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說就是,哪裏來的那麼多磨磨唧唧的話兒,同慕容清風簡直一個樣。”大手一揮,葉錚不滿的哼了一聲。
雖說韓莫有時候說的話兒著實不留情麵,但葉錚反倒是感慨他的這種直率性子。
人的年紀一旦大了,又是葉錚這般的秉性,自然而然的便會對韓莫這般人的性子喜上。
隻是不想,往日裏同慕容清風在一起之時,這個小子還會快言快語的說道,有什麼就說什麼。
今日過來,他還以為能夠再說出什麼有見地的話兒來,誰曉得,話兒還沒等到,卻仿若是看到了另一個慕容清風!
葉錚的心裏,不曉得有多麼別扭了。
說起來,他於慕容清風的性子也不是不喜,他也曉得在朝堂之上,於慕容清風這般的性子,怕是更能夠保自個兒安危,也能夠如魚得水。
偏生,他還是心裏有些不太認同。
既然也曉得這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情緒,葉錚心裏便更加別扭了。
聽到自家祖父這句話一出,看到韓莫嘴角一凝,葉青鬆的頭皮頓時一炸,心裏曉得這事兒怕是不好了。
韓莫的性子,可是最為不喜有人在他麵前說道慕容兄的不是了。
想到這兒,葉青鬆突然朝前走了一步,擋住韓莫的身子,“那個,祖父……”
葉錚一愣,瞥了眼葉青鬆,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他安心,“又怎的了?有屁快放!”
竟是直接將粗話給說了出來,可想而知葉錚此刻的情緒。
輕輕一聲咳嗽,葉青鬆笑了,“那個,祖父,我還是先出去罷,你同阿莫說話,我還是不要聽的好。”
邊說著,葉二哥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搖了幾下,韓莫目光落在那做著手勢的手指,嘴角動了動,到口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將說出,隻是那一雙眼,卻是冷冽了不少,絲毫沒有了方才進來時的溫馴。
“有什麼需要走的?老實待著,平日裏你不是對韓莫的事情事事上心麼?怎麼,給你機會,還不聽了?”眉頭一擰,葉錚冷冷的開口訓斥。
葉青鬆心裏一緊,這下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這簡直就是兩碼事兒啊,祖父怎的能夠將之相提並論,同日而語啊?
隻是現下也並非是要爭論這個的時候,葉青鬆眼珠子一轉,便將目光投向了韓莫,“祖父,你先莫要急著說,你且聽聽莫弟怎麼的說道。”
說著,用眼神挑了挑韓莫。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韓莫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抬頭朝葉錚望去,不知怎的,這個笑容落在葉錚的眼裏,莫名的覺得多了幾分邪肆。
既然你如此說道,便莫要怪我不為你留情麵了……
一笑過後,韓莫將目光轉回了葉青鬆身上,搖了搖頭,“葉二公子何須離開,此事你聽聽也無妨。”
不隻是無妨,想必你也會大吃一驚罷。
葉錚心裏一驚,不由對自己將葉青鬆留下的舉動有了幾分不安,但這種感覺也是稍縱即逝,抬了抬下巴,“說罷。”
“不曉得葉將軍可還記得同我大哥說的那個賭約?”嘴角一邪,韓莫沙啞粗嘎的聲音便在書房裏響起。
然而,即便是如此,這一句話,書房裏的兩個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葉錚鷹眸一眯,眼裏多了幾分深邃,嘴角一抿,整個人瞬間變得肅然三分。
葉青鬆眉頭一皺,目光裏含了五分疑惑,偏頭朝韓莫望去。
韓莫沒有理會這祖孫二人各異的目光,自顧自的將接下來的話說完,“既然是賭約已出,結局也已定,那麼自然定當遵守承諾。”
葉錚嘴角動了動,大袖一揮,“夠了,我曉得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自當遵循。”
說完,將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韓莫,裏頭的意味,如同實質一般落在韓莫的眼裏。
韓莫笑了笑,點頭道:“葉將軍是大丈夫,自然該遵循,隻是我大哥卻是循了君子之風。”
說道這兒,韓莫頓了頓,朝葉錚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直接將他最初說慕容清風的是非給駁了回去。
賭約之事,葉錚韓莫兩人心知肚明,但這兒卻還有一個什麼事兒都摸不到頭緒的葉青鬆。
但葉二哥又豈是這般一點兒風都猜不到的人,看著身邊之人同自個兒祖父那“眉來眼去”的模樣,內心早已經有了不少猜疑。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兒指不得就同自個兒有幹係。
嘴角動了動,葉青鬆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問道:“什麼賭約?祖父你同慕容兄有什麼賭約,我怎的不曉得?”
