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在做甚?”進來後,薛玉兒首先看了眼自家爹爹的臉色,雖說有些不愉,但對著自個兒的感覺還是好的。
心裏有了幾分琢磨,也就安定了不少。
“回來了?在張府可是乖順?同你祖父祖母,舅舅舅母請安了?”沒有回答自家女兒的話兒,薛生不動聲色的轉開了話題。
“爹爹,你當我是去玩兒耍子的麼?自然是做了。”撇了撇嘴,薛玉兒有些悶悶道。
看到薛玉兒這個模樣,薛生倒是弄不清這個孩子到底是曉得後院發生的事兒了,還是不曾。
咳嗽了兩聲,若是不曉得,便還是好些罷,還是個閨女,那些事兒,莫要讓她沾染得太多,薛生如是想到。
隻是,他忘記的是,有的事兒,他同薛玉兒做的,又豈止隻是後院之事能夠比得上的?
“爹爹,上次我同你說的那個慕容清風的事兒……”勾了勾唇,聽到自個兒爹爹這般說,薛玉兒當即開口道。
隻是這一次,還沒有說完,就被人給打斷了,“玉兒,莫非你還對那個慕容清風不死心?!”
聲音裏頭多了一分嚴厲,即是那個慕容清風沒有用處了,他自然不會讓自家女兒再陷入進去。
更何況,如今,他已經有了更好的法子……
“爹爹,你說什麼呢!”嗬了一聲,薛玉兒悶悶地轉身走到一張木椅子上坐下。
“那你來是……”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薛生有些不解,莫非還有別的事兒不成?
“爹爹,你上次不是說了,那個慕容清風,你不會放過他的麼?”捏了捏拳頭,薛玉兒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自家爹爹。
隻要自家爹爹疼愛自個兒,有的事兒,她就敢說,也敢做!
原來是這個事兒……薛生心裏恍惚一下,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咳嗽了一聲,薛生一本正經道:“你想如何?”
若是有別的人在這兒,定然會發覺,薛生的話語裏,竟是多了幾分商量。
原本對於這個慕容清風,他是有了別的打算的,但若是女兒想要做些什麼,他倒是很樂意聽之。
“爹爹,他那般不通世故,不懂情理之人,何不殺之而後快?”即是侮辱不了他,那就直接殺了就是。
殺了?薛生突然聽到這個詞兒,心裏不由抖了一下,畢竟自個兒今日已經聽到了這個字了……
“玉兒,他的性命,豈是咱們能夠掌控的?”他是郎中令,有的事兒,也是需要顧忌的。
哼了一聲,薛玉兒不屑道:“爹爹,就他那種沒有身份地位,名聲在外之人,不就是如同一隻螻蟻一般?”
那個人,離開了薛府,就連一個幕僚都不是,當初自個兒為何就看上了他呢?
“玉兒,你當真想要讓他死?”坐了下來,薛生看著自個兒眼皮子底下那張不能再用的雲煙紙。
有的事兒,越是好,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不甘心。
“是!”捏了捏自個兒的帕子,薛玉兒定定的點了點頭,隻覺得說出這句話後,自個兒心裏頓時痛快了不少。
伸手摸上那隻狼毫,薛生勾了勾唇,朝下頭之人遞去一個了然的笑容,不愧是他薛生之女!
再次低頭,那狼毫已經筆走龍蛇的寫下了一個字。
“玉兒,這事兒,爹爹應下了。”要了這麼一個人的性命,也不是什麼太打難之事。
麵色一喜,薛玉兒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爹爹,那個人,可不能夠讓他這般死了。”
在死之前,她要讓他,生不如死!
即是把話說開了,薛生倒是仿若對此事起了一絲興趣,“玉兒說說看罷。”
眼裏閃過一絲算計,薛玉兒起身站了起來,“爹爹,明日便是舉薦之日了罷,它慕容清風原本就是為了能夠求得一功名,何不讓他在絕望之時,再取他性命?豈不是大快人心?!”
明日,舉薦之人,定然不會有他慕容清風,就讓他曉得,得罪了她薛玉兒是個什麼下場。
直接取了他的性命?那可不成!豈不是太過於便宜了他。
望著某處,許久,薛生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個想法,很好,竟是同他的,不謀而合。
“殿下,今兒個臣妾去同母後請安之時,母後讓臣妾給殿下帶句話,說是讓殿下今日用過午膳過後去鳳儀宮一趟。”苗氏看著站在窗前靜默無聲的男子,眼裏閃了一絲恍惚。
為何她竟是覺得,殿下自從在上一次醒來後,便對她冷淡了不少?
