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人且放心,葉小姐在宮裏,太醫們定然會好生診治,歸來之時,定然康健。”蘇七嘴角帶笑,一張臉起了幾層褶子,躬身對葉錚道。
“如此,便有勞蘇公公了。”點了點頭,葉錚沉聲道。
搖了搖頭,蘇七心裏頭鬆了一口氣,垂聲道:“葉大人折煞雜家了,這是自然的。”
說罷,回頭看了眼已然準備就緒的馬車,道:“若是葉大人無甚事兒要再同葉小姐交代的,雜家這就回宮了。”
鷹眸閃了閃,葉錚看了眼那垂下了的馬車簾,裏頭的端坐的人影若隱若現,在馬車旁站著的瑞珠,看到自家將軍的目光,微微福了福身。
自個兒能夠陪著小姐進宮,定然會好生照顧她的,隻是,為何……
瑞珠看了看自家將軍身後,為何二公子還不曾過來?
難不成,昨夜二公子同小姐又如何了嗎?
慕容公子不曾來,她或許還能夠猜到其中一二緣由,然而,二公子至今未過來,著實是讓她心裏頭有些不安……
側眸看了眼裏頭的小姐,瑞珠輕聲地歎了口氣,隻願從宮裏歸來後,小姐的身子能夠好全,而這些不如意的事兒,小姐也能夠忘了……
昨夜,慕容公子同小姐說道的事兒,她沒有聽到許多,然而,最後一句,她卻是聽分明了。
天曉得,她當時心裏頭的震驚,然而,她卻也是希望小姐能夠放下一點兒心思,若是當真能夠聽從慕容公子的那句話,也是不錯的,瑞珠在心裏道。
正想著,一道墨色的身影從葉府大門口衝出,瑞珠眸子一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二公子,可算是來了。
雖說她不曉得,但她覺得,若是二公子今日不來,小姐心裏頭,定然是不會好受的。
“祖,祖父。”呼了一口氣,葉青鬆在自個兒祖父身邊停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葉二公子。”蘇七一看,笑了笑,躬身示禮。
葉青鬆一瞧,眸子裏閃過一絲厭惡,卻還是點了點頭。
“去罷。”葉錚哪裏不曉得自個兒的孫兒在想甚,看著他火急火燎的出來,便是站的三尺開外都能夠聞道陣陣酒味。
隻是,皺了皺眉,卻還是讓他去了。
在外人麵前,葉錚終究是不會訓斥自個兒家裏的小輩的,隻不過,回去後,事情就說不定了。
“小妹。”緩緩上前,看著簾子裏若隱若現的人影,葉青鬆捏了捏拳頭,輕輕扣了扣車轅。
心裏頭帶著一絲緊張,葉青鬆的聲音卻如同一個受審的犯人一般。
然而,在簾子裏頭的葉嫋嫋,聽到這道聲音,這也才把心裏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
天曉得,若是二哥今日不曾過來送行,便是不曾過了心裏的坎,而一旦過不去,這個結,便會越結越緊。
直到,再也無能為力。
“二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葉嫋嫋輕聲應下,“二哥進來罷。”
若是腿腳方便,她定然是要出去的,如今,卻也隻能夠讓葉青鬆進來了。
“葉二公子,請罷。”聽到這邊的動靜,蘇七眸子閃了閃,伸手道。
隻是心裏不免有些感慨,葉家兄妹的感情甚篤,果真是如同外頭流傳的一樣啊。
一旁的瑞珠,早已經用手微微挑起車簾子,看著自家二公子,也少了幾分往日裏的懼怕。
“嫋嫋。”葉青鬆緩緩坐下,看著那張嘴角帶笑的臉,目光不禁有些癡迷。
原本在那個事兒後,他信了大夫的話,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小妹的笑容了,之後,峰回路轉,得知那個大夫診斷失誤,天曉得他是如何的開心。
“二哥。”暖暖的應下,葉嫋嫋心裏的石頭,在這一刻,總算不必再懸著了。
定定地看了葉嫋嫋兩眼,再回頭乜了乜簾子外影影綽綽的人,葉青鬆挑了挑眉,手掌摸上葉嫋嫋大頭,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嫋嫋,到了宮裏頭,定然要好生照顧自個兒,待你回來後,二哥帶你出去踏青耍子。”
於昨夜之事,葉二哥隻字不提,但他曉得,小妹定然能夠明白自個兒明了了她的意思。
葉嫋嫋也定定地凝視著葉二哥的眸子,許久後,葉嫋嫋輕聲一笑,“好,二哥,我等著你。”
“去罷。”手指從葉嫋嫋的發絲落下,葉二哥伸手在瓊鼻上一點,“在宮裏頭,莫要委屈了自個兒,可曉得。”
“二哥放心罷,還不至於讓人再欺了去。”輕聲一笑,葉嫋嫋垂了垂眼瞼,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漆黑之色。
聽到葉嫋嫋的話,葉青鬆垂了垂眸子,總覺得自家小妹這句話裏頭,似乎帶著一絲幽怨的狠意。
而且,那個再字又是何意思?莫非曾經有何人欺過小妹不成?
