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朕果然還是對你太仁慈了。”聽完溫柔的這句話，許久之後，完顏傲才再度開口，歎了一口氣道。
以為這個女人可以留著慢慢處置，以為今後葉嫋嫋回來了，至少有的賬能夠讓她自己清算。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他大錯特錯了。
溫柔這個女人，他當初怎的覺得能夠留下來。
而完顏傲這句話說完，溫柔也是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道:“陛下對臣妾仁慈嗎？陛下眼裏的仁慈是什麼？隻是留下臣妾的性命？”
眸子裏極盡嘲諷，溫柔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縹緲，“陛下的仁慈……除了葉嫋嫋，從來都是吝嗇給他人的。”
就如同今夜死去的小遊子，他死了，怎麼說也是在他身邊待了十幾年的人，沒有功勞卻有苦勞，如今落得個什麼下場呢？
還是為了給眼前的這個男人擋住了葉嫋嫋的劍所致？葉嫋嫋也真的是夠狠心，夠有膽量，居然當真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完顏傲眸子猛地一閃，冷冷哼了一聲，“你還想要什麼？朕給你留下一條性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那陛下大可不必如此仁慈，這條命，陛下拿了去就是！”哼了一聲，溫柔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如同是個夢，如今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既然什麼都沒有了，那麼她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可是啊……她也沒有輸不是麼？
“殺你？”威嚴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完顏傲搖了搖頭，手指捏住了溫柔的下巴，望著那張精致的臉道，“朕之前沒有殺你，便在此刻也不會殺你，你會嫋嫋出手不是一次兩次，朕第一次饒了你，這一次……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嗎？溫柔在心裏笑了笑，若是真要說起來，她什麼時候不是生不如死？
“陛下。”低低一笑，溫柔手指拉住了完顏傲的手腕，抓得緊緊的，恐怕過了今日後，這個男人……就再也不會願意見自己了吧，“其實在你知道臣妾對葉嫋嫋下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饒了臣妾罷？饒過臣妾隻是一時的，陛下是想慢慢的折磨對不對？所以陛下對臣妾的孩子也如此無情。”
想起當初的事情，完顏傲心裏生氣之餘莫名的多了幾分惱怒，當日之事，慕容清風既然在場，那麼葉嫋嫋她是否也是知曉的？
然而，即便是心裏情緒古怪，完顏傲仍舊極力忽略這種感覺，搖了搖頭，聲音冷冽道，“你有什麼資格懷上朕的孩子？”
“臣妾沒有資格？那葉嫋嫋就有資格了嗎？”搖頭一笑，溫柔突然覺得這個世上也不是她一個人可憐罷了。
“這天底下，隻有她有資格。”抿了抿唇，完顏傲死死地盯住溫柔的眸子，一句一字道。
似乎要把這句話釘進她的心裏，讓她狠狠地記住，他想要在她的眼裏看到絕望的眼神。
然而，完顏傲的想法卻是失敗了。
癡癡一笑，溫柔搖了搖頭，“陛下，你這句話可真是可笑，陛下覺得葉嫋嫋有資格，可也要想想她葉嫋嫋是否可惜？陛下如今……能夠將她帶回身邊麼？換一句話，她對陛下還能夠虛與委蛇下去？若是可以，那臣妾敗得心甘情願。”
便是她如何輸了，那也贏了。
經此一事，葉嫋嫋便再也不可能回到完顏傲的身邊了。
完顏傲眸子一冷，手指從下巴落到脖頸，“這就是你的目的？讓她恨朕？”
若是如此，溫柔還真的錯了，葉嫋嫋對他的恨，那是兩輩子的事情，還需要她來加上這麼一茬？
然而，他也介意，介意溫柔剛剛那句話裏頭的虛與委蛇。他不願意去回想葉嫋嫋在自己身邊的種種，如今想來，虛與委蛇又是為了什麼？
“是。”點了點頭，溫柔知道眼前這個已經處於盛怒的邊緣了，但是她不怕……
他還是沒有放棄啊，還是想要將自己留給葉嫋嫋處置，他依舊沒有死心。
眸子一晃，溫柔笑了，“陛下，臣妾做到了不是嗎？臣妾有什麼不好，臣妾也能夠陪你看江山，能夠為你煮茶撫琴，便是謀略，臣妾也並非不可，陛下為何要執著於葉嫋嫋呢？”
為何要執著呢？被溫柔這句話一問，完顏傲也有片刻的愣怔。
是因為一開始那個女人就成功的讓他注意了起來，之後慢慢的她的身影便徘徊在了自己腦海裏揮之不去，再後來不知不覺之間，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個女人的情緒格外的不同。
直到前一段時日，他才知道，這個不同是源於兩輩子的積怨。
那麼……他在執著什麼呢？
前輩子，他殺了她，那麼那個時候的自己，到底愛不愛葉嫋嫋？而葉嫋嫋，前一輩子對自己又是怎麼樣的感情呢？
“陛下……”看著完顏傲似乎有些恍惚的神色，溫柔心裏驀然一動，忍不住開口道。
