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完顏朝遠冷笑一聲，“那剛剛在朕麵前巧言令色振振有詞的人又是誰？！”
聽到完顏朝遠的話，眾人都是大氣都不敢隨便喘一聲，而完顏翰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看到他這個模樣，完顏朝遠將目光投向了成為壓住他最後一根稻草的沁雨。
“既然你都已經知曉這些事情，為何不如實稟告？”聲音中帶著十分的威嚴，完顏朝遠的眼神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
讓人……不寒而栗。
“回，回皇上的話，奴婢，奴婢不敢。”沁雨的聲音讓人聽著感覺已經哭了起來，啜啜泣泣，十分可憐。
然而，聽到完顏朝遠的耳朵裏，卻不能夠驚起他心裏的半分波瀾。
因為害怕，所以就能夠不說了？
他能夠理解，但是這個人的命他卻不會再留下來了。
哪怕她的身不由己確實讓人覺得同情，那又如何？
冷哼一聲，完顏朝遠擲地有聲，“若是這天下的下人都同你一般，那麼還不亂了這個世道去？”
他的話剛落下，沁雨猛地抬起頭，咬著唇瓣看著他，“皇上，奴婢知道奴婢有罪，奴婢該死，奴婢……願以死謝罪。”
說完，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沁雨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朝自己的嘴裏倒去。
待得在他身邊最近的完顏翰看到時，卻沒有伸手去攔，一雙眸子裏滿是恨意。
咎由自取！
在他的心裏，隻有這四個字。
完顏傲眸子一閃，飛身上前，一把打落了她手裏的瓶子。
然而……為時已晚。
看著沁雨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嘴裏發出難以忍受的痛呼，完顏傲不由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這一下，他的三哥，是真的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侍女同他有什麼關係，但是看他剛剛的眼神，以及他迫不及待讓此女子上來時那劫後餘生的喜悅，完顏傲卻不難猜出這個女子應該是和他的二哥有關係的……
不過，讓他也費解的就是，這個沁雨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以至於讓他的三哥如此的驚慌。
周太醫覺得自己今日一天就把他半輩子都沒有經曆過的事情經曆了，在完顏朝遠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的將手放到沁雨的脖頸上探了探她的脈搏。
最後隻能夠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陛下，她用的是劇毒，無力回天。”
完顏朝遠的眸子眯了起來，“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追究了。”
說完後，轉頭對上另一邊跪著的完顏翰和薛玉兒。
“當初薛府傳出那件下人禍亂的事情，朕念著你父親的舊情，這才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追究你的過錯，如今……看來還是朕太仁慈了，果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才帶出什麼樣的奴才。”完顏朝遠聲音嘲諷道。
這一番話落下來，就是不用想，在場之人也曉得是在說薛玉兒。
畢竟當初薛府的事情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可不是一般的熱鬧。
原本有些遺忘的記憶，在經過一丁點的提醒後，便如同潮水一般浮湧了上來。
眾人看著薛玉兒的眼神不禁又變了一些。
是啊……當初的薛府，可不是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嗎？
薛玉兒嘴唇慘白，似乎被這句話驚到了一般，愣愣的看著完顏朝遠，半天說不出話來，卻是連禮數都給忘了。
“當初朕聽聞你在宮裏表現得還不錯，加之你在牡丹盛會上的表現的確讓人眼前一亮，這才將你許配給二皇子，如今看來，這真的是朕做錯了啊……”歎了一口氣，完顏朝遠遺憾的聲音在屋裏響起。
聽到皇帝說起了自己的不是，屋裏的人不約而同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麵色惶恐。
“陛下，是這個女子過於深藏不露，陛下不必苛責。”蘇七顫聲道。
讓陛下說出這樣自責自怪的話，他還要不要活了。
輕笑一聲，完顏朝遠搖了搖頭，“不必為朕說好話。”
有的事情，他還是看得清的。
聽著完顏朝遠如此說，完顏傲深邃的眸子又幽黑了幾分，嘴角露出一絲琢磨不透的弧度。
隻是因為垂頭斂眸，倒是沒有讓人看到。
“陛下……我……”薛玉兒嘴角動了動，覺得自己如今說話已經是萬分艱難。
難道她今日就要把性命丟在這兒了嗎？
她不甘心！
“陛下！我有罪！但是……罪魁禍首卻不是我！我也曾經想要和二皇子殿下夫妻和睦，相敬如賓，但是殿下他，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他甚至連洞房夜都不過來，他把我置於何地？！”薛玉兒歇斯底裏，目光裏滿是瘋狂的吼道。
