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可曾琢磨好了?慕容公子可要應下這個賭約?”雙手交疊在膝蓋上,葉錚問的勝券在握。
慕容清風緩緩抬起頭,先是看了葉錚一眼,朝他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再轉頭望向身後的少年:“阿莫,你可願意?”
韓莫嘴角撇了撇,不說話,鼓著腮幫子眼珠瞪得老圓,若是這兒不是葉府,若跟前站著的不是自個兒的大哥,他早就衝上去了。
似乎沒有注意到韓莫的怒火一般,葉錚搖了搖頭,頗為唏噓道:“臭小子,你瞧著老夫也沒有什麼用,這兒是我同你大哥的打賭所在,你就是個賭注,可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一句話,可謂是不得不高深,將自個兒這個始作俑者摘了個一幹二淨,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向了慕容清風。
聽到葉錚這般說,坐著的人也不惱,繼續問道:“阿莫,若是大哥這個賭注輸了,你可願意隨他去?”
聲音不大,如同平常,韓莫眸子垂了下去,眼裏有著明顯的為難,咬著牙倔強的撐著。
許久,韓莫緩緩抬起頭,望向葉錚,一字一句道:“自然是樂意,如葉大人所願。”
哎呦!一聽這句話,原本還屏氣凝神的葉太尉頓時一拍大腿,這小子,還真的給應下了?
這般不情不願,最終還是要應下麼?慕容清風,在這個孩子的心裏頭,你究竟占了多麼重要的地位。
深邃的眼眸看向韓莫,葉錚莫名的感到了一絲悲戚。
這種感覺,來得毫無由頭,卻讓葉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然而,接下來韓莫的話,卻讓葉錚眼裏的陰霾瞬間消散開去,轉而是頗為無奈的笑。
“我應下你,是因為我不相信我大哥會輸,同樣,這件事兒,是我自個兒應下的,你莫要拿我大哥說事。”手指攥得死緊,少年努力平緩著自個兒說話的氣息。
聽到少年的最後一句話,葉錚不由愣了一下,將眼裏那一絲欣賞的眼神掩去,哼了一聲,“那你可要隨時收拾好包袱,等著跟老夫走了!”
輸什麼都不能夠輸了架勢,這便是葉錚慣常的要求。
“擊掌為盟,賭約既成,賭注已下,不可反悔。”
“自然不悔。”
清脆的巴掌聲在廳堂裏回訪,慕容清風笑得一臉和煦。
看著慕容清風同韓莫離開的背影,葉錚虎目裏閃過一縷笑意,嘴角勾了勾,如同偷了腥的貓。
哼,慕容小子,你以為你們當真勝券在握了?
即便是勝券在握又如何,你可要想清楚,那裏頭的賭注,無論輸贏,老夫都沒有什麼影響。
贏了,是賺大發了。
輸了,那便是獅子身上拔毛,無關痛癢。
還有韓莫那個孩子,想起韓莫葉錚的胡子又翹了一翹,還真不曾想到,那個孩子最後能夠說出那句話來。
這還是在給慕容清風那隻狐狸給開脫,真不曉得該如何說道他了,真是被人給賣了還倒著幫數賬。
罷了罷了,若是真有機會,便提點一下他罷,免得真給慕容清風這隻狐狸把這個可造之材給壓得死死的。
他啊,還是真心實意想讓這個孩子隨他去戰場曆練一番的。
長歎了一口氣,葉錚猛地灌了一口茶,緊著眉頭一皺,茶杯哐地一聲落在了桌上,“趕緊的,進來換茶!”
這裏頭空空如也,他還喝個甚?!
“二哥,你怎的了?”給葉青鬆送了一杯茶,葉嫋嫋眨了眨眼,朝瑞珠投去一個眼神。
瑞珠點了點頭,很有眼力勁兒的退開了去。
端起茶灌了一口,大紅袍的味道稍稍衝散了葉二哥心裏頭的陰霾。
看著自家小妹一眼,葉青鬆眼裏閃過一絲猶豫的情緒,他著實不曉得該如何同小妹說道這個事兒。
小妹是否會責怪於他?一聲不吭便應下了祖父說的事兒。
“小妹,你這兒今日個換人泡茶了?”眉頭一皺,葉二哥手指頭在桌上點了點,哼了一聲。
聽著葉青鬆的話,葉嫋嫋還不曾說道什麼,瑞珠便立馬變了臉色,有些忐忑的看向這邊。
葉嫋嫋無聲的笑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了然,“二哥,你該不會是特意巴巴的過來嫌棄我的罷?”
茶還是一樣的茶,水還是同樣的水,出自同一人之手,火候掌控得恰到好處,隻有飲茶之人自個兒心境改變了才會有此一問了罷?
愣了一下,葉青鬆眼珠子一瞪,“怎的會?!二哥就是嫌棄自個兒也不會嫌棄你的。”
小妹可是他的心尖寵,怎的會嫌棄?!
“那你就莫要嚇到我屋裏的人。”勾了勾唇,葉嫋嫋眼角眉梢都是笑容。
搖了搖頭,被自家小妹這般一說道,原本心裏頭的陰鬱反而散去了不少。
手裏的茶杯被緊緊的握著,葉青鬆張嘴道:“小妹,二哥同你說道一個事兒。”
“你說就是。”葉嫋嫋眨了眨眼,笑了笑。
“小妹,那個……慕容兄今日可是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事兒!”眸子裏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最終的最終,那個事兒還是怎麼的都說不出口。
眼裏晃過一縷深色,葉嫋嫋眉梢都是笑容,反聲問道:“是何等的好事,能夠讓二哥如此開心?”
