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終日忙於朝堂之事,這等事兒,還是臣妾這等婦道人家知曉得多。”抿唇一笑,寧解語眸子垂了垂,點頭道:“陛下可知大殿下的側妃溫氏罷?她便是溫家二姑娘的長姐,溫氏曾經言道過,她的琴,不如其妹。”
“有這等事兒?”完顏朝遠眉頭一挑,皺了皺眉,思索一下,哈哈道:“朕記得,溫氏的琴,在宮裏已經算得上是一絕了,若是真如其所言,朕還真得好生聽上一聽了!”
寧解語輕聲一笑,隨之頷了頷首,顯然也是一副極為期待的模樣。
隻是想起方才秀嬤嬤同她說道的事兒,寧解語心裏猶豫,最終還是開口,“原本陛下過一會兒便能夠聽到溫家二姑娘的琴,隻是方才秀嬤嬤同臣妾稟告,說是溫二姑娘那兒出了點小岔子,需得稍緩片刻。”
“嗯?”完顏朝遠眉頭一頓,“那過會兒的是哪家的姑娘?”
“回陛下的話,是薛家姑娘。”寧解語回答道。
聽著身邊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言自個兒都插不上話,完顏朝遠身邊右側的劉貴妃很不是滋味,奈何自個兒這些日子身子不適,整個人都有些怏怏,有心想要去打斷都有心無力。
想著,臉色浮出一絲不甘心,伸手就去拿案幾上的酒杯。
“愛妃,身子不好,可不能夠飲酒。”手指剛碰上杯壁,還未端將起來,完顏朝遠的話便在劉貴妃的耳旁響起,讓她身子都不由自主的一怔,眼裏立馬浮過一層淚花。
如此模樣,欲泣不泣,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讓人憐愛。
完顏朝遠心裏一動,曉得是自個兒這段時日冷落劉貴妃,雖是他刻意而為之,卻也不希望她因此而日日憔悴下去。
當下歎了一口氣,“身子不適,今晚朕用完膳再陪你在這禦花園好好走走。”
“陛下所言當真?”劉貴妃一聽這話,立馬仰起修長的脖子,整個人都嬌俏了三分。
哈哈一笑,完顏朝遠撫掌道:“自然當真,朕的話你還信不過?”
劉貴妃這才微微垂下頭,眸子偷偷朝寧解語看去,裏頭滿是挑釁。
便是皇後又如何?
誰也沒有注意到,葉錚此刻的眸子在那方才仰起頭來的劉貴妃身上一掃而過,望著手裏的酒杯,眸子裏帶上了一縷沉思。
寧解語心裏苦澀,無奈的搖了搖頭,便是劉氏方才如此細微的一個動作,同自個兒說著話的陛下都能夠曉得。
可想而知,陛下待這個劉氏,是何等的體貼入微啊……
歎了一口氣,寧解語緩緩地垂下眸子,看著自個兒雖是保養得當,卻是明顯已經有了皺褶的手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當真是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美人怕遲暮,將軍離戰場。
“皇後,你方才說的薛家姑娘,是薛生的女兒罷?”突然,完顏朝遠的話響起,寧解語一愣,瞬間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嗯。”完顏朝遠眯了眯眸子,“也不曉得這薛家姑娘給準備了什麼。”
語氣裏的話,帶著三分興致,目光朝下首的薛生看去,“臨危受命,若是能夠處於不敗之地,倒是也有些看頭。”
他可是沒有忘記,前一陣子薛府鬧出的那個事兒……
也恰在此時,宴席處發出一陣陣叫好聲,許家姑娘緩緩起身,朝完顏朝遠福了福身,抱著自個兒的琴離開。
而她出去後,眾人再度望向西北角,一道如火的身影緩緩踏出……
薛生目光一凝,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變得有些凝固,隻看這道身影,便能夠曉得,這是他的玉兒,是他的女兒!
手裏握著的茶杯一點一點收緊,薛生目光朝慕容清風望去,裏頭有明顯的恨意。
這些時日,在上朝之時,但凡是有他慕容清風之處,他薛生皆是避而遠之。
唯恐再度招惹了他。
好在慕容清風似乎也無意與自個兒為難,並未同自個兒過多的交流。
然而,即便是如此,薛生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更遑論,如今還有一塊石頭壓在他胸口,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慕容府走水一案,如今已然看出是有人明顯而為之,但那些個人卻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讓他一點兒線索都查不到。
這如何讓他不心急。
雖說陛下不曾給他下過時日的規定,但他也曉得,凡事不亦久拖,越是久,變故也就越大。
“此女是何人?”
“她這是要做甚?是要秀舞嗎?”
