,這不正是乒乓球的打法嗎?
“嘶~!”
就聽見一人痛呼聲傳來,“老爺,你們打錯了。”
原來,顧傾之條件反射,不知道把誰扯到自己身前擋了一下。
這會一瞧,樂了,趙懷玲苦著一張臉,可憐巴巴瞧著兩根雞毛撣子。
喬神醫看著躲在別人身後笑的賊兮兮的人,說道:“讓開。”
“奧。”趙懷玲立馬掙脫顧傾之的手,趕緊站到一邊,小姐還是自求多福吧,她幫不上忙,打的不是很重,但是也很疼。
“老爺子,給你介紹下,我兒子。”顧傾之一把把白晨軒推到她麵前,好歹看在有孩子的麵上,給她留點麵子。
“誰替你接生的,半年不見,娃都這麼大?”喬神醫故意說著反話,他當然認得這是白家的那個小娃娃。
不僅他,連顧雷霆聽著顧傾之的話,手一頓,當初白家可是一紙休書毫不客氣送到顧府,他們兩家早就沒有幹係,這會顧傾之拉著白家的娃娃說是自己的兒子,怎麼回事?
大半年時間,兩人又和好?
“咳咳,老爺子真愛開玩笑……呀,呀,疼,疼。”她話都說完了,喬神醫竟然偷襲她,一記雞毛撣子就打在她胳膊上,痛的她跳腳。
她左邊胳膊還沒捂上,右邊又遭著她爹一記打,“嗚~嗚~,爹,我是不是你親生的。”
喬神醫見顧雷霆不答她的話,舉著雞毛撣子又朝她襲來。
她哪是站在原地的主,把白晨軒往顧雷霆方向推,自個轉身躲在吳剛身後,“晨軒,叫外公。”
白晨軒也乖巧:“外公。”
顧雷霆好險氣死,這鬼丫頭,他可不承認有這個外孫。
“讓開。”顧雷霆看著眼前的小不點。
“娘親說疼。”白晨軒眼神堅定的不讓開。
“好,你護著她是吧,我連你一起揍。”說著,顧雷霆一記雞毛撣子打在他的屁股上,眼前的小娃竟然被他打的不反抗,又喊了一聲外公,把顧雷霆鬱悶的,眼見著第二記雞毛撣子又要襲來,顧傾之不得已跑出來,想把人拽到吳剛身後一起躲起來。
哪想喬神醫就等著她,雞毛撣子準確落下,疼的顧傾之啊啊咿呀的叫著,讓她爹跟老爺子給她留點麵子。
城門口的人看熱鬧似的聚在一起,就瞧著顧傾之抱著一個小娃娃,躲著兩個人的追打,其實也沒有打到多少,全讓吳剛跟顧大扛了。
“好,行了。”
隻聽一個老者的聲音說道,顧傾之瞧了瞧,精瘦的老頭,道士模樣,就是身上那層道士袍很灰舊。
顧雷霆跟喬神醫竟然真的住手,惹得顧傾之再次側目,她這頓打不會跟此人有關吧?
果不其然,在回去的路上,她才弄明白。
今天是鬼節,她又在外遭遇那麼多意外,為了給她除晦氣,兩人才拿著雞毛撣子把她身上不好的運氣打掉。
顧傾之嗬嗬兩聲,這哪來的封建迷信?
恕她孤陋寡聞,她聽過用柚子葉去晦氣,用柳枝打鬼的,還第一次聽到用雞毛撣子去晦氣的。
不用想,那幾家接人的都拿著雞毛撣子,想必也是去晦氣的。
她其實更想問,真的不是為了楱人而準備的?
江庭豪有句話說的真對,今天不是一個黃道吉日,早知道,她遲一天再下船,白白挨了一頓打。
喬神醫也瞧出她鬧脾氣,嘟著一張嘴,誰也不看,又好氣又好笑,“丫頭,你是打算不理你爹,還是不理我?”
“我想靜靜。”她就是不打算跟他們說話。
兩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竟然拿著雞毛撣子攆著她打,他們不要麵子,她還要麵子的。
沒見著後麵的護衛都快憋不住,個個要笑不笑的模樣。
“靜靜是誰?你認識的朋友?”顧雷霆也知道顧傾之生氣,找著話題問道。
再是生氣,顧傾之也因這句話破功笑出來……
見著她笑,車裏的兩個男人心底鬆口氣,想來也是,一個聲名遠播的神醫,一個天下皆知的富商,竟然會因為道士的一句話,幼稚的拿著雞毛撣子除晦氣。
傳出去隻怕有人笑掉大牙。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到大雖說也遇過危險,但是從來沒像去年那般多事,先是被人綁架,也說是凶多吉少,好不容易回來,沒幾天又遭綁架一回,雖說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被人設計陷害清白,再後來,她鬧著要出去散心,他左是不放心,右是不放心,但架不住當時香陵的確是個是非之地,出去走走也不是壞事,總不至於人就那麼倒黴,又不見。
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她還真的又失蹤。
上天入地的尋人,她一點消息都沒有。
許多人勸他看開點,天災人禍,不是人想躲就躲得了,隻能說他女兒命薄。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他直接把人攆走,不見到屍骨,他不會接受事實。
他一個不進寺廟的人,愣是大半年的時間,去了多少寺廟,拜了多少神佛,隻求女兒的平安。
江湖術士,他也請了很多,其實他知道很多是騙人的。
但是他就想求一個希望,一個心安。
能聽那個道士的建議,也不過是當初,那人在香陵城信誓旦旦的嚷著,白家的丞相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不會有事,顧家之女有神庇佑者,也不會有事,不信且等七個月後再看。
當初這話遭了多少人笑話,未想最後,竟然全部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