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宮之事,不知怎的突突然就傳將了開來,自此,各宮的娘娘皆曉得了鳳儀宮裏頭來了一位貴客。
每每想去拜見,卻又被寧解語三言兩語擋了回去,說是要靜養,最怕被打攪了清淨。
一來二去,眾人紛紛揣測鳳儀宮中之人的身份,有的倒說是皇後娘娘母家的親眷。
更有一種說法便是哪個新進宮的妃子,陛下特意安置在了鳳儀宮。
如此的眾說紛紜,偏生寧解語仿若未曾聽到一般,笑而不語,亦是不出麵說道兩句。
看著如此情況,眾妃嬪心中大驚,覺得此事愈發的不對勁起來,也有人想著這個事兒是從暖玉宮中傳將出來,若是去問暖玉宮裏頭的那位,指不得還能夠知曉一二。
當即之下,原本沒有幾個人敢去招惹的暖玉宮,瞬間被妃嬪們三三兩兩,三天兩頭的去拜訪一次。
劉貴妃因那日完顏朝遠明顯生了的怒火本就心緒不寧,被這些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一鬧騰,更是心煩意亂。
不到幾日,竟是又傳出了暖玉宮中的劉貴妃身子骨不適,閉門謝客之事。
時日一過,便是大半個月,葉嫋嫋倒是真的在宮裏頭太醫們每隔兩個時辰來一次的情況好了起來,已然能夠下了椅子,在瑞珠的攙扶下行走了。
也算是真真切切的過了半個月的清靜日子。
饒是如此,後宮裏頭傳來傳去的一些風言風語,也還是有一些傳進了她的耳裏。
隻是對著這些瑞珠憤懣不已的流言蜚語,葉嫋嫋總是一笑置之。
原本還擔憂著自家小姐會因為這個風聲風雨而心裏不舒坦,後來看著葉嫋嫋一臉的毫不在意,瑞珠便也將心揣回了肚子。
西殿裏頭,瑞珠看著自家小姐,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小姐一日一日身子漸好,小丫頭不曉得心裏有多樂嗬。
此日,葉嫋嫋在瑞珠的催促下一大清早的便到了西殿的小園子裏。
自打葉嫋嫋能夠離了那椅子,太醫也說道要她多多走動後,但凡是日頭好,瑞珠便叫嚷著自家小姐到園子裏走走。
“葉姑娘。”老遠,寧解語便看到兩道身影站在那有些還打著花骨朵,半開不開的牡丹旁的人,嘴角噙了一絲笑,緩緩地走上前去。
聽到身後的聲音,葉嫋嫋一愣,轉過身後微微一福,“見過皇後娘娘。”
上前一步托住葉嫋嫋的身子,寧解語搖了搖頭道:“你的身子還沒大好全,本宮不是說過讓你莫要拘禮麼?”
話裏話外,便是眸子裏頭都是對葉嫋嫋的疼惜。
“娘娘,常言道,禮不可廢,前段日子是嫋嫋無法行禮,這才逾越了規矩,若是如今嫋嫋身子能夠做到,卻還是如此,便是嫋嫋的失禮了。”葉嫋嫋身子在瑞珠的扶將下再度一福,垂了垂眸子,聲音甚是平淡。
話裏不帶一絲阿諛奉承的意味,卻讓人聽了很是舒坦。
寧解語先是一愣,繼而莞爾一笑,回頭對於嬤嬤道:“嬤嬤,可看到了沒?葉姑娘這才當得起大家閨秀之說,這禮數周全的,便是本宮想要讓她舒坦一點兒,恐怕都會為難她了。”
“可不是嘛,正是如同娘娘所言那般。”點了點頭,於嬤嬤隨聲附和道。
葉嫋嫋輕聲一笑,“娘娘過獎了,嫋嫋愧不敢當。”
“哎,這有什饒子不敢當的,難不成本宮還唬你不成?”乜了一眼,寧解語伸手攜過葉嫋嫋的手。
葉嫋嫋眸子閃了閃,終究是沒有抽回手,任由寧解語打量。
“說起來,看著你身子一日一日好了起來,本宮也算是放心了。”拍了拍葉嫋嫋的手背,寧解語眼角微彎道。
“是嫋嫋該多謝娘娘這段時日的照拂了。”搖了搖頭,葉嫋嫋對上寧解語的眸子,笑了笑。
聽到葉嫋嫋這般說道,寧解語先是點了點頭,繼而歎了一口氣,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葉嫋嫋心意一動,輕聲道:“娘娘可是有甚煩心事?”
看了眼葉嫋嫋,又掃了一眼瑞珠,寧解語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感慨了一句,“若是這後宮,人人都能夠同你這般明事理,本宮不曉得要少操多少心了。”
“娘娘……”聽到寧解語這句話,於嬤嬤驚呼了一聲,眸子裏滿是擔憂。
“娘娘如此仁慈,這宮裏定然是人人信服的。”葉嫋嫋眸子閃了閃,輕聲道。
再度搖了搖頭,寧解語轉身拉住葉嫋嫋的手,臉上帶上了幾絲複雜的神色,“嫋嫋,本宮知你是個妙人兒,那些話兒……你定然也都聽到了一些,還望你莫要放心裏去。”
“娘娘客氣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個,嫋嫋還是曉得的。”眨了眨眼,葉嫋嫋道。
“哈哈,好一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嫋嫋啊,本宮可是越來越舍不得你了啊。”先是一愣,寧解語笑得眼眸都眯了起來。
葉嫋嫋抿嘴一笑,微微垂下了頭。
寧解語放開了她的手,四處走了兩步,指了一株半開牡丹,皺了皺眉,“嫋嫋可是在看這牡丹?”