就同葉二哥對葉嫋嫋的疼愛一樣,這個世上,葉嫋嫋也同樣足夠了解自家二哥。
二哥方才要說的那個話兒,絕對不會是方才那句!
“慕容兄今日封官位了,九卿之典客,你說,這個事算不算得上大好事?”即是已經說出了這個事兒,即是說不出口分離的話,那就再錯一次罷。
愣了一下,葉嫋嫋心裏晃過一縷複雜,慕容清風,他竟是,直接被列為了典客?!
這事兒……
前一世,她不曉得慕容清風是何時步入了朝堂,位列何位,但她曉得,如今這個事兒,明顯就是不合乎情理!
事出反常,必為妖!
“典客之位?怎的可能?”目光一閃,葉嫋嫋聲音裏帶著懷疑,目光直直對上自家二哥。
一說起這個事兒,葉二哥還是不由在心裏頭得意,這可是幹係著自個兒的眼光的。
“小妹,二哥可告訴你,這事兒啊,發生在別個的身上二哥定然還要嗤之以鼻,但這發生在慕容兄的身上,二哥倒覺得是理所應當了的。”寬大的繡著細密花紋的袖袍拂了拂,葉二哥說得一本正經,臉上也是止不住的得意。
葉嫋嫋微微一側目,心裏不禁有了一種別的味道,她曉得二哥這個樣子,是真心實意為那個人感到開懷。
隻是這裏頭的幹係,著實是讓她有些難以啟齒。
若是今後東窗事發,二哥是否還能夠如此肯定?
“二哥說得在理,是小妹多疑了。”輕聲一笑,葉嫋嫋搖了搖頭,掩去了眼底的異色。
“什麼多疑不多疑,其實一開始二哥也是懷疑的。”說道這兒,葉青鬆也是咧嘴一笑,“但聖旨都已經下來了,還能夠有錯?”
想起那明晃晃的聖旨上寫的字,葉青鬆長噓了一口氣。
慕容兄不愧是慕容兄,若是別個得到了慕容兄這般的榮寵,指不得要召告天下樂開了花兒。
如慕容兄那般淡然地坐著喝著茶的人,還真是十中無一!
“二哥心裏高興,小妹自然也是開懷的。”嘴角一勾笑,葉嫋嫋淡淡的點了點頭。
慕容清風,怕是風光占盡了罷?
隻可惜,樹大招風啊……
“得,你心裏開懷就行,咱們也算是給你把這個人情給全部還了罷?”歎息一聲,葉二哥這句話說得倒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總想著如何要給慕容兄還了這個人情,如今塵埃落定,他也能夠真真切切將心放回肚子裏了。
“公子,公子你還在那裏麽?”兩人還要再說什麼,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有些焦急的聲音。
葉青鬆眉頭一皺,眼裏閃過一絲惱怒,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瞬間變得輕鬆起來,咳嗽了一聲,“有何事兒啊?”
門口站著急得眉頭都皺起來的人,除了常年跟在葉青鬆身邊的東顧還能夠有誰?
想起將軍突然差人過來讓人喚二公子,東顧就是一陣心慌,二公子從今早出去後可還不曾回屋過呢。
後來急咧咧的出去,還好西走告知他公子已然回來了,隻是朝著小姐這兒回來了。
“二哥,既然是東顧來喚你了,便去看看罷,指不得真有什麼要緊事兒呢。”輕聲一笑,葉嫋嫋點了點頭道。
“罷了,讓那小子進來罷!”哼了一聲,葉二哥揮了揮手,有些嫌惡道。
“見過二公子,見過小姐。”東顧進來後行禮,垂著身子站到一側,心裏不由忐忑。
屋裏的人都曉得二公子最是不喜他們來小姐屋裏喚他的。
“有什麼事兒,說罷,沒看到我同小姐在說話兒嘛?”目光落在東顧的身上,葉青鬆投去一個眼神。
這個時候,他倒是還真的希望東顧能夠說出什麼話兒讓他先走開的。
不知怎的,他總有一種被小妹看出了什麼的感覺。
“回公子的話,將軍差人過來說是讓你即刻去一趟書房。”躬身下去,東顧說的滿臉忐忑,心裏懸著一塊石頭。
祖父讓他去書房?葉青鬆愣了一些,方才不是還讓他滾麼?怎麼的?
隻是……
垂了垂眸,葉青鬆轉頭給了葉嫋嫋一個歉疚的笑容,“嫋嫋,祖父喚二哥,那二哥就先過去那兒了,有空再過來陪你。”
“二哥去罷,莫要讓祖父等久了。”點了點頭,葉嫋嫋投去一個柔柔的笑容,眉眼都舒展開來了。
“嗯,就曉得你懂我。”嘴角一咧,葉青鬆轉頭看著垂手站在一側的東顧,“走罷,還等著什麼,莫非要爺給你帶路?!”
“這,是,公子請。”被自家公子眼神一掃,東顧瞬間變得無奈了。
“可曉得祖父尋我何事兒?”葉青鬆邊走邊問。
搖了搖頭,東顧老老實實道:“不曉得。”
“什麼都不曉得,要你何用?”哼了一聲,葉二哥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看著葉青鬆的背影,葉嫋嫋的眼神閃過一縷深邃,二哥他,到底有何事兒瞞著自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