“莫要多問,你且出……”
“葉二公子若是曉得是什麼賭約,我且還不曉得這事兒是否還能夠繼續下去了。”嗤笑了一聲,韓莫毫不客氣的打斷葉錚的話,用更大的聲音回應了葉青鬆。
“夠了!”猛地一掌落下,葉錚目光瞬間變得冷厲起來,整個人半站起來,便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頗有韓莫若是再多言語一句,便要將人撕得體無完膚之感。
葉青鬆臉色變了又變,若是此刻他還不能夠肯定他們嘴裏說的這個“賭約”同自個兒有幹係,那他也就不配叫葉二哥了。
捏了捏拳頭,葉青鬆看了自家祖父一眼,聽了他的話,規規矩矩的轉身。
若是他還在這兒待下去,指不得韓莫這孩子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他能夠猜測,韓莫方才的話兒,定然是特意用來氣祖父的,他也能夠肯定,祖父是絕對在一開始不曾想到韓莫要同他說的是這個什繞子“賭注”。
“葉將軍就讓葉二公子這般走了?”目光從葉青鬆的身影撤回,韓莫毫不客氣的給了葉錚一個嘲諷的笑容。
目光閃了又閃,葉錚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不然你待如何?”
“小子以為,葉將軍是個言出必行之人。”搖了搖頭,韓莫嗤笑一聲,聲音無比沙啞。
“我可曾說過不應下那個賭注?”葉錚眼皮動了動,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
便是他想毀約,他又有什麼籌碼?
韓莫回頭再度看了眼,不置可否,用眸子挑了挑葉錚。
看著這樣的眼神,葉錚愣了一下,繼而立馬明白了他說的是何意,當下臉色又變了幾分。
最終還是揮了揮袖,緩緩地坐了下來,“說罷,你今日前來,究竟是想要說什麼?”
莫非還真是特意尋了一個時機過來冷嘲熱諷他葉錚一番,那他們兩人是否過得太自在了些?
“葉將軍若是一早便能夠如此,豈會有後來的那麼多事兒。”言下之意,是葉錚自個兒自作孽不可活了。
沉默了許久,葉錚歎了口氣,“說罷,究竟來做什麼了?”
不再去追究韓莫話裏的意思,葉錚將頭往太師椅上一靠,緩緩的閉上了眸子。
“你同我大哥的那個賭注,你可還記得?”冷冽的聲音在書房裏響起,莫名的帶著幾股不屬於這春日裏的死寂。
點了點頭,葉錚並不言語,這兩日裏一直讓他寢食不安的事兒,怎的可能忘記。
當然,卻也不全是這個賭約,而是這個賭約後背的事兒。
“既然記得,我便直說了。”韓莫嘴角勾了一個笑容,“我記得你說過你想要我同你去西北的。”
轟——
如今一個驚雷在耳邊炸起,葉錚瞬間睜開了眸子,裏頭帶著兩道灼熱的光芒,直逼韓莫。
“此話何意?”咽了咽口水,葉錚問道。
輕笑一聲,韓莫緩緩地朝前走去,一雙手撐在了那沉重的書案上,雖是仍舊比葉錚低了半個頭不止,但那氣勢卻絲毫不弱。
“我的意思,如你所願,我同你,去西北。”韓莫嘴角一揚,莫名的笑得肆意。
“當真?”心裏一緊,葉錚脫口而出。
哼了一聲,韓莫立馬收斂了嘴角的笑容,用眼角乜去,“我韓莫沒有你這般的身份地位,不如你涉世已久,也不比你老謀深算,但有一句話,我大哥卻是總是同我說,你可要聽?”
葉錚愣了一下,不知怎的便隨著眼前這個小子的話接了下去,“何話?”
“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自己且不要把臉同盆一起給丟了。”說完,嘴角一彎,一雙大眼直直的盯著葉錚的表情。
額頭上的青筋瞬間一突,這小子,還對方才自個兒說的那一句話耿耿於懷,拐著彎兒罵自個兒呢。
哈哈一笑,葉錚點了點指頭,搖頭道:“我想,你大哥定然並非是如此同你說道的。”
慕容清風怎的會說出這種話來,他就是真要是說,那也是大雅之詞。
韓莫嗤笑一聲,“小子隻是以為,對於什麼人,就該說什麼話兒,葉將軍,你以為呢?”
葉錚眉頭一豎,橫豎這小子是咬準自個兒不放了?
定定地看了韓莫幾眼,葉錚終究是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還是得到了你大哥的真傳,我是老了,說不過你們。”
“我大哥說了,人該老當益壯。”麵色不改,韓莫平靜道。
額頭上的青筋再度一突,葉錚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同你說這些,你可同我說說,想去西北,是你的想法,還是……慕容清風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