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一個小時候的玩伴,本來就不是一個值得一提的事。
顧傾之轉身也忘了一個幹淨。
白修然自從白晨軒生日宴會後,好幾天也沒歸家。
聽說凶手找到了,是外族人幹的……
顧傾之當時就笑了一聲,讓人莫名其妙,好像她知道點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晨軒生日宴會的效果太好,香陵城一些大臣的家眷竟然給她發帖子相邀聚會,趙懷玲是喜的熱淚盈眶,把顧傾之樂的,這丫頭每次都搞的比她都激動。
那些夫人小姐的聚會,她可不願參加。
別人在一起說說閑話,她還能應付,要是誰彈個琴,彈個琵琶,吟詩一首,或者展示下女紅刺繡之類的,她能幹什麼?
挨個發零食嗎?
白晨軒最近也是頭疼,以前他在尚書堂就算有名,現在徹底火了。
不管是誰見著他,都要問上一句,他今年還能再舉辦一次生日宴嗎?他們也想參加。
這一切的功勞都要歸功於江庭豪的大肆宣傳,還有與他同學堂的諸位小夥伴。
他都不知道這群人什麼時候跟他關係這麼好了。
每次下學堂回家時,這群人總會熱切而又渴望的看著大門的馬車是否還是那輛豪華馬車。
在他們的潛意識裏,隻要那輛馬車出現,他們又可以有好吃的,好玩的。
“小少爺。”
白溪從馬車上下來,接過白晨軒手中的書本,就聽見江庭豪失望的嘀咕:“之之娘的那輛漂亮馬車沒來嗎?”
白溪一頭黑線,心中替江庭豪默哀了幾秒,江少爺你娘就站旁邊了,已經看你好久了,可惜你一直看著我這邊,徹底把你娘忽視了,哎,我都瞧見江夫人眼中的火苗燒的越來越旺了。
“白晨軒,要不我今晚去你家吃晚飯,順便跟你做個伴。”江庭豪想的挺美,他不僅蹭完晚飯,還能把早餐也給蹭了。
“要不你直接去做人家兒子,怎麼樣?”
“我也想,關鍵白……白……呀,娘,你怎麼來了?”江庭豪本想委屈的訴說下,白晨軒不願意跟他換,結果一扭頭,他娘笑的陰惻惻,嚇的他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去人家丞相府。”蔣思如心情不爽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幾天熊孩子張口閉口就是之之娘如何如何好,他怎麼就不是白晨軒。
以前的時候,這小子可不是這樣的,而是張口閉口就是他如何討厭白晨軒,恨不能跟白晨軒打上一架,現在卻是各種羨慕。
她養了白眼狼吧,不過與她交好的幾位夫人,今日也在她跟說,她們家小子回去後,也是各種羨慕丞相府,床頭擺著一個毛茸茸的玩具,一般人還不給碰。
“娘,看你說的,我這不是邀請白晨軒去我們家玩麼,夫子可是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江庭豪機靈的說道,一張圓乎乎的小臉看著很是喜慶。
蔣思如怎麼可能信他的鬼話,拎著耳朵就往車上走。
白晨軒木著一張小臉,看著江家兩母子離開,想來還是娘親最好,他怎麼讓別人成為娘親的兒子,想都不要想。
回到府,下人過來說,新夫人有事,讓他先吃。
“娘親,在哪?”
沒有顧傾之一起吃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先吃的。
下人:“醉仙樓。”
“我去找娘親。”
他去的時候,醉仙樓今日暫時休業三天,大門緊閉,門前清冷無人。
大廳裏,顧傾之正拿著一個碩大的狼毫在地上勾畫著一條錦鯉,吳越跟顧二在一旁打著下手,吳越的兩眼都快放光,不肯放過她的一個動作。
廳裏的桌椅早就搬離,就剩一個空曠的地方。
顧傾之原本是想在牆上勾勒,聖半秋問她能不能在地麵作畫。
這有什麼難的。
隨即,聖半秋隨手一指,這大廳的地麵如何?
大廳的麵積大了些,一天難以完成,必須兩天才成。
聖半秋也是說到做到,立刻清空了所有的客人,暫停休業三天。
顧傾之也不是磨嘰的人,他都敢把人清空了,她又何懼作畫。
派人去半世堂把吳越跟顧二叫了過來。
“娘親。”
白晨軒小小身子站在門口,輕輕的叫了一聲,又閉上了嘴,他還是第一次見顧傾之作畫,眾人皆傳他娘作的一手好畫,他也見過成品。
地麵上已經完成了一小半的錦鯉嬉戲圖,顏色靚麗斑斕的錦鯉大大小小的遊曳在地麵上,仿若真的錦鯉遊進了大廳般……
“晨軒,你怎麼過來了?吃飯了沒?”顧傾之挺驚訝的看著他,問道。
“沒有。”
“聖老板,我兒子還沒吃飯呢,管飯不?”
