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慕容清風,當他同青鬆一同歸來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眉目清秀,姿態淡然的少年。
年紀不大,但卻已經是別有了一番風骨,站在那兒,即便是不說一句話,也不會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然而,就因為沒有摸出他的底細,自個兒還好生晾了他一番,哪裏曉得他竟是沒有表示出一丁點的不滿情緒。
這樣的少年,更讓葉錚有些刮目相看,除此之外,他甚至覺得,自個兒一眼望去,竟是探不到這個少年的深淺,這一點,讓久經沙場,縱橫朝堂的老人有些吃不消。
但即便如此,葉錚也沒有表露出多餘的情緒,在他同葉青鬆將嫋嫋送回來時,便差下人請他到了客廳喝茶。
畢竟嫋嫋這兒剛回來,還是要先去處理一番,怎麼說他雖然是嫋嫋的救命恩人,但終究隻是一個外人,更何況還是一個男子。
待得葉錚將這邊的事情全部處理好,再去瞧慕容清風時,不由再度愣了一下。
這個少年,好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態。
隻見他右手端茶,左手負在身後,目光盯著牆上所掛的一幅《八駿圖》。
身材頎長,劍眉星目,唇角微抿,似笑非笑。
這樣的少年,即便是隻有一身低調的青袍在身,卻讓葉錚不由自主的有了在隻能看到那些皇子才有的雍容華貴。
更甚至,他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種沉穩。
沙場之人,曆經百戰,幾經生死,方才能夠磨練出這種泰山崩於麵前而不改色的沉穩。
葉錚有,將士身上有,但是,讓他震驚的是,這個少年身上,似乎也有……
是他看錯了罷?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怎的可能會有這般氣勢沉穩?
搖了搖頭,掩去心裏的思慮,葉錚緩緩地踏了進去。
少年警覺到了,立馬回身,恭恭敬敬的同他行了一個禮。
點頭而過,葉錚擺了擺手,突然意識到這個客廳竟不是該談話的地兒,莫名其妙的念頭讓他自個兒也有些發愣,但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從客廳走到了書房。
到了書房,葉錚將所有的下人都退下,繼而關了門,神色立馬變了起來。
“你究竟是何人?”眉目一沉,聲音不怒自威,在刻意將氣勢散發出來時,葉錚的聲音就如同在戰場上呼嘯千軍萬馬一般。
慕容清風緩緩一躬身,繼而行了一個禮,“將軍大人,草民隻是一個小小的幕僚。”
“幕僚?”被他這個說法明顯弄得一怔,葉錚雙目一眯,“哪家的幕僚?”
“薛郎中令家的幕僚。”依舊是恭恭敬敬的聲音。
“薛生?”
“正是。”
葉錚有些不確定了,這個薛生向來同他沒有什麼交集,故而也沒什麼印象。
他是大將軍,掌管了十萬兵馬,在朝堂上,見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喚上一聲大司馬。
至於薛生,郎中令,隻是負責掌管京城宮外警衛,同他也井水不犯河水。
“好,即是薛郎中令家的幕僚,怎的突然會遇到我葉家姑娘?”此事過於重大,葉錚必須問個清楚。
哪裏曉得,這個慕容清風原本恭敬的臉,竟是在他的威勢下輕聲一笑,“葉將軍,你還不如直接問,是否有人指使在下,特意如此做的。”
葉錚老目一瞪,被慕容清風這麼一說,不由靠臉有些掛不住,畢竟被一個小輩直接將話中話說出來,怎麼都不算好。
沒等葉錚說話,慕容清風再度開口,“放心罷,葉將軍,在下當初救人之時,並未曉得這個是葉家姑娘,隻想著救人要緊。”
說著,還搖了搖頭,“若是真的早曉得是葉家姑娘,指不得在下就不多此一舉了。”
“你什麼意思?”葉錚在案幾上猛地拍了一掌,明顯有了怒氣。
“沒甚意思,隻是覺得有些不值。”撇了撇嘴,慕容清風幽幽道。
葉錚哪裏會不曉得慕容清風什麼意思,救人還被懷疑,沒有幾個人心裏能夠舒坦,當下神色也放緩了不少。
“慕容公子,老夫不是這個意思,慕容公子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隻一點,今日之事,天知地知,知情人知。”
意思很明顯了,葉錚不想讓今日發生的事情被第三個人曉得。
若是此事傳出去,葉家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
慕容清風幽幽的一笑,垂頭思慮了一會兒,繼而還真的點了點頭,“葉將軍,在下還真的有一事相求。”
“說。”不怕他有事,就怕他沒事。
“今年的舉孝廉就該來了罷,在下想自薦於將軍,由將軍提名。”勾了勾唇,慕容清風從容不迫道。
沉吟了片刻,葉錚沒點頭也沒有拒絕,“你即是薛府的幕僚,老夫以為你也不是那般無用之人,為何不讓薛生為你舉薦?”
搖了搖頭,慕容清風似乎有些為難,“將軍大人,有些事兒,身不由己。”
點了點頭,葉錚算是應下了,很明顯,這件事,慕容清風並不想告知自個兒,他自然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我雖是應了你,但也隻是一個舉薦,剩下的,還得靠你自己。”眯了眯眼,葉錚道。
“自然是如此,清風多謝將軍。”躬身感謝,態度卻不卑不亢。
隻要能夠同葉家扯上關係,他今後不管走到哪一步,葉家都會躲不開。
同時,慕容清風不知為何,心裏竟是也有了一些私心……
在慕容清風走至門口之時,葉錚再次將人叫住,“若是今日老夫不答應你,反而殺了你,你又該如何?”
慕容清風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即是救了,自然不會怕死,但死之時,今日之事,清風有法子會讓天下人知曉。”
態度不卑不亢,笑容不陰不沉,卻讓葉錚眉頭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