完顏朝遠被她這番話弄得一驚，竟是連連咳嗽了起來，蘇七身子一抖，立馬站了起來，“陛下莫要動怒。”
伸手在完顏朝遠的背上拍了拍，蘇七歎了一口氣勸道。
“無事。”完顏朝遠揮了揮手，讓蘇七停了下來，一雙帶了三分疲倦的眸子落在了薛玉兒的身上，“薛玉兒，二皇子洞房花燭夜沒有去你的屋裏，就成了你胡作非為的理由了嗎？”
這樣帶著威脅的聲音，讓薛玉兒的心如同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她胡作非為？若是不是完顏翰強行占了她的身子，還用此來威脅，她又何必過得如此戰戰兢兢？！
“陛下！”薛玉兒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聲音裏滿是悲痛，“陛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知道自己不可饒恕，但是剛剛陛下說的，卻並非我所願，若是怪，隻能夠怪他在洞房花燭夜那夜裏強行占了我的身子，還以此威脅我，讓我……”
薛玉兒的手指指向完顏翰，目光裏的恨意如同實質。
既然她活不了了，那完顏翰這個狠心的男人也別想獨自活下去！
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薛玉兒！你莫要血口噴人！明明，明明是你！”完顏翰一聽這話，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怒不可遏道。
“父皇，兒臣有罪，但是真的是這個女人先勾引兒臣的啊，兒臣隻是，隻是意誌不夠堅定，受她的魅惑，後來……後來她讓人給兒臣送信，讓兒臣過去，否則將此事告知二皇兄，兒臣被逼無奈啊……”此刻的完顏翰，哪裏還有最初的“據理力爭”，儼然一副聲淚俱下的模樣。
他雖然知道自己今日逃不了了，但是什麼罪名重，什麼罪名輕，他還是分得清的。
若是按照薛玉兒的說法，那就是他奸淫了自己的皇嫂，而按照他的說法，最大的罪過卻是薛玉兒，他隻是因為意誌不夠堅定而已……
完顏朝遠看著他們兩人，似乎在考慮這件事情的真假。
蘇七也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他知道自家陛下也在糾結這件事情。
若是按照兩個人在如今看來，加之曾經的三皇子，著實是薛玉兒心裏生歹意有更大的可能性。
畢竟……往日裏，三皇子殿下的確對女子之事上不甚感興趣。
然而。蘇七忘了的事，有的事情之所以沒有表現出最大的興趣，是因為尚未得到其中的趣味。
就在一片沉默中，薛玉兒帶著笑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平靜。
“完顏翰。”薛玉兒低低一笑，目光從完顏翰的身上轉移到天上，“完顏翰，當著神明的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說道，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
“你！”完顏翰一愣，嘴角緊抿，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對他詛咒了！
“夠了！”完顏朝遠一把拍在椅子上，聲音冷了下來，“薛玉兒！既然如你所說，告訴朕，給靜側妃送這樣歹毒的東西你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什麼樣的心思？
薛玉兒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一般，抬起頭，目光落在完顏朝遠的臉上，“陛下，為什麼要端這樣的東西給她？因為我嫉妒啊，憑什麼我得不到殿下的喜歡，她卻能夠過得如此的歡天喜地？”
“簡直喪心病狂！”完顏朝遠冷冷一哼，伸手又拿起了一個茶杯，想要扔下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怒哼了一聲放了下來。
“老三！”完顏朝遠厭惡的看了薛玉兒一眼，目光幽幽的移到完顏翰的身上，“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完顏翰一聽這個，頓時心裏一個哆嗦，若是讓他說，是也不是，不是卻也是……
薛玉兒這個女人雖然被他說成如此不堪，但是多多少少，心裏卻還是知道一些的。
“父皇……這個，兒臣，兒臣也不知。”完顏翰最終咬了咬牙，搖了搖頭道。
“蘇七，讓人把他們兩個帶回去，關進大牢，這個女人……仔細些。”許久之後，完顏朝遠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來，“朕累了，要回宮去了。”
“老四。”頓了一下，完顏朝遠轉頭，目光落在完顏傲的臉上，“這件事情，父皇交給你了。”
說完，轉身離開。
完顏傲目光微微一閃，“請父皇放心，兒臣恭送父皇。”
居然讓他管嗎？既然如此，那就……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完顏傲看著自家三哥的目光裏若是十足的笑容。
門外，薛玉兒被人押著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從來沒有喝過自己送過去的湯藥的女人。
“你贏了。”薛玉兒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到頭來，她倒是輸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