聖半秋好笑的看著她挑著眉毛耍無賴的模樣,“隨時都能開飯。”
“不早說,走,吃飯去。”她把狼毫往地上一丟,朝著白晨軒招招手:“晨軒,過來。”
白晨軒木著一張小臉罕見的閃過一絲羞澀,這是顧傾之第一次當著外人大聲說他是她的兒子,纖長的睫毛顫了顫,高興的走了過去。
聖半秋今日算是又重新認識了一遍她,哪有半點官夫人的模樣,直接把跟著她的人當成朋友,喊著大家同桌吃飯。
顧二在風靈館養成的規矩,怎麼也不肯坐在桌邊吃飯。
顧傾之眉毛一挑,朝著吳越跟吳剛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領會意思,一大一小把顧二一架,直接摁在椅子上。
白晨軒挨著顧傾之坐著,規規矩矩的模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顧傾之對她這個便宜得來的兒子,一向很滿意,問了兩句在學堂怎麼樣,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他麵前。
“白夫人總是打破傳聞。”聖半秋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顧傾之聳肩,她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但是沒有辦法,三人成虎的事一向多,她還能挨個解釋不成。
“我很好奇,看白夫人作畫,應該不是一日之功,之前怎麼未曾聽任何人提起過?”聖半秋打破沙鍋問到底。
可不,她從小愛畫畫,不過她家也不是什麼富裕之家,沒讓她上什麼興趣班,她隔壁倒是住著一位老人,家裏各種各樣的畫,她那會嘴甜,常常跑到別人家奶奶長,奶奶短地叫,老人難免心喜,親自執筆教她畫畫,後來長大了,陰差陽錯沒有去讀美術學院,反而學了一個冷門專業,至今她都未在生活中用上,再後來遇見老蔡,被他那種城市藝術所感動,才又撿起畫筆重新來過。
“其實我一般都在夢裏練習。”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要是以前,吳越聽著這話絕對要給她一個大白眼,但是今日在旁邊看了許久,不得不佩服顧傾之的厲害,仿若信手拈來般,整個畫麵隨著她的筆鋒慢慢勾勒出來,太過驚豔。
“娘親。”白晨軒抬頭喚了一聲。
顧傾之低頭去看他。
白晨軒:“娘親,也能教我作畫嗎?”
“隻要你爹不反對。”憑心而論,她的畫工還沒有白修然來得高。
白修然的丹青她見過幾幅,不管是構圖還是意境,她都差一大截。
不過,她的比較新穎與眾不同罷了。
窗外,傳來雷聲轟鳴,也起了風,一看就要下雨。
吃了飯,她也不多留,隻說明日再來。
大雨瞬間而落,砸的屋頂瓦片咚咚直響。
白修然是淋著雨回來的,雖看著狼狽,但是滿身的風度依舊不減。
顧傾之與他在大門口碰到,剛想打個招呼,結果人直接走過來,隨後接過身後人的雨傘,親自為她打傘。
白晨軒機靈,讓另外一人送他回院。
“吃飯了嗎?”
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顧傾之先開了口。
“沒有。”他低沉的說道,幾日不眠不休的審案子,人早已疲憊。
旁人都勸他在衙門中睡一夜,可他依然冒雨回來。
顧傾之感覺自己這個妻子當得實在有些失職,丈夫都幾天沒在家了,她竟然也沒送點東西過去慰問一下,“咳~,要不讓廚房給你做點吃的?”
“好,就送到房中來吧,傾之,陪我小酌兩杯吧?”他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一時也起了心思。
“好。”
她的確是蹭了醉仙樓不少好酒,今天有小孩子在場,她還算克製,沒飲太多。
其實在現代,她並不嗜酒的。
到這裏後,她才慢慢上癮的,而且還極挑,一般酒,她還不願意喝。
管家王仁義給他們拿了兩壇女兒紅,說是別人送給白修然的好酒,五十年佳釀。
喜的顧傾之眉眼彎了又彎,樂滋滋地把酒壇子打開,撲鼻的酒香就迎麵而來。
“果然好酒。”她斟了兩杯,遞了一杯過去。
屋外狂風暴雨,屋內燭火搖曳,氣氛正好。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怎麼回事,顧傾之端著酒杯移過去,哥倆好似的,單手搭在白修然的肩上:“我跟你講,我以前特不喜歡你。”
白修然沉穩的吃著菜,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你知道。人家都說要嫁就嫁白家郎,屁,隻有想不開的人才會鬧著要嫁,你說你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得多優秀的女人才能配你啊,這女人都多大的自信,你不會喜歡別人啊。”酒精上腦,她越說越沒有章法。
“哎,可是傾之,我統共也隻喜歡過兩個女人,但愛過的……”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有人在場,定能看清他眼底那化不散的溫柔,他愛的人就是他眼中呈現的這個人吧。
“我懂,我懂。”
她拍了拍他的背,表示一副理解的樣子,世上最傷情的就是這種天人永隔,想見,見不了,想忘,忘不掉。
“相信我,真的,你相信我。”她信誓旦旦地說道:“哪怕你們今生沒有在一起,來生一定會再續前緣的,真的,人是會有來世的,沒準她還在奈何橋等你了。”
白修然看著她說話的模樣,知道她是醉了,心中越發的苦澀,這個女人就沒想過,他會喜歡上她嗎?
“白修然,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挺恨我死皮賴臉嫁到你們家的。”
“不。”
若是知道他會喜歡上她的這一天,當日他就不會撇下她獨自一人拜堂,定會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把她娶回來,這點上,他的確未做好。
“你別跟我客套了,我都知道,你肯定很討厭我,心想沒見哪個女子如此厚臉皮大街上攔著男人的轎子,耀武揚威地說要嫁給他,偏偏還真的嫁了,嘖嘖,娶一個討厭的女人,換誰都不舒服的。”
明明知道她是醉了,同她講道理是行不通。
可是,他依然拉著她的手認真的說道:“別人都說我上天垂愛,文采出眾,又官拜丞相,可是我從未為此慶幸過,我唯一慶幸的是,遇見了你,人的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你,但等我明白,你就在心裏。”
顧傾之歪著頭,看著被人抓住放在某人心口上的手,“你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他說的比任何時候都來的鄭重。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喜歡我,連我死的時候,你都不肯看我一眼……”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