“隻因為她是她。”打斷溫柔的聲音，完顏傲突然壓低了聲音道。
隻因為葉嫋嫋是葉嫋嫋，這一輩子，是任何一個別的人都不行。
“居然隻能夠是她嗎？”嗤笑一聲，溫柔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仿若什麼都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麼她還有什麼能夠奢求的呢？可是……她是真的想要陪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啊。
“來人！”盯著溫柔的眸子，完顏傲突然放開了手，猛然站起身道。
隨著完顏傲的聲音落下，寢宮裏頓時又多了幾道聲音，“在！”
“傳朕旨意，貴妃溫氏身子有疾，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探望。”背過身子，完顏傲冷靜而無情的聲音在殿裏回響。
隻是軟禁麼？溫柔嘴角彎了彎，還以為他會將自己打入冷宮，或者挖眼割鼻呢……
“謝陛下體恤。”輕聲一笑，溫柔磕頭謝恩。
葉嫋嫋回不來了，便是在自己的寢宮再也出不去，那也還是和完顏傲待在一塊的不是嗎？
“溫柔，好好享受你的貴妃的日子罷，朕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絕望。”就在溫柔邁出寢宮的那一刻，幽幽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讓她的身子怔了怔。
絕望過很多次了，不在意再多一次，不過她溫柔……並不是一個會絕望後就死心的人啊。
待得溫柔走後，完顏傲的眸子瞬間沉了下來，果然……這件事情不隻是溫柔一個人做得出來的。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完顏傲哼了一聲，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傲兒，你怎的突然來了？”行宮裏，寧解語看著突然出現在行宮裏的人，目光微微一閃，趕忙放下手裏剪花的剪子，迎了過去。
完顏傲嘴角抿了抿，朝寧解語行了個禮後，聲音低沉了一些，“母後，嫋嫋的事情，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插手的？”
這般直白的話一出來，寧解語有些錯愕，沉默了一會兒，索性也說開了，“陛下，如今你是一國之君，留下這樣一個女人，總歸是不利於國，不利於你。”
“母後，朕的事情，朕會處理，不勞母後費心。”完顏傲冷冷一哼，眸子裏閃過一絲冷芒。
“陛下！”揮了揮手讓下人出去，寧解語緩緩上前，定定地看著完顏傲，“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今時不同往日，葉家女的事情若是傳將出去，天下之人會如何作想？當初的妖妃之名，你難道忘了？”
“母後，嫋嫋的妖妃之名究竟如何而來，母後當真不知？”嗤笑一聲，完顏傲聲音再度一沉。
這個樣子的完顏傲，讓寧解語突然有種從未認識過一般的感覺，也有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
“傲兒！”聲音一冷，寧解語定定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你記得當初你和母後如何保證的？”
“從未忘過。”對上寧解語的目光，完顏傲沒有在退縮，嘴角抿成一道弧度，聲音裏多了幾分諷刺，“所以母後也莫要忘記母後所言的，母後想要的，兒臣已經做到，這個天下是兒臣，母後若是再插手，可是逾越了？”
“逾越？”似乎被這兩個字驚到了一般，寧解語定定地看著完顏傲，“陛下這句話是何意思？”
“就是母後既然不樂意在宮裏住著，來了行宮，便好生在行宮住著就是，宮裏的事情，兒臣想……外人還是莫要再插手好了。”冷笑一聲，完顏傲聲音裏滿是冰冷。
“你！”似乎被這句話驚到了一般，寧解語愣愣地看著完顏傲，臉色都瞬間變得慘白，手指顫抖地指向完顏傲，“陛下，你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
“母後。”完顏傲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嘴角也勾了一絲微笑，輕輕地喚出這兩個字，卻莫名的讓寧解語心驚。
“母後，兒臣不在是當年的那個隻能夠聽你的話的兒臣了，如今這個天下是朕的，朕從未有過此刻清醒，知道朕在做什麼，當年的事情，一次就夠了，若是母後做不到……朕可以幫母後。”歎了一口氣，完顏傲拿起旁邊的剪子，上前遞到了寧解語的手中。
“母後，這行宮裏的花都是母後喜歡的，但是母後可要小心了，這剪枝若是剪不好，可會傷了自己。”湊近寧解語的耳旁說了一句，完顏傲便轉身而去。
“陛下，溫柔怎麼樣了？”看著完顏傲的身影，寧解語手指緊緊的捏住手裏的剪子，聲音裏帶上了幾絲顫抖。
“死了。”嘴角一揚，完顏傲毫不猶豫地回道，拍了拍袍子，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