即便是夜裏仍舊三日裏有兩日是歇在她的屋裏,她仍舊察覺不到往日裏的溫存。
女子的心思向來是細膩又敏感,苗氏有些忐忑,不曉得是否自個兒做錯了什麼。
她本就是皇後娘娘做主,讓她入四皇子為側妃,即便是隻是一個側妃,她也心滿意足。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中意之人,隻要能夠幫助他,即便是隻是側妃又能夠如何?
更何況,母後也曾經許諾,隻要……
想到這兒,苗氏的眼裏瞬間劃過一絲犀利,同時還有一些憧憬。
說到底,母後終究還是偏向她的罷,否則,但說到底,還是殿下今後更為重要啊。
誰讓她,隻是皇後娘娘的外甥女?
誰讓皇後娘娘的母家,已經空有其外表,實則權力不夠了呢?
“你在想什麼?”苗氏還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裏,絲毫未注意到那原本看著外頭之人突然轉過了身子,眼神死死地盯著她。
身子驀然打了一個寒戰,苗氏有些不安的搖了搖頭,“殿下,臣妾說……”
“本宮是問你在想些什麼。”依舊是如同方才平靜的語氣,隻是那其中的氣息明顯已經變得有些憤然。
顯然,對於這個女子方才的表現,完顏傲很不滿意。
“殿下,臣妾隻是,隻是方才一不仔細走了神。”咬了咬唇,苗氏心裏不由多了幾絲苦澀,眼神有莫名暗淡了下來。
就是這個模樣,殿下以往是不會這樣的啊……
看到苗氏的反應,完顏傲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個兒這是,怎麼了?
心裏一陣惱怒,近幾日心緒莫名有些煩躁不安,看到這些個人也有些不喜,隻是以往,他向來是能夠控製住內心的心緒。
垂了垂眸子,完顏傲上前兩步,揮了揮手,“方才你是說母後讓我過去她那兒?”
母後突然找他,是為了何事?
莫非……
“可是你說了什麼不曾?”哼了一聲,完顏傲盯著眼前的女子,眸子裏多了幾分深沉。
他記得他說起過,他前些日子突然暈厥之事,不得同任何人提起,包括母後!
原本欲要答複的苗氏聽到這句話後瞬間一怔,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抬頭一看,恰好碰上那雙有些陰鷙的眸子,逆了光,看不分明,卻更加能夠從其中感受到那股刺入骨子裏的寒意。
“殿下,臣妾,並未同母後多說什麼。”心裏不由一陣苦澀,她本就不是一個愚笨之人,否則皇後也不會讓她進了四皇子府。
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這種眼神,即便是身子如同針紮一般,也隻能夠先去琢磨清楚那話裏的意思。
殿下這是,以為她將前兩日的消息給泄露了出去?
定定地看了苗氏幾眼,完顏傲眼裏閃爍著莫名的光,量這個女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母後可還有說什麼不曾?”擺了擺手,重新走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完顏傲看著窗外,目光落在某一處,不由有些恍惚。
總覺得那裏頭某一處,讓他莫名的熟悉,讓他忍不住想要過去瞧瞧,隻是這種呼之欲出的感覺,最終還是被他給深深壓了下來。
本就是自個兒的府邸,哪一處不是他的,哪一處不是他所熟悉的,若是被有些不長眼之人曉得他的想法,指不得又得以為他魔怔了。
“回殿下的話,母後未說別的什麼,隻是說,有的事兒,殿下該有個決斷了。”苗氏福了福身,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也多了幾分火熱。
決斷?!
完顏傲身子莫名一僵,突的想到了什麼,臉色都不由自主的變了。
他不是個傻的,母後說的這句話,他自然曉得是什麼意思,如此一來,他也隱隱猜到了母後尋他所要說的是何事。
隻是,他為何,竟是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心裏頓時五味雜陳,這兩日,他心裏老是不安寧,睡得也不安穩,若是這副模樣被父皇母後瞧著了……
母後或許就是會擔憂罷,至於父皇。
搖了搖頭,完顏傲心裏劃過一絲苦澀,父皇又怎麼的會在意他的這些事兒?
“我曉得了,你下去罷。”揮了揮手,完顏傲沒有回頭去看那有些不安的女子。
“殿下……”苗氏嘴唇動了動,方才殿下竟是沒有自稱本宮麼?
