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淡淡的兩個字說出,慕容清風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嘴角始終勾著一絲溫潤的笑容。
隻是這一次,話裏的語氣卻明顯強硬了不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葉嫋嫋不由在心裏歎息了一句,“清風……”
“嗯。”嘴角的弧度明顯上揚了些。
“我二哥的事兒……”幾分忐忑。
“如你所願。”言簡意賅的,終於是四個字,終於讓葉嫋嫋徹底放下了心口懸著的石頭。
二哥他,終於不願意去做他不樂意做的事兒了。
然而,片刻後,葉嫋嫋心裏又是一緊,神色都緊張了幾分,眸子閃了閃,“祖父他,可還好?”
若是按照今日下人說的那般,祖父定然是勃然大怒的,二哥的心思同他的不符,他想必會失望許多的罷?
隻是,她的的確確是不能夠讓二哥去西北的,至少,現下不能夠去……
“無事。”點了點頭,慕容清風眼裏閃過一縷琢磨不透的光芒。
至少現在是無事的。
葉嫋嫋垂下眼瞼,心裏卻是莫名的擔憂了起來,攏在袖袍裏的左手不由自主的便捏在了一起。
目光沒有半分的遊弋,慕容清風看著葉嫋嫋略微擔憂的臉,溫聲道:“你祖父會自個兒曉得其中的利弊的,你暫且莫要太過憂心,你二哥那兒,他也不是那種隨意耍小性子之人,我估摸著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若是韓莫在這兒,定然會被慕容清風這麼一番溫聲細語的給震驚得目瞪口呆。
慕容清風何曾對哪一個人這般說過話?
語氣還是同往常一般不曾有區別,然而那意思,卻是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想想從來說話都是言簡意賅,絕不多言的人此刻對著一個女子講著寬慰的話,這個場麵著實是讓人有些不適……
發愣的目光稍稍回了神,葉嫋嫋在慕容清風臉上一掃而過,聽著他的話莫名的舒心了不少,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
慕容清風輕聲一笑,似乎對她這聽話的模樣很是滿意。
“慕……清風,你可否說說今日在朝堂上發生了何事?”她還是想聽聽那個人到底是如何處理了二哥的事兒。
鳳眸裏閃過一絲晦澀,慕容清風眉頭微微一蹙,不直接開口,問了句:“嫋嫋當真想聽?”
看著那雙深邃的眸子,葉嫋嫋平靜地點了點頭,要的,便是不盡人意,她也要聽。
她想曉得,那個人,究竟能夠做到哪一步了。
點了點頭,慕容清風看著葉嫋嫋堅定的眸子,裏頭明顯有了忌憚的光,不禁莞爾一笑,“嫋嫋,你也莫要太擔憂了。”
如今,有了我在朝堂,隻要你在意的,我都會看著的。
嘴角動了動,葉嫋嫋不說話了。
她怎的能夠不擔憂。
待得慕容清風將今日發生的事兒再次說了一遍,葉嫋嫋的呼吸都瞬間急促了起來。
何其可笑?
那個人用這般理由拒絕了?用這般冠冕堂皇,名正言順的理由?
“那個人,又贏得了一片英明體恤的好名聲罷?”目光閃閃,葉嫋嫋仿若能夠看到那張臉。
即便是葉府的覆滅並非是在他的手上,但要她如何能夠相信,葉府的成敗,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幹係?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慕容清風嘴角彎了彎,“嫋嫋這句話可言錯了。”
愣了一下,葉嫋嫋抬頭看他。
“好名聲?他說的話兒,不論是什麼都會有人叫好的,你又何必將自己困在這個地兒?”慕容清風和煦的說道。
他怎能看不出葉嫋嫋內心方才的掙紮。
“那你呢?你又在這個裏頭做了什麼呢?”平複了會兒心緒,葉嫋嫋看著慕容清風一瞬不瞬的問道。
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慕容清風緩緩的抬起頭,望著離自個兒不到十寸之遙的小女人,搖了搖頭,“嫋嫋,這是不信清風麼?我若是說我什麼都沒做,你信麼?”
此話一出,葉嫋嫋瞬間一怔,這才曉得自個兒方才那句話,竟是帶了些情緒。
“清風,抱歉,我並非是那個意思。”猶豫了一下,葉嫋嫋垂下了頭。
下顎猛地被抬起,入目的是一張不曉得該如何形容情緒的鳳眸,至少,葉嫋嫋曉得,他此刻裏頭是沒有往日裏那溫潤的笑的。
“嫋嫋,我不需要你同我說抱歉,你可曉得?”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葉嫋嫋的下顎,慕容清風淡淡出聲,目光直逼葉嫋嫋的雙眸。
一點一點將臉湊了過去,慕容清風在葉嫋嫋的耳邊輕輕啄了一下,“若真是感激我,或是覺得抱歉,也不是沒有法子解決的。”
說完,葉嫋嫋臉上的束縛便瞬間消失,在她頭頂上還傳來了一陣低低的,頗為歡愉的笑聲。
那個法子,慕容清風意欲何為,葉嫋嫋是心知肚明,兩人可謂是心照不宣了。
那人的臉已經撤了回去,剛剛被碰的地兒,卻漸漸變得灼熱起來,就如同兩人身,下那盆被瑞珠添得滿滿的爐子。
“嫋嫋,你問我我是如何做了,我若是直接在朝堂上說,你祖父會做何想?”嗤笑一聲,慕容清風緩緩坐下,看著眼前垂下了頭的小女人,目光無比清明。
葉嫋嫋心尖一顫,意識到了什麼,當即愣在了那兒。
他的意思是,同那個人說了什麼麼?