“從方才開始,還未曾出現一個能舞之人,這下可要好好瞧瞧了。”
此起彼伏的聲音,將薛生方才心裏浮起來的怒火再度平息了下去,臉色稍微霽朗了許多。
當下也壓下煩躁的思緒,專心的朝自個兒的女兒看去,這一看,便心情舒坦了不少。
葉二哥聽到如此多的驚呼聲,也將垂下的頭抬了起來,但也隻是一眼,便又興致缺缺的低下了頭,去看著自個兒榻上不曉得何時爬上來的一隻螞蟻。
在葉二哥的眼裏,這裏頭的女子,沒有能夠一個能夠有葉嫋嫋般優秀,看到薛玉兒的那一刻,更是在心裏鄙夷。
穿得同一隻長滿了紅毛的火雞……
而方才的琴,也是讓葉二哥無聊的掏了掏耳朵。
若是在往常,或許他還能夠有興趣聽上一段,品一品其中的滋味。
但在聽過了慕容清風的琴後,葉青鬆能夠肯定,若是慕容清風在此撫琴一曲,定然會讓所有自以為懂琴,明琴的女子黯然失色。
想到慕容清風,葉青鬆當即又抬起了頭,待看到此刻那嘴角帶笑之人也同眾人一般去瞧那越來越近的紅色身影時,不由虎軀一震,雙目頓時瞪大。
葉二哥在心裏痛呼,慕容兄可千萬不要是覺得這等女子能夠入眼啊,否則自個兒還真的不敢放心把小妹交給他了……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兒,在葉二哥的心裏,硬是把那一捺都給湊了出來。
好在隻是瞬間,慕容清風便轉過了那雙帶笑的鳳眸,在興奮得不能夠自已的薛生身上一掃而過。
此人是薛玉兒,他自然記得。
薛生,若是你想以此為依仗,怕是還不夠呢……
拈了拈手裏的酒杯,裏頭芽色的清茶晃了晃,隱隱約約的照出慕容清風絕色的容顏。
葉二哥猛地鬆了一口氣,在心裏安撫自個兒,覺得他還是沒有看去慕容清風。
“你好這一口?”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葉二哥耳邊炸響,嚇得葉二哥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側頭看去,葉二哥對上了自家祖父一雙詭譎的眸子,當下臉色都不由自主的變了。
葉青鬆曉得,定然是自個兒方才的氣息起伏被自個兒祖父曉得,而自個兒目光所視之處……
葉二哥欲哭無淚,雖說他在看慕容兄,但那目光在祖父這兒順過去,可實實在在是在看這紅色的火雞啊……
“不,不是。”不敢過多解釋,葉二哥立馬垂下了頭,而方才在他榻幾上的螞蟻早已經不知去向。
葉青鬆哪裏敢再隨便說什麼話兒了啊,他覺得自家祖父這心思著實是詭譎莫測了些。
他怎的就能夠覺得自個兒是“好”這一口呢?
但是,他總不能夠一口說出,他其實是在看慕容兄罷。
葉錚緩緩轉過頭,歎了一口氣,“你也不小了,再過一年,嫋嫋也該及笄了,能夠讓你祖母幫你看看有沒有哪家的姑娘……”
葉青鬆心裏一苦,欲哭無淚,隻能夠小聲的道:“祖父,此事不急,莫要著急啊。”
葉錚又何嚐不曉得葉青鬆心裏頭不願,他這般言道,說到底還是有些故意而為之的。
若是讓陛下來為這個小子賜婚,那才真的是要他的命。
下旨賜婚,誰說不是逼婚?
冷冷哼了一聲,葉錚不再言語,卻是把這個事兒兜在了心裏。
“薛家女玉兒,見過陛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緩緩上前,薛玉兒福身示禮,目光在皇子席上幾位一掃而過,繼而垂下頭,眸子裏有了一絲別樣的神色。
坐在最旁邊的那位,定然便是四皇子了,薛玉兒在心裏想著,臉上已經是紅霞一片,如同天邊的雲彩,又如同今日牡丹。
“民女今日給陛下,娘娘等人帶來一支舞。”看到完顏朝遠點頭,薛玉兒呼了一口氣後,便朝著宴席台處走去。
屏風裏,女眷之席,一道目光緊緊的盯著薛玉兒,目光帶著三分悲戚。
此屏風做的極為精巧,女眷能夠看得清外頭所有,但男子卻隻能夠看得一個個若隱若現的虛影。
“雪蓉,你說,藍兒怎的還不上來,藍兒的舞,也是極好的。”一身著藍色錦服的女子皺了皺眉,突然轉頭道。
隻見那名為雪蓉的女子瞬間收回了眼裏悲戚的神色,搖了搖頭,低聲道:“藍兒沒有那個福分。”
饒是藍色錦服女子再如何的粗枝大葉,此刻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當下問道:“雪蓉,你這是怎的了,怎的今日都一幅怏怏不樂的模樣,待會兒藍兒就該出來了……”
“藍兒,不會出來了。”輕輕一聲歎息,雪蓉將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那藍色錦服女子大吃一驚,“怎,怎麼的?”
“藍兒她身子不適,已經回府了。”雪蓉輕聲道。
“為何?”藍色錦服女子顯然今日才曉得這個消息,當下眸子離滿是驚疑不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