“下去!”不容置疑的話從前頭傳來,苗氏最終隻能在心裏苦笑了一下。
“是。”斂了斂眉,隻當是,自個兒方才幻聽了罷。
有些事兒,本就是沒有可能的,她是從哪兒來的期望呢。
“皇兒對明日之事,可是有何想法不曾?”戴著鎏金甲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絲帕上頭的一朵粉色月季,女子的聲音和緩而動聽,如同那從黑夜裏出來的鶯。
女子的對麵,盤腿坐著一位珠冠束發,年莫雙十的男子。
“母妃,明日之事,明日再觀如何?”搖了搖頭,男子的眼裏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表情。
嗤笑了一聲,劉貴妃眼角眯了眯,帶了一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風華,歲月卻是沒有在她的眼角留下痕跡。
劉貴妃,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妃子,也是後宮裏頭除了皇後之外,位份最高的女子。
貴妃之人,隻有劉氏一人,妃之人,有四。
這樣的局麵,已經是存在了許多年頭了。
就隻看劉氏精致的麵容,婉轉之聲音,也不難猜出,上天對這個女子的厚待。
對麵男子的麵容,有其母三分相似,隻是眉眼卻不同,多了幾絲犀利同陰沉。
“皇兒,此話怎講?莫非,還有什麼不能同母後說的不曾?”輕聲一笑,劉氏揮了揮手,讓四下侯著的宮女太監先行下去。
看著自個兒母妃這個動作,完顏仁微微一愣,繼而明白過來,母妃這是以為人多眼雜,他才不說的?
嗤笑了一聲,完顏仁不由有些無奈,“母妃,這事兒,咱們不是已經商討好了麼,你今日又把皇兒召來,若是被父皇曉得了……”
接下來的話,不用多說,完顏仁明白母妃會懂他的意思,畢竟他們已經為這件事籌謀了這麼多年了不是。
搖了搖頭,劉氏淡淡一笑,精致地眉眼展開,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在後宮裏戴著麵具裝模作樣太久了,隻有在自個兒相依為命的皇兒麵前,才能夠隨心所欲。
“皇兒莫非是不相信母妃?母妃今日個讓你過來,你父皇絕對不會多說什麼。”說著,劉氏還輕輕咳嗽了幾聲,否則,自個兒這兩日裏來的身子不適,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看到劉氏這個樣子,完顏仁心裏頓時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哪裏不曉得母妃這是在為自個兒著想,隻是有些事兒,是急不來的啊。
嘴唇動了動,完顏仁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劉氏伸手打斷,“罷了,你若是不願說,便莫要告知母妃,母妃自然是信你能夠將事兒辦好。”
“是,母妃。”眼裏閃過一絲堅定,完顏仁定定道。
雖說明日並非是能夠決定什麼之事,但也是要全力以赴不是?誰曉得,到了最後,會不會在什麼陰溝裏頭翻船?
更何況,若真遇到了什麼值得栽培之人,也定然能夠成為一大助力的不是?
即是能夠兩全其美之事,他又何樂而不為?
那幾個人,沒有一個是傻的,即是他能夠想到,那幾位,又怎麼可能想不到?
心裏沉吟了一陣,完顏仁眼裏閃過一絲犀利,“母妃,鳳儀宮裏頭的那位,可是什麼動作不曾?”
他不在這個後宮,但也明白這裏頭的風起雲湧,就那位,怕就安寧不了了罷?
聽到自個兒的皇兒說起那個人,劉氏原本還帶著笑容的臉頓時僵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隻是這絲嘲諷若是深究起來,便能夠察覺到裏頭的不甘。
手指繞上那塊白淨的帕子,將月季掩在掌心裏,劉氏不屑道:“她那是一慣擺姿態擺還了,就是想要做什麼,也不會明著來的。”
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撇了撇嘴,話裏的嘲諷便是更加明顯了,“已經有好些天沒有看到四皇子進來了,隻是那四皇子的側妃今日個過來了一趟。可見她還是忍不住了。”
若真的不在意,什麼都不用商討,這個四皇子的側妃苗氏在這個當下巴巴地趕過來作甚?
就隻是請安那麼簡單?即是請安,為何偏生早不請,晚不請,要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
莫要以為她們不曉得,那個苗氏就是她的親外甥女。
不過她也真舍得,都是自個兒的親外甥女了,也還隻是給了一個側妃之位,真不曉得,她是想要給那一位的正妃尋個什麼樣的人物。
“母妃,宮裏頭之事,還請母妃多替兒臣擔待一些,明日,怕是會挺精彩了。”勾了勾唇,完顏仁露出一個笑容,隻是那個笑容,怎麼看都顯得有些滲人。
老四這麼多年都沒有動靜,一有動靜,隻怕會鬧得比誰都大啊……
即是如此,便讓皇兄來領教領教,到底是你厚積薄發來得迅猛,還是我的步步為營能夠穩操勝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