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經的模樣,泰山壓頂的氣勢,讓葉青鬆陡然之間如同麵對著一場疾風驟雨一般戰事。
讓他躲之不及,避之不過。
所以,隻要是他把那句話說出來,祖父便會考慮方才他的提議了?
他自認為自個兒的提議是沒有什麼差池的,無可奈何祖父不樂意,他也沒有法子。
畢竟,這種權離還掌握在祖父的手裏,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夠大權在手,那麼……
這麼一想,心緒不由又開始跑偏,葉錚咳嗽一聲,目光沉了幾分。
感情這小子是來這兒誆他來了?準備打秋風呢?
葉青鬆一聽到這聲音,猛地抬起頭,也明白了自個兒想多了,麵色微微一變。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多想什麼事兒啊。
“祖父,你若是能夠答應孫兒方才的提議,孫兒才能夠說出來,且一言九鼎,絕對不反悔。”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葉青鬆的話便是鏗鏘有力。
這樣的男兒,便是葉家頂天立地的漢子!
挺直的脊背,不屈不折的氣勢,即便是麵對自家強權在手,說一不二的祖父,也同樣當仁不讓。
葉錚眉頭狠狠的一動,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情緒,看著這個孫兒的目光也深邃了許多。
或許,是他平日裏太過於對這孩子看輕了,以至於沒有看出他這隱藏在骨子深處的那些東西?
否則,他怎麼會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那種屬於葉木的影子?
葉木,何許人也,葉家少將軍,葉錚之子,名動金國的少年大將。
奈何天公不作美,天妒英才,竟是在他而立之年,戰死沙場。
葉木的性格,葉錚向來是不願意去多想的,世人皆道葉老將軍硬氣,鐵血,耿直。
殊不知,那個真正耿直得讓他痛心疾首的卻是自個兒的兒子。
他的耿直,死腦筋那是被他那一身不瘟不火的性子給掩飾了啊。
葉青山被他帶在身邊,多多少少有了他的影響,明麵上也是鐵麵,但絕對不會是不知變通之輩。
這個二兒,這般耿直究竟是為了哪般,就是為了一個談不上什麼情分,甚至都不如何知根知底的慕容清風?
想到這兒,葉錚不由從心底裏冒出一團火,還有一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恐懼,手掌猛的在桌上一拍,“還給我在這兒整這些幺蛾子?說不說?不說拉倒,給我滾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聲距響,這一下子,不僅是葉青鬆懵了,就連外頭的張盛聽了,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
葉錚這句話,同往日裏說的,明顯是不同的,顯然是真的發怒。那個滾字,裏頭的怒火是怎麼也擋不住的。
葉家的榮辱,是能夠由這個小子用來做交易的?
“祖父!”葉青鬆喊了一聲,語氣裏也多了幾分焦急,怎麼可以說了這麼多,到了這兒反而功虧一簣?
若是這件事兒不成,那他以後如何去麵對嫋嫋,如何去麵對慕容兄?!
雖說沒有許諾什麼,但葉青鬆曉得,就是心裏的憋屈,不安都能夠滾滾讓他食不知味,睡不安生。
不怒反笑,葉錚看著還要兀自掙紮的葉青鬆,眼裏多了幾分嘲諷,“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能夠同我商議?”
葉家的子孫,從來沒有出去體會過外頭的腥風血雨,你葉青鬆有什麼資本同我來談!
這句話,葉錚沒有說出,也不用說出,那明顯那站著的少年曉得這句話裏頭的意思。
臉色變了又變,如同在掙紮著什麼一般,少年的脾性也不是那麼溫順,卻在爆發的那一刻,莫名的軟了下來。
這一個動作,在葉青鬆看起來沒有什麼,但在落在葉錚的眼裏,卻讓他長噓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還好這個孩子不是真的同葉木一模一樣,一條路走到黑。若是又同葉木一般,他要拿這個孩子如何是好?
這麼一想,葉錚不由心裏鬆了許多,看著葉青鬆,“且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能夠同我商議的?”
“今年我同你去西北!”擲地有聲的話,沒有一絲猶豫。
葉錚心口猛地一怔,這是,拿自己做交換?
書房裏,再次陷入了沉默,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如同兩隻爭鬥的老虎停下來歇息一般。
下一瞬,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不反悔?”許久,葉錚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站在一旁的少年。
沒有用死來威脅他,沒有下跪求他,這樣的孩子,終究是同葉木有些不同的。
“無悔!”
“好!”
葉青鬆走出去,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慕容兄,我可為你爭取到了啊,這算不算是兩肋插刀了呢?
