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葉嫋嫋緩緩上前,目光裏多了幾分讓人迷離的神色,“如此血海深仇,你待我如此,我怎麼能夠讓你一人置身如此境地。”
“若是真的為了我。”慕容清風輕笑了一聲,瞬間又回到了平靜如初,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那你便聽話離開。”
隻有在知道這個丫頭是安全的情況下,他才有心思去做這些事情。
說到底,這天下無與他慕容清風何幹?本就是生性涼薄之人,他也曾經想過過平穩的日子,但是上天不允。
既然如此,他便不去逃避,今日這一切,已經是情非得已而為之,但是身邊的這個女子,他當真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齊城如今究竟是什麼樣子了。”眯了眯眸子,葉嫋嫋問道。
“民不聊生。”慕容清風鳳眸裏閃過一絲低沉。
“我是問你疫情如何了。”抓住近在咫尺之人的袖袍,葉嫋嫋歎了一口氣道。
如此明顯的問題,他偏偏還要來避重就輕的回答嗎?
民不聊生?該不是從他們一進齊城便能夠看到,便知道了的嗎?
將葉嫋嫋的手拉開,慕容清風嘴角的笑容揚了揚,淡淡道:“我能夠應對。”
聽到這句話,葉嫋嫋突然覺得自己所問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問了能夠怎麼樣,這個男人一門心思的要把她送出城去。
輕笑一聲,葉嫋嫋後退一步,緩緩搖頭,“我不會走的。”
“丫頭,你……”眉頭一皺,慕容清風還欲再說什麼,卻突然眼前一黑。
葉嫋嫋衝過去,堪堪扶住慕容清風的身子,緩緩地坐了下來。
望著懷裏的男人,葉嫋嫋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手指緩緩撫上慕容清風的麵頰。
這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男人,瘦了,也憔悴了。
“清風。”手指落在慕容清風微微蹙起來的眉眼上,葉嫋嫋緩緩地撫平,最後緩緩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這一次,我幫你。”
這麼久了,一直是慕容清風在幫助她,護著她,如今在這江南危機重重之地,她怎麼能夠離他而去?
輕笑一聲,葉嫋嫋頭也不抬道:“過來幫我把你家主子扶到榻上去罷。”
衛十二看著屋裏這一幕,眸子裏也震驚,有複雜,萬般情緒堵在喉嚨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對主子做了什麼?”眸子裏閃過一絲警惕,衛十二踏進屋裏,扶起慕容清風的身子。
“他太累了。”葉嫋嫋垂下眸子,跟著站起身來,繼而坦然道:“他需要休息一下,你也不想看到他病倒吧。”
“你……”衛十二嘴角動了動,“可是……”
將被子給慕容清風掖好,葉嫋嫋眸子裏閃過一絲眷戀,“沒有什麼可是,若是你不相信我,大可以讓人進來喚醒他。”
葉嫋嫋這句話說完,屋裏頓時一片沉靜。
“主子幾天能夠醒來?”過了好一會兒,衛十二嘴角動了動,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擔憂道。
“三日後。”葉嫋嫋緩緩起身,將屋裏不知道何時點燃的一支香給熄滅了。
“你當真要去?”皺了皺眉頭,衛十二看著葉嫋嫋問道。
嗤笑一聲,葉嫋嫋搖了搖頭,反問道:“不然我為何讓你家主子休息?”
“可是……”衛十二擋在葉嫋嫋麵前,“主子吩咐我讓我送你出城。”
“他吩咐了?”葉嫋嫋轉頭看了已經沉睡中的某人,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在轉頭看向衛十二時,氣勢卻陡然變了。
從懷裏拿出一塊古樸的玉,葉嫋嫋攤開手心,“那這樣……你可以聽我的了嗎?”
“你!”瞳孔猛的睜大,衛十二不可置信的看著葉嫋嫋,聲音幾乎顫抖道:“這是……”
“帶我出去。”葉嫋嫋目光裏一片從容。
“是。”衛十二眸子裏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點頭應下。
或許這個人真的能夠救這一城百姓呢?
鄭祝昌正皺眉看著眼前這橫豎不願意將府門打開的林府,眉頭不由狠狠皺起來。
“鄭大人。”葉嫋嫋看著眼前之人,輕輕喚了一聲。
“沈姑娘?!”陡然傳來的聲音讓鄭祝昌愣了一下,轉頭後看到是葉嫋嫋時,不禁瞪大了眸子。
“是我。”葉嫋嫋輕輕頷首,目光投向那緊閉的門,“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奇怪為什麼她突然來了,但聽到葉嫋嫋如此問,鄭祝昌順利將心裏的好奇壓了下去,皺著眉頭道:“林府據說是有了一兩個和疫情相似之人,把城裏近乎一半的大夫請了進去,死活不肯開門。”
原本不開倉濟糧也就罷了,此時居然還將齊城裏為數不多的大夫都弄進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開府嗎?”葉嫋嫋冷笑一聲,看著那緊閉的大門,轉頭對鄭祝昌道:“讓人喊話,說是從外地請來了最好的大夫,定然可以解決林府危機。”
“沈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鄭祝昌眉頭一跳,沉聲問道。
葉嫋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林府的構造,“林家是齊城的百年豪族,林府也不是隨意能夠破門而入的,既然他是為了讓大夫救治人才關門閉戶,你便用這個法子讓他開門就是。”
請君入甕誘敵深入願者上鉤的計策,可不僅僅是能夠用於戰場上。
一聽葉嫋嫋的話,鄭祝昌不禁愣了一下,繼而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沈姑娘說的是,隻是這個之後又該如何是好?”
