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怎麼的回事?”回以葉青鬆以微微一笑,慕容清風的眉頭一點一點的蹙了起來。
很明顯,葉青鬆的話,說服不了他。
兩片如同雲柳一般,卻又偏偏帶著上揚的劍鋒的眉,像是一把無聲的刀,插進了韓莫的心裏。
搖了搖頭,韓莫並不說話。
又或是說,他不曉得該說什麼來為自個兒方才的行為來辯解。
葉青鬆眼神從一人身上繞過另一人的身上,很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後少年不安的情緒。
看到韓莫沒有說話,葉青鬆朝張盛使了一個眼色,意識他莫要出聲。
接著,葉青鬆上前一步,梗著脖子再次道:“慕容兄,方才小弟不是說了麼,這是同莫弟切磋了,要是曉得他早有這般好的身手,指不得早就一決高下了。”
說完,用那隻微微還發痛的手拉了一下少年的衣袖,“莫弟,你說是否?”
今日自個兒可算是栽到這個小子手裏了,若是再平日裏,能夠將他葉二哥傷成這個樣子之人,能夠如何往死整定然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偏偏這個孩子方才的動作觸動了自個兒的心窩子,讓他有些許於心不忍。
罷了,若是有機會,往日裏在這個孩子身上討回來便是,今日個他還就幫他了。
遠處的慕容清風看著這個沉默的孩子同在他身前為他辯解的少年郎,眼裏的情緒許是太遠,讓人看不真實。
他怎的不可能在這個外頭發生了什麼,他不是責怪這個孩子這般做,也並非怪他過早的將一些東西顯露了出來。
他曉得既然是已經到了這葉府,遲早韓莫的身手他們也是會曉得的。
他沒有打算要去瞞著誰。
隻是,這個孩子為何還會如此沉不住氣?
他卻不想想,自個兒同他往日裏說過的,若是葉錚真要對付他,置他與死地,還會等到他們進了葉府再動手?
平白無故的給自個兒身上潑髒水,還是一輩子也洗不了的那種,葉錚這般精明之人,怎的可能做出這般事兒出來。
看到慕容清風顯然是沒有放棄對這個小子的詢問,葉二哥的眉頭也終於皺了起來。
雖說他總覺得慕容兄如同他名一般清風徐來,公子如是,又給他一種君子如玉,入手也溫隻感。
但還是隱隱的覺得,這般僵持下去是不行的。
他倒是沒有察覺,慕容兄待一些事兒,也是如此的執著。
真若是問出了什麼來了,可不是就真的會鬧出事兒了麼?
他怎麼的就不為這個孩子想想,這個孩子記掛於他,他也該多體恤這個孩子幾分才是。
想到自個兒,葉青鬆看著韓莫的眼神不由更加柔和了幾分,就如同在看自個兒親的幼弟一般。
撇了撇嘴,葉青鬆勾了一個笑,這可是在葉府,在自個兒的地盤上,他還是說得上話的。
當下一把扯住韓莫的衣袖,“阿莫,我帶你去嚐嚐我葉府最可心的一道點心兒,你定然會覺得喜愛的。”還朝韓莫眨了眨眼。
韓莫怔了一下,有些猶豫,葉青鬆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這個孩子,怎的就還煩傻了呢?!
“走了,走了。”葉青鬆一把拉住韓莫的手,一邊回頭走。
走過張盛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一句,“張伯,那個梅花酥,還有罷?”
張盛一愣,立馬曉得這是自家二公子來緩解此刻的氛圍的,當下忙不迭的應道:“有的有的,存起來了,我立馬給公子去拿。”
在心裏頭,張盛覺得,將軍即是不曾隨著這個慕容公子出來,這件事兒,便不算是大事兒。
既然不算是大事兒,如此不了了之,也是說得過去的。
“嗯,記得讓人多拿些。”點了點頭,葉青鬆也鬆了一口氣。
韓莫這個孩子,總算是願意跟著自個兒走了,天曉得,剛開始那兩步,他拉著這個小子的手用了多大的勁兒。
站在書房的石階上,望著那兩道一高一低的身影慢慢的離開視野,慕容清風的眸子深處竟是莫名的蕩漾出了一片笑容。
在接到自家二公子的吩咐後,張盛自然也是要跟著離開的,隻是在離開之前,卻還是回頭看了眼那屹立在門口處的人。
張盛眉頭猛地一皺,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他表麵所想的這般簡單。
他方才,可真是打算逼出那個孩子說出方才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麼?
搖了搖頭,罷了,主子們之間的事,他一個管家也不是能夠隨便插手的,想想也就過去了。
反正最後幾個人都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差池就好。
最重要的是,將軍至今都還未曾對這個事兒說一句話。
不得不說,葉府的管家著實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正如他所想的這般,慕容清風會真的至韓莫於生死之地麼?