天高任鳥飛,接下來,就讓我看你如何大顯身手了罷!
書房裏,葉錚久久沒有回過神來,自個兒想了這麼久的事兒,被這個小子推三阻四了這般久,就這麼成了?
不過,也好,這個慕容清風,終究還是有些用的。
隻是,這個小子,當真不曉得他提出來的那個事兒,他已經應下了嗎?
這兩日,薛生總覺得日子都過得不怎麼順暢,自從出了那件事兒以後。
這不,原本沒有什麼太多的公事,這兩日竟是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平日裏閑散慣了的郎中令,突然忙碌起來的日子,讓他有點兒力不從心了。
一腳踏進府裏,門口站著的人已經換了一個,原本那個……
想起那人,薛生一張臉就不由自主的變得扭曲起來,若非是那個雜碎,他薛生也不至於被人背後嘲諷成這個樣子。
隻是,這頭心裏的怒火還未曾壓抑下去,在薛府做了十幾年的管家便立馬迎了過來,麵色有些慘白,步子也沒有了往日裏的從容不迫。
心裏不由一陣疙瘩,從今日一大清早出門時眼皮子便跳得厲害,莫非真的有什麼不好的事兒發生了不曾?
薛生心裏多了幾分猶豫,看著自家管家的眸子也陰沉了幾分,讓人有些無端的有些恐怖。
然而,再怎麼恐怖,該說的,老管家還是要說的。
快步走到薛生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附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老管家的話還沒有全部說完,果不其然,薛生的臉立馬風雲變色,火急火燎的趕到了後宅。
還沒有踏進那間屋子,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陣痛苦的哀嚎,屋外還站著一堆惴惴不安的丫鬟下人。
“到底怎麼回事!”薛生忍住自個兒內心的怒火,沉聲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饒是薛府的當家主母,薛玉兒的娘親也不得不出來掌控局麵。
看到薛生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心裏雖說有些痛快,但還是莫名的有了幾分別的心緒。
平日裏看著這些狐媚子耍著手段勾著老爺,這種明裏暗鬥,她不是沒有別的心頭。
隻是大半輩子過去了,饒是她機關算盡,肚子裏除了薛玉兒仍舊沒有半點兒動靜。
無可奈何,也隻能好好守著自個兒的當家主母的位置。
好在薛生雖說有了小妾,卻也沒有讓那些人騎在她們娘倆的頭上來,該是大小姐的還是大小姐,更沒有折騰出子嗣……
老爺甚至許諾,若是小妾裏頭有誰能夠誕下麟子,便過繼在她的名頭下來。
如此一來,她還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能力能夠去阻攔他?
更何況,李氏也不是一個沒有眼色的,自個兒女兒那事兒,明顯在老爺的心裏頭落下了疙瘩。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的好端端就小產了?!”看著站在自個兒身邊的結發妻子,薛生臉色再也撐不住了,低聲就喝了出來。
聽到自家夫君這種毫不掩飾的訓斥,張氏不禁愣了一下,原本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吞了回去。
搖了搖頭,“老爺昨夜可是同她鬧得狠了?”
今日個這個女子腹中絞痛,底下見紅之時,還以為是葵水來了,起初還未怎麼在意。
後來發現流紅不止,臉色也越來越不對勁,有經驗的嬤嬤一看,差點兒沒有嚇得魂飛魄散。
這哪裏是來葵水,明顯就是……
心裏不安,便去對了貼身侍女,問了她這個女子的小日子,這才明白是真的不對勁了。
風風火火請了大夫過來,不敢太聲張,哪裏曉得大夫這般一看,又顫顫巍巍地說讓產婆過來,說是已經有了一個月有餘了……
這才鬧成了現下這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局麵。
張氏哪裏曉得一個恃寵而驕,說是身子乏力的小妾而不來給自個兒請安的小妾竟是會鬧成這個樣子。
忍住心裏的不安與膈應,安排下人讓產婆進去,這才將大夫請到一旁,一點一點問清其中緣由。
當聽到大夫說什麼,怕是用了什麼“助興之物”,作夜折騰得太狠了,饒是張氏也禁不住麵紅耳赤,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早曉得如此,就不該用薛府的名頭逼著這個大夫實話實說,不得隱瞞了。
可她哪裏曉得這個大夫竟是會如此直白?!
這個窘迫模樣的張氏,倒是沒有看到那個大夫臉上一閃而過的諷刺。
這薛府,果真是什麼下作事兒都有,怪不得薛家大小姐的侍女會同看護做出那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