“之後?”葉嫋嫋冷冷一笑,絕美的臉上此刻滿是冷意,“按照王爺的話,殺雞儆猴就是了。”
“不可。”鄭祝昌聽了,立馬反對起來,“林府在疫情剛開始時,是最為配合的一家,開倉也是濟糧最多的豪族,若是如此,隻怕會讓別的更加惴惴不安。”
葉嫋嫋看了一眼鄭祝昌,嗤笑一聲,“所以鄭大人在這兒守著的目的是?”
“讓他們把大夫放出來。”摸了摸鼻子,鄭祝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齊城如今,最缺的便是大夫。
葉嫋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等眾人反應過來,便上前敲門,“林府之人聽著,能夠救治疫情的大夫來了,還請開門一見。”
“沈姑娘!”鄭祝昌一急,當即上前看著葉嫋嫋,目光裏滿是焦急。
“這門是我喊的,所有的責任便由我來承擔,鄭大人隻管過會兒將出來的大夫送去各地便是了。葉嫋嫋轉頭看了鄭祝昌一眼,便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林府的門打開。
鄭祝昌愣愣地看著葉嫋嫋,心裏如同打翻了調味瓶一般,五味雜陳。
“大夫是誰?”就在兩人都沉默時,隻見那怎麼叫都不開的大門拉開了一條縫,從門縫中露出一雙眼睛,警惕的問道。
“是我。”葉嫋嫋頷首。
“你?一個女人?”
“沈姑娘!”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詫異與不信,一道帶著焦急。
“正是。”沒有理會身後之人焦急的聲音,葉嫋嫋認真的看著那雙眼睛,“是與不是,試過才知道不是嗎?”
“姑娘當真有把握能夠治好?”府裏的那雙眸子依舊滿是警惕。
“那你們府裏將那些大夫留著可能夠治好?”葉嫋嫋不答反問。
氣氛似乎在一瞬間有些沉悶,葉嫋嫋歎了一口氣,轉身便走,“罷了,既然不信,那我便去看看別的地兒了。”
“姑娘且慢!”就在葉嫋嫋走了兩步之時,另一道與剛才明顯不同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
而也在這時,林府大門被緩緩拉開。
“鄭大人。”看著在門口的鄭祝昌,那人沒有一絲意外,目光裏也沒有多少恐懼。
“林老爺。”鄭祝昌眸子閃了閃,回禮道。
“姑娘還請進來詳談。”微微俯身,林家老爺態度倒是恭敬。
“林老爺可否先應下我一件事情。”葉嫋嫋並不過去,背手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男人。
“姑娘請言。”林老爺看了一眼葉嫋嫋,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
“林老爺可否將那些大夫送出來,讓他們去看看別的地兒的百姓?”葉嫋嫋沒有在意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淡然道。
“這……姑娘,老夫可能不能夠答應。”林老爺一聽到這句話,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不能夠嗎?”葉嫋嫋眉頭一皺,“林老爺留下他們已經有大半天了吧?可有查出什麼問題,想出什麼應對法子?”
“這……”林老爺聽了,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忍不住搖頭歎了一口氣。
“既然不能夠,那再留下也是沒有法子的。”嗤笑一聲,葉嫋嫋搖頭道。
“可是姑娘有把握能夠治好?”林老爺仍舊不打算輕易放棄。
“五成把握。”點了點頭,葉嫋嫋緩緩道。
其聲音雖然是女子的,其力量雖然沒有此地任何一人大,卻讓林老爺瞬間瞪大了眸子,目光灼熱的看著葉嫋嫋,“好!”
“鄭大人。”朝一旁目光複雜的鄭祝昌看了一眼,葉嫋嫋輕笑一聲,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這是我已經寫好的幾個法子,還請鄭大人屆時讓出來的大夫們看看,可有哪個能夠接近一些。”
鄭祝昌接過,目光裏仍舊是不可置信。
沈姑娘真的會醫術?
“姑娘,請!”然而不待他多想,隨著林老爺一句話,那道纖細的身影便繞過他進了林府。
轉身看著那沒有再關上的林府大門,鄭祝昌一臉複雜的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幾張紙,又看了看葉嫋嫋的背影,眼裏的神色越發的晦澀。
這個人,會是她麼?
葉嫋嫋隨著林老爺一路到了裏屋,一路上還看到那些個被請到林府正出去的大夫,一個個無不是垂首歎息,搖頭晃腦。
“姑娘,這裏就是了。”林老爺將葉嫋嫋引至一處,歎了一口氣道,“還請姑娘能夠妙手仁心,解夫人和犬子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