完顏翰?
若不是他,她著實想不到人了。
的的確確,慕容清風同完顏翰說了一句話兒,但也隻說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究竟能不能應下這個事兒,終究還是取決於那個人的心思。
“慕容清風,你不必如此的。”咬了咬唇,葉嫋嫋輕聲道。
真的不必為了應下她的事兒,去如此做的。
她葉嫋嫋是要報仇,但她也曉得得還恩,慕容清風於她,至少在現下,終究是她欠了他。
莫非,到了最後,真要拿自個兒償還?
眸子猛地一閃,葉嫋嫋不由變了臉色,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奔湧而出,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她什麼。
其實,真若是這般,也無不可。
“我做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啊。”目光一閃,慕容清風嘴角噙笑,反問道。
葉嫋嫋呼吸一滯,定定地看著慕容清風,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般。
她是真的弄不懂這個男人了,明明前一瞬間還正兒八經的說著事兒,怎麼一眨眼就能夠同那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易忘事兒呢?
修長的手指在葉嫋嫋的鼻尖輕輕一點,慕容清風歎息了一聲,“莫要如此看我,再看著,我怕是忍不住了。”
猛地將臉移開,葉嫋嫋這才曉得自個兒竟是在不知不覺之間盯著慕容清風瞧了許久。
最主要的是,她內心,沒有排斥方才這個男人的手指落在自個兒的臉上。
輕輕咳嗽了一聲,葉嫋嫋緩了緩情緒道:“清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兒。”
伸手理了理下袍,本就沒有一點褶皺的黑色衣衫被整得一絲不苟,“說罷。”
沒有拒絕,沒有疑惑。
葉嫋嫋心裏頭一怔,曾幾何時,能夠有人如此幹脆利落的應下她的話兒了?
“我想同你討兩種東西。”葉嫋嫋輕聲道。
“莫要說討,隻要清風有,便是都給你也無妨。”淡笑點了點頭,慕容清風平靜道。
“同你要兩種藥,一個能夠讓人身子孱弱如病態,一個能夠損容貌而無害的。”葉嫋嫋道。
眉頭一挑,慕容清風道:“要如何用?”
“有大用。”聲音依舊平靜。
“可會傷己?”
“否。”
“待我幾日。”定定地看了葉嫋嫋幾眼,點了點頭,慕容清風沒有繼續問下去。
隻要不傷及自身,這個小女人要做什麼,他也是想要看看的。
“你……不問我要這兩種藥做什麼?”眸子一閃,葉嫋嫋聲音裏莫名的有幾分不安。
似乎這事兒,慕容清風應下的過於容易了。
她都已經想好了眼前這個人又要提出一些要求了。
若非是她的腿如今成了這個模樣,她著實不願問眼前之人。
但若是交由瑞珠去辦,她又不曾有把握能夠尋到。
畢竟這兩樣物事,她也隻是隻聞其名,未親眼見過的。
便是是否真實存在,都是一件需要探尋一番的事兒。
事出反常必有妖,葉嫋嫋心裏多想也不為奇了。
鳳眸一眯,慕容清風嘴角的笑容不減,“我不是問過了嗎?”
問了什麼?葉嫋嫋心裏一怔,他方才就問了兩句。
其一:有什麼用?
其二:可會對自個兒有傷害?
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有些迷離的眼神,慕容清風不禁搖了搖頭,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他看中的小女人,也並非是一直能夠清醒著的啊,時而糊塗得讓他……無可奈何。
“或者,換一種說法,嫋嫋想要我問你什麼?問你有何計劃?問你用在何人身上?問你為何要同我要這兩樣東西?”連續四個問題丟出,葉嫋嫋的心都被攥緊了。
不待葉嫋嫋回答,慕容清風繼續道:“便是我問了你,你會回答?”
最後一句,七分歎息,兩分無奈,一分嘲諷。
隻是那嘲諷很輕,輕得不會在情緒裏起一絲波瀾,便是這夜,也忽略了它的存在。
葉嫋嫋嘴角動了動,愣是沒能夠在這幾個問題裏說出話來。
然而,慕容清風此刻也不需要葉嫋嫋的答複,看了眼外頭黑漆漆的天,平靜道:“你說有大用,不會傷了你自己,便足夠,我在意的,不多,嫋嫋,你可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