葉嫋嫋眸子閃了閃,意識瑞珠扶將自己過去,道:“閑來無事兒,便出來了走走,又不能夠走遠,巧在這兒有幾株牡丹,前些日子還是花骨朵兒,今日倒是展了幾瓣。”
“這牡丹倒是美。”寧解語輕笑一聲,帶著鎏金鳳甲的手指輕輕繞了過去,用帕子遮了一枝開得最豔的。
看著那落到了自個兒手裏的牡丹,寧解語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嫋嫋,這花兒,得配美人兒,才是最美。”
說罷,不待葉嫋嫋反應,伸手將其插進了葉嫋嫋的發髻裏。
瑞珠一愣,看著寧解語的動作,心裏莫名的一緊。
倒是葉嫋嫋,覺察到寧解語的動作後,微微垂下了頭。
“來,讓本宮瞧瞧。”待得插進後,寧解語小退了一步,招了招手道。
葉嫋嫋聞言一笑,微微頷首。
今日的葉嫋嫋著了一件碧色的宮裝,站在離寧解語不到幾步之遙的距離,看得她頻頻點頭。
許久,寧解語感慨了一聲道:“如今本宮總算明白了那句話了,人比花嬌,果真是如此啊!”
說罷,不待葉嫋嫋說話,目光落向身後的於嬤嬤,“嬤嬤,你且說說本宮說的在不在理,免得這丫頭過會兒又要反駁本宮的話兒了。”
於嬤嬤笑了笑,看了眼葉嫋嫋,點了點頭,“娘娘說的不錯,這個花兒,同葉姑娘著實是相得益彰。”
“娘娘,這牡丹是花中之王,華美無比,國色天香,若是娘娘配之,才能夠稱得上是相得益彰。”似乎沒有聽到於嬤嬤說的,葉嫋嫋垂了垂眸子,平靜道。
寧解語一愣,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繼而又笑了開來,“嬤嬤,你看看,本宮說的對罷,便是尋了你做幫手,這葉丫頭也是能夠反駁來的。”
於嬤嬤眼裏尷尬之色沉了沉,卻也隻能夠點了點頭。
這個丫頭,還真是讓人有些頭疼。
“嫋嫋,若是要看牡丹,這西園卻還是開得遲了些,鳳儀宮的主殿倒是有幾處已經開得姹紫嫣紅了,嫋嫋若是想,倒是可以同本宮一道過去看看。”同於嬤嬤對視了一眼,寧解語道。
心裏一緊,葉嫋嫋手指動了動,看了寧解語一眼,再看了身後的幾株欲要綻放的牡丹。
搖了搖頭,葉嫋嫋道:“娘娘的好意,嫋嫋心領了,隻是嫋嫋今日有些乏了,便不去了。”
這句話一出,不僅是寧解語幾人一愣,便是瑞珠眼裏都滑過一絲不可置信。
這是,直接將皇後娘娘的邀請給拒絕了?
寧解語嘴唇動了動,想要說道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嫋嫋既然身子乏了,便早些回去歇著,你的腿腳,也不該多走,是本宮思慮不周了。”
隻是,那話裏頭的遺憾,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多謝娘娘體恤。”葉嫋嫋福了福身道。
西殿門外,一道身子轉身離去,身後急急忙忙跟了一個太監。
“殿下,殿下,您去哪兒啊?”追上那劍眉星目的人,小太監喘了兩口氣道。
“回府。”瞪了擋住自個兒去路的人一眼,男子毫不客氣道。
“可是……可是娘娘說……”小太監身子打了一個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完全,卻還是硬撐著。
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男子哼了一聲,回頭看了看,不曉得看到了什麼,眸子凝了凝。
再度望向小太監時,寒光依舊,“母後的計劃,不是落空了嗎?既然如此,本殿下還留在這兒作甚?”
說罷,繞過小太監,揚長而去。
看著自家殿下的身影,小太監咬了咬牙,最終無奈的跺了跺腳。
那個女人……
完顏傲的腦海裏出現一道身影,紅花綠葉間,笑語嫣然,甚是好看。
隻是,也隻是同花兒一般罷了。
從於嬤嬤手裏接過一封書信,寧解語放到葉嫋嫋的手裏,道:“這是葉府今早來的信兒,你且看看,抽空記得回了。”
葉嫋嫋垂頭,看著信封上頭四個清秀而又狷狂的字,眉頭皺了皺,眼裏詫異的神色一晃而過。
“多謝娘娘了。”葉嫋嫋福了福身道。
“嗯,你回去歇著罷,本宮也該回去了。”點了點頭,寧解語笑了笑道。
信封上,洋洋灑灑赫然有幾個大字:
嫋嫋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