自然是不會的。
就如同方才葉錚用這個法子來考驗慕容清風一般,慕容清風何嚐不是借著這個機會來探究了一番葉錚的誠意。
隻是,若是按照利弊得失而言,此一次,似乎還是他慕容清風占了上乘。
不說他隻是讓韓莫展現出來了一番身手,反正遲早他們都是要曉得的,早一點兒,晚一點兒又有什麼幹係呢?
至於他自個兒……
慕容清風的嘴角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可不隻隻用這個事兒測出了葉府這位老狐狸待他的態度,更加弄清楚了葉青鬆這個人,是著實真心實意的把他慕容清風當了兄弟的。
若是葉錚不打算以誠相待,自然不會讓韓莫那孩子如此輕易的離開。
葉錚本就是習武之人,自然比他更清楚外頭發生了何事。
葉青鬆若非不是真的將他慕容清風當成了朋友,便不會冒著自個兒手指被削斷的當下,還不放手。
更不會在韓莫被自個兒質問之時,以身相護。
垂了垂那流光瀲灩的鳳眸,慕容清風心裏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除去那個小女人,他慕容清風,終究是虧欠了葉家。
人待其以誠,他卻隻能夠以麵具示人。
若是有朝一日,他還是得……
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慕容清風轉身朝裏頭走去,進去後,還順手將門給掩了起來。
“嗯?”走到一個石子路的拐角處,手裏抓著的手突然用力將自個兒甩開了。
葉青鬆眉頭皺了一下,感受著自個兒手裏空空的感覺,再回頭看了眼那明顯將臉色完全沉下的少年,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這個孩子,還真是曉得挑地方啊。
早不甩開他,晚不甩開他,偏生到了這麼一個下人也少,書房也瞧不到的地兒甩開了他。
可見這個孩子也不是個傻的,曉得顧忌他的麵子,隻方才為何他在書房門口又這般衝動了呢?
此刻的韓莫,再也沒有掩飾自個兒陰森的情緒,一雙黑色的大眸子死死的盯著身後那隻露出一道飛簷的地兒。
葉青鬆摸了摸鼻子,搖了搖頭,聲音也帶上了幾分無奈,“你莫不是還想要回去罷?”
若是被葉府的下人聽到自家二公子如此說話,定然會大吃一驚。
除了自家的小姐,還能夠有誰能夠被二公子這般輕聲細語的說話兒?
或許,連葉青鬆都不曉得自個兒為何會對這個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
就因為他大眸子裏的那份不甘,那份倔強,還是他藏在最深處的不安?
這種情緒,他也曾經有過,在聽到那什麼方東狗屁大夫說小妹許是十有八九救不回來之時。
想起這個方東,葉二哥自然又是一肚子火氣,天曉得他有多麼想把那個助他逃走之人千刀萬剮!
韓莫沉默了一下,抿緊了唇,不說話。
他自然是想要回去的,因為大哥還在那兒。
他闖了禍,誰曉得裏頭的那個老頭兒會不會對大哥怎麼樣。
大哥又不是習武之人,若是……
但他更曉得,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過去的,否則,大哥隻會更加生氣。
捏了捏手裏的拳頭,少年的額頭上爆出了一根根的青筋,可見心裏頭隱藏了多大的情緒。
葉青鬆四下看了眼,眸子微微一閃,語氣突然輕鬆了起來,卻又帶著一絲神秘,“莫弟,我問你一個事兒啊。”
說著,也不管被問之人樂不樂意回答,徑直湊了過去,“你的那柄漂亮的匕首,從哪兒弄來的,哪個鋪子做出了如此精致的東西,改日我也過去弄一個。”
韓莫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冷冷的瞥了眼葉青鬆,眼裏有很是明顯的東西流淌而過,又垂下了頭。
摸了摸鼻子,葉二哥不由訕訕一笑,他自然曉得少年方才眸子裏的是什麼意思。
可不就是鄙夷嘛。
說起來,他葉二哥也不會是這般沒有眼力勁兒的人,之所以這般問,還不是為了讓這個小子給放寬心些。
就這孩子將匕首拿出來之時,他便曉得這是把好的匕首,絕對是出自名匠之手。
還是有市無價的那種。
否則,他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去擋住那把匕首了。
也不曉得慕容兄這麼一個平凡之人到哪裏為這個孩子弄來的這麼一樣好東西。
突然,葉青鬆心裏頭一動,慕容兄,他真的隻是……
韓莫目光落在那隻露出一個飛簷的書房上,眸色一點一點的深了起來。
他可以確定的是,在他被這個人拉扯著轉身離去之時,裏頭那個未曾露出麵之人的眸子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甚至,他還能夠感覺到那道目光中,幾縷不同的意味,很是深長。
兩人就這般站在路口,一人無奈的看著倔強的孩子,一人執著的盯著遠處。
風吹過,揚起兩人發絲,根根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