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兒?”起身後,薛玉兒慵懶的一邊穿著衣裳,一邊看著垂手立在身邊相貌平平的一個女子。
“回娘娘的話,奴婢沁雨。”女子抬眸看了一眼,眼裏無風無浪,即便是看到薛玉兒一身的痕跡,仍舊沒有起半分波瀾。
“沁雨?”薛玉兒眉頭一皺,“什麼怪名字。”
“是殿下賜的名。”女子的臉色依舊平靜,話裏卻陡然冷了許多。
“是嗎。”薛姐姐再度打量了這不入眼的姿色,終究還是撇了撇嘴,頗為不屑道。
“沁雨便沁雨罷,你可曉得你們殿下派你過來是來作甚的?”乜了一眼,薛玉兒聲音帶著絲絲得意。
“伺候娘娘,聽候娘娘差遣。”侍女沁雨聲音再度恢複成最初的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嗯。”對於這個答案,薛玉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這個府裏,總算是有人能夠為她所用了。
“那本殿下讓你作甚便作甚?”薛玉兒勾了勾唇,想起今日要去那什勞子芳庭宴,不禁心裏一陣鄙夷。
但想起今日所能夠遇到的人,薛玉兒心裏又是說不出的痛快。
“是。”不多言,卻是有問必答,恭敬的人讓薛玉兒心情大好,咯咯笑了起來。
送過來的這個人,她最滿意不過了,聽完顏翰所言,還有一些功夫在身,能夠護她周全。
雖說自個兒身處二皇子府,但完顏翰所辦的事兒,讓她的心裏油然而生出另一種感覺。
不聲不響的安插進一個人,待得他站到那個位置之後,還有何事是他做不到的?
此刻,薛玉兒眼裏的神色,就仿若,她已經看到三皇子帶她出去,他榮登寶殿後,自個兒站在他的身邊一般。
屆時,她定要好生嘲笑那溫柔……還有葉嫋嫋。
而今日,她便能夠看到溫柔那求而不得的臉,定要好生教訓一番。
“你會殺人嗎?”行至梳妝鏡前,薛玉兒步子一頓,眼裏閃過一絲仇恨,定定道。
“娘娘所言,殿下所準,便會。”沁雨眸子微微一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薛玉兒輕輕一哼,撇了嘴角不再多言。
這個丫頭雖說為她所用,但歸根到底還是聽完顏翰的,想著那個人,薛玉兒將手指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終有一日,她薛玉兒要食其肉,啖其血,她薛家的債,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想起自個兒的爹娘,薛玉兒臉上晃過一絲悲戚。
她們薛家,已經沒了……
“娘娘,今日個可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暖玉宮裏,秦嬤嬤笑著給劉貴妃將最後一件撒金褂穿上,輕聲問道。
眉頭一蹙,劉貴妃歎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嬤嬤,本宮這個月十五不去,是因身子不適,如今再去,指不得皇後娘娘又得說本宮的不是了。”
頓了一下,繼續道:“本宮最是不喜她那樣子,將自個兒擺得高高在上的模樣,橫豎別個都如同螻蟻一般。”
秦嬤嬤聽著自家娘娘半惱怒半感慨的話,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是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也不曉得自家娘娘這是怎的了,往日裏便是再如何,逢初一十五還是會去鳳儀宮走走的。
隻是這次,似乎當真是有些太明顯了啊。
摸了摸發髻一側的金步搖,劉貴妃轉了轉脖子,纖細的脖頸上沒有一絲細紋,得意道:“陛下說本宮的脖子上若是戴個玉墜子能夠暖身子。”
秦嬤嬤心領神會,哪裏不曉得自家娘娘在想著什麼,趕忙招呼身邊的丫頭去將那昨日陛下差人送過來的福字暖玉墜給拿將過來。
看著掛在脖子上通體瑩白,入手可溫的玉墜,劉貴妃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娘戴著這暖玉,可謂是玉養人,人也養玉了。”秦嬤嬤將劉貴妃發髻上的簪子插緊了些,點頭感歎道。
劉貴妃聞聲,咯咯的笑了起來,桃花眸子如同撒了一地的花瓣。
“嬤嬤,你說本宮這幅容顏,還能夠讓殿下愛多久?”勾了勾唇,劉貴妃突然問道。
秦嬤嬤一愣,眸子裏閃過一絲愕然。
自家娘娘這是怎的了?
