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歌站在傅瑾琛的身側,看著有些蕭條寂寥的院子,眼神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猜測,偏頭看著傅瑾琛寂寥的眼神,不禁輕聲道:“這裏是未央宮?”
傅瑾琛點頭,拉著尹清歌走到殿前,伸手將殿門推開,灰塵從空中揚起,在陽光下泛起絲絲金色的細芒,尹清歌走進大殿,觸目就是歲月靜好四個字,下麵好似還有著落款。
尹清歌上前拂開上麵的沉落的一些灰塵,手指緩緩的順著那行字滑下,輕聲道:“贈予吾愛阿綾。”
“阿綾是我母妃的閨名。”傅瑾琛安靜的站在原處,目光平靜的看著屋內的擺設,而後將視線落在一側的尹清歌身上,淡淡道:“我母妃這一輩子都是待在這個深宮裏。”
傅瑾琛的神色驀地有些恍惚了起來,看著尹清歌的眼神也有些找不到焦點,目光隨處飄蕩著,唇邊卻是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冷笑,淡漠道:“我母妃是父皇微服出行的時候帶回來的,我母妃出身卑微,在宮中的封位也不高,謹慎卑微的活在著深宮之中,每日如履薄冰。”
“後來宮中姿色嬌豔的女子越來越多,我母妃失了寵愛,又沒有身份,很快就在這後宮之中香消玉殞。”傅瑾琛走到殿內一側,輕輕的打開書桌上的畫卷,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就出現了他的麵前,傅瑾琛平靜的看著她,繼續道:“我母妃過世之日,父皇曾來這裏看過,麵容悲痛,後悔不已。”
“佳人已逝,後悔又有什麼用。”尹清歌聽著傅瑾琛的話,心中對明帝生出了一股子濃濃的不滿之意,上前握住傅瑾琛微涼的手掌,沉聲說道。
傅瑾琛反應極快的反手將尹清歌的葇夷握住掌心,直接將尹清歌擁到了懷中,掩藏住眼神中隱隱滲出來的冷寂之意,埋頭在尹清歌的發間,雙臂緊緊的箍著尹清歌的肩膀,聲音低沉喑啞的道:“後悔本就是這世間最無用的事情,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傅瑾琛緩緩從尹清歌的發間抬起頭來,一手輕柔的抬起她的頭,目光溫柔深情的看著尹清歌的眼睛,語氣溫柔似水,似山間的微風,卻又有著難以描述的重量:“夫人,你莫要離了我,我也一輩子陪著你,不棄不離,可好?”
尹清歌心中一軟,聽著傅瑾琛的話眼眶忍不住泛紅了起來,抬手擁著傅瑾琛的腰身,堅定的點了點頭。
前世今生所求之唯一,終於在此刻覺得擁有到了,上蒼待她不薄,雖給了一世淒苦,看盡世間蒼涼,卻也給了她攜手而行,共賞世間美景之人。
萬事萬物,有索取必要付出,所幸,她終於堅持了過來。
尹清歌埋在傅瑾琛的懷中,片刻後又驀地從傅瑾琛的懷中退了出來,皺眉道:“我們來了未央宮,皇上他若是知道了該怎麼辦?”
傅瑾琛聞言眼神中不禁閃過了一道陰冷之意,唇邊也不由勾起了一道薄涼的笑意,沉聲道:“從我們踏進未央宮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尹清歌聞言一怔,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驚疑之色,不敢置信的問道。
傅瑾琛點頭,目光冰冷無情,眸底還極快的閃過了一絲暗色,沉聲道:“父皇看上去對我多番疼愛,實則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不僅派人監視,而且處處提防,我身上的戰功,父皇更是忌諱莫深。”
尹清歌心中一緊,看著傅瑾琛的眼神中頓時有了絲絲擔心之色,壓低了聲音道:“我覺著皇上對你還是有幾分真情的,隻是身在帝王之位,權勢本就比親情要更重一些。”
傅瑾琛點頭,目光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明帝對他有情無情,他都無所謂一般。
而此時的明帝,正在與金不煥在殿中對飲,周公公走到明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之後,明帝就先行站起身來,沉聲道:“太子,朕有些事情要處理,你隨意就好。”
“恭送西越帝。”金不煥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事情,但是他剛剛分明瞧見了明帝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怒色,金不煥心中猜測著,等著明帝走了後,就又裝作若無其事的飲酒。
“發生什麼事了?”明帝走到偏殿,一眼就看見了暗衛低頭跪在麵前,一身黑色的衣服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顯得尤為突兀,明帝目光不由微微沉了幾分,走在一側坐下,開口問道。
“回皇上,九皇子剛剛帶著靜樂縣主去了未央宮。”暗衛低伏著頭,沉聲稟報道。
“放肆!”明帝麵色一冷,直接伸手在一邊的桌子上拍了一麵,眼神中有著薄怒,沉聲道:“居然帶著外人進了未央宮,當朕看不見麼?”