在腦海裏思索一圈,葉二哥不禁覺得自個兒方才是聽岔了,便把這句話丟在了腦後。
兄妹二人兩兩相望了許久,眸子裏的情緒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似乎不曾有分毫的東西。
心意相通之時,萬般心事,對麵之人,皆知。
“葉大人,既然已經同葉小姐告別了,那雜家這就回去了。”看著葉青鬆的身子從馬車裏一躍而下,蘇七轉身朝葉錚恭了恭身,道。
葉錚看了眼重新回到自個兒身邊的葉二哥,鷹眸閃了閃,點了點頭。
望著那往宮牆處離去的漸行漸遠的馬車,葉青鬆袖袍下的手指再度成拳。
他這個兄長,當的當真是不稱職,竟然還沒有小妹看得透徹,還要小妹來為她憂心操勞。
若非今日東顧將自個兒喚醒,指不得就真得耽誤了。
若是如此,他定然又得悔恨不已。
好在,他也真正的,想通了啊……
輕輕歎了一口氣,正要放鬆心緒的葉二哥突然感覺到身邊的氣息沉重了不少,心裏一個疙瘩,目光一點一點朝旁邊之人身上移去。
“祖父。”葉二哥咽了咽口水,梗著喉嚨喚了一句。
“哼!”不輕不重一聲,葉錚摔袖轉身離開。
“去沐浴一下,換身衣裳,待會兒來我的書房!”
人走了,話卻是如同悶雷一般落到葉二哥的耳朵裏。
頹然的歎了一口氣,葉二哥耷拉了腦袋往自個兒屋裏走,就曉得逃不開祖父的眼。
腦子還有些漲得痛,還不曉得待會兒要聽祖父念叨多久,葉二哥在心裏嘀咕道。
走著的步子突然一頓,葉二哥一掌拍在自個兒的腦門上,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昨夜喝多了,竟然是連莫弟何時離去似乎都忘了。
也不曉得那個孩子歸去後,可是也要被慕容兄念叨。
搖了搖頭,葉二哥繼續往自個兒的屋裏走去。
罷了,現下他啊,是自顧不暇了。
莫弟那兒,該比自個兒好些的。
東風閣裏頭,韓莫看著垂手立在窗前的頎長身影,不禁垂了垂眸子。
“大哥。”韓莫輕聲喚道。
“嗯。”
“昨夜……還請大哥責罰。”韓莫垂下頭道。
昨夜他是寅時才歸來的,當真是夜深人靜,晚風漆漆。
“你是說你去同莫弟飲酒之事?”緩緩地轉過身,慕容清風的鳳眸裏波瀾不驚。
雖是沒有看到自家大哥眼裏的情緒,但韓莫心裏卻升騰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似乎,大哥並未有他所想的那般生氣。
“是。”韓莫應道。
“那你可有因昨夜之事,耽擱了什麼事兒?”慕容清風輕聲問道。
韓莫一愣,繼而搖了搖頭,“不曾。”
即便是他到了寅時才歸來,亦是如時的到了後院同葉錚練功。
“那為何要罰?”輕聲一笑,慕容清風上前一步道。
“放縱之時,隻要不耽擱了正事,又能夠讓自個兒舒坦,為何不縱情縱意?”緩緩坐下來,慕容清風捏了一個茶杯,鳳眸微眯。
韓莫聽了,心裏先是一怔,繼而泛起一絲怪異之色,為何他會覺得,大哥的這句話裏頭,別有一番深意?
屋裏,沉默了一會兒,半晌,韓莫上前一步,躬身點頭,“是,大哥,我曉得了。”
說罷,緩緩地退了出去。
雖是兩人飲酒,皆是心緒不佳,然而這酒後之態,卻是相差甚遠。
若是葉二哥看到韓莫此刻一幅清醒的模樣,再曉得今早之時,昨夜陪自個兒飲酒之人還去了晨練,指不得又得搖頭歎息。
慕容清風望著窗外暮春之時的景色,眯了眯眼,嘴角一點一點的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原本便是有了一幅顛倒眾生的容顏,偏生慕容清風嘴角的笑容又時時如同春日裏不敗的花那般,端的是魅惑人心。
嫋嫋,我在東風閣裏,待你歸來。
抬手,仰頭,水墨青花色袖袍一揮而過,杯中芽色的清茶盡數入,喉,在心裏衝過一灘清流。
“東顧!東顧!”一回到北安閣,葉二哥便一手撫著額頭,一邊朝裏頭大喊道。
東顧一聽到自家二公子的聲音,忙不迭的放下手裏的活兒,衝將出來,臉上帶著幾分惶恐。
“東顧,備湯,沐浴!”此刻的葉二哥此刻哪裏顧得上看東顧的神色,一腳踏進裏頭,一邊吩咐道。
聽到這句話,東顧反而鬆了一口氣,“公子,熱湯已經備好了。”
好在西走今早在公子走之時提點了自個兒,說是指不得公子歸來時要沐浴了,果不其然!
東顧一邊跟著葉二哥邊裏頭走,一邊在心裏嘖嘖稱奇,還是西走更加能夠猜到公子的想法,為何他就不能夠呢?
當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