往日裏,她可是最是避諱說這類的話兒,隻道:“以色侍君,必不久矣”。
而秦嬤嬤好在是服侍了劉貴妃多年的老嬤嬤,隻是在心裏一想,看到劉貴妃眼裏的笑意,便明白該如何答了。
“娘娘的姿容,後宮裏頭可是無人能及,便是娘娘看那新來的楚貴人,不也不過幾天,陛下就不曾去過了嗎?更何況,老奴覺得,陛下對娘娘,終究是有些不同的。”秦嬤嬤如是道。
眸子一閃一閃,劉貴妃似乎在斟酌這句話裏頭的真假。
秦嬤嬤也不怕,靜靜地看著銅鏡裏的女子,當真是歲月善待的美人兒,如此風華。
“嬤嬤說的本宮心裏真是極為受用,便是那前幾日的陰霾,都散了去呢。”劉貴妃輕聲一笑,摩挲著暖玉道。
緊接著,劉貴妃繼續道:“隻是……便是再不一樣又如何,終究還是有人比本宮在這後宮中高一頭。”
“娘娘不必多想,雖說還有皇後娘娘,但這後宮,誰見了娘娘不比見了皇後娘娘那般?”秦嬤嬤搖了搖頭,頗為不讚成道。
“不一樣,不一樣的……”劉貴妃垂下眸子,眼裏閃過一絲晦澀,便是再相似,也不是真的。
除非……
突然,劉貴妃猛地抬起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燦爛笑容,紅唇輕啟道:“秦嬤嬤,本宮記得今日可是有個好玩的地兒,不若咱們也去湊湊熱鬧罷……”
“昨夜睡得可安穩?”安懷長公主看著身前的女子作勢就要示禮,趕忙伸手扶了一把,輕聲問道。
“多這長公主的掛懷,奴婢睡得甚好。”被安懷長公主拉著,女子雖沒有行了大禮,卻還是將福下去的身子頓了一會兒。
如此一個小的動作,看得一旁的丁嬤嬤又是感慨又是點頭。
眉頭一蹙,安懷長公主摸了摸女子的手,“怎的這般涼?可要加一件衣裳?”
“回長公主的話,奴婢身子向來便是如此,無事兒的。”女子嘴角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聽到女子如此說道,安懷長公主也不過多在這個話裏說道。
正所謂,冷暖自知,冷暖自知,人心都如此,她身子骨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別的事兒,自個兒也該掂量著來。
更何況,這個丫頭,也並非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女子。
“莫要總是自稱奴婢,記得你今後是要站在何人身邊。”安懷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看了女子一眼。
不隨意把自個兒給看輕了,這個世上,便沒有誰能夠把你踩在腳底下。
女子身子一怔,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即便眼前這位高貴端莊的女子目光裏不曾有過多的情緒,她卻曉得這句話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
“是,多謝長公主殿下的教誨,念莘謹記於心。”女子虔誠的福了福身,眼裏滿是感激。
女子,正是已經有了身孕,被二皇子府裏那人惱怒不休的念莘。
念莘想起那個人,不禁心裏有幾分擔憂。
她不在他的身邊,也不曉得他可有好好的服藥。
而二皇子府裏,完顏蕭望著眼前這個站在自個兒眼前所謂的“側妃”的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倒是薛玉兒,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大大方方道:“殿下,妾身這就去長公主府赴芳庭宴了,殿下可要好生照顧身子。”
“嗯。”完顏蕭臉色平和了些,點了點頭,“你也好生照顧自個兒便是。”
說到底,還是他拖累了這個女人。
即便自個兒的側妃之位,救了她一條性命。
“多謝殿下。”薛玉兒笑得越發的燦爛,心裏也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眼前這個,身子虛弱的男人,是他名義上的夫君,卻不是他身子上,心裏頭的夫君。
這種滋味,甚是奇妙。
轉身離去,薛玉兒臉上的笑容盡數化為了冷笑與嘲諷。
二皇子,完顏蕭,新婚之夜,你辱我一次,我薛玉兒便殺了你最愛的女人!
這世上的,但凡是對不住她薛玉兒的人,她定要她們以十倍的代價償還!
完顏蕭看著薛玉兒上了馬車,關了簾子,直到那馬車漸行漸遠隻留下了一片被馬蹄踏起的飛揚塵土才轉身朝裏頭走去。
薛玉兒,若是今後你能夠同我的莘兒好生相處,二皇子府裏,便無論如何都會有你的一片安生之地。
若是你做出什麼對不起莘兒之事,那麼我完顏蕭,便是不要了這條命,也要讓你曉得什麼才叫難堪。
“殿下,她們都已經過來到了花廳了,咱們是否現在過去?”安懷長公主府裏,丁嬤嬤看著氣定神閑喝著茶水的自家公主,又看了看對麵那個溫婉的女子,輕聲問道。
“桂沐呢?”安懷長公主緩緩起身,問道。
隨著她的動作,念莘也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跟著站了起來。
“回殿下的話,那個丫頭,已經到了花廳呢。”丁嬤嬤笑著答道。
“嗯。”點了點頭,安懷長公主輕聲一笑,裏頭帶了幾絲不知名的神色,回頭道,“你同我一同過去。”
念莘一愣,眸子裏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