“以前自己進去也就罷了,如今居然任性妄為到了如此地步,當真是不將朕這個皇上放在眼裏了!”明帝越說越氣,聲音也越發的冷戾了起來。
一邊的周公公見狀急忙走了一邊的空地上跪下,恭敬的道:“皇上莫要氣壞了身子,奴才以為,九皇子今日的舉動雖有不妥,但是依著九皇子的心智,定然知道今日之舉會傳到皇上的耳中,既然九皇子依舊這麼做了,說明九皇子心中是有皇上的。”
明帝聞言神色不由稍稍緩和了一些,眼神中的怒意卻是沒有完全消失,沉聲道:“你不要給他說好話,他可是還帶著靜樂縣主進去了。”
“奴才也是實話實話,依著今日九皇子的做飯,可以看出來,九皇子確實是將靜樂縣主放在心裏了。皇上不是一直想要九皇子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麼?九皇子好不容易對人上了心,也是好事。”周公公微微低伏著頭,說出的話合情合理。
果然,明帝聽了周公公的話後,神色終於平靜了下來,揮手讓周公公退下,自己一個人坐在偏殿之中,半響後空寂的大殿內才傳來了一聲輕歎,聲音輕若呢喃,“阿綾,這麼些年,我是不是做錯了?”
經過未央宮一事,明帝的心情也有些低落,自然也就提早結束了宴會,尹清歌坐在馬車內,想著今日經曆的種種事情,忍不住歎了口氣。
“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從出了宮之後就一直在歎氣呢?”粉融擔心的看著尹清歌,放輕了語氣問道。
尹清歌聞言這才回過了神來,看著麵前兩個神色擔憂的丫鬟,緩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之後,又淡笑道:“快到尚書府了麼?”
清幽聞言不由掀起了簾子朝著外麵看了一眼,而後輕聲道:“小姐,再過一個街口就到尚書府了,但是前麵新開了一個成衣鋪子,小姐要去看看麼?”
尹清歌聞言眼神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疑惑之色,要知道清幽不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的,尹清歌掀起車簾朝著外麵看了一眼,直接就瞧見了韓柯一身竹青色的長袍,斜斜的靠在店鋪前。
見到故人,尹清歌不禁勾唇笑了笑,開口讓嘲風停下馬車,然後朝著那間成衣店去了。
看著尹清歌下了馬車後,韓柯也就不在殿前露麵了,衝著不住的朝著這邊看的女子挑了挑眉,然後就風流倜儻的走了進去,店前的女子見狀也就漸漸的散了開來。
“許久不見,怎麼就開起鋪子了?”尹清歌款款走進店中,伸手在一邊的布匹上輕輕撫過,微笑著問道。
韓柯慵懶的笑著,悠閑的靠在店內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笑道:“這不是黑星盟坐不下了麼?”
“你那黑星盟還有做不下去的這一天?”尹清歌哪裏會信他的鬼話,當即笑著搖了搖頭,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挑眉說道。
韓柯聽著尹清歌這麼問,唇邊的笑意也越發深了些,笑道:“自然是有的,這世道太平,我們這做殺手的,自然就難過了,而我身為黑星盟的少主,若是不想辦法掙錢,那人還不歹都跑了去。”
“那你這開一個成衣鋪子也賺不了幾個銀子吧。”看著店內的小二恭敬的送了茶上來,尹清歌不禁伸手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微笑道:“更何況你店中的茶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更是金貴了吧。”
韓柯搖頭晃腦的看著尹清歌,聽著尹清歌的話後,眼神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笑意,輕聲道:“那你說,開什麼賺錢?”
尹清歌撐著下巴,佯作認真思考的樣子,沉聲道:“自然是青樓,賭場這些了。”
韓柯聞言一怔,看著尹清歌這幅神色認真的樣子,眼神中忍不住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沉聲道:“你到底是不是女的?青樓,賭場,還有上一次處置那個劉思成,你的語氣也太平常了吧?”
“我自然是女子,倒是你,究竟是男是女呢?”尹清歌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平靜的看著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自然是男子了!”韓柯聞言一怔,眼神中極快的閃過了一道驚色,輕咳一聲道:“我堂堂黑星盟少主,怎麼可能是你們這些小女子?”
尹清歌聞言微微一笑,看著韓柯的眼神中更是有著絲絲笑意,直到韓柯別扭的偏過了頭,尹清歌才正了神色,沉聲道:“好了,我們說正事吧,你這次